他没说话,想说的话堵在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可能人就是这样,即使不会去抢别人的功劳,但已经陷入舆论中心,被众星捧月时,都没有推开功劳的勇气。
看过乐乐醒了没一会儿又困了,小姑娘身子还是太虚弱,经不起久玩儿,上一秒可能精神头还足,下一秒就有可能晕倒。
只能说,在病彻底好之前,愉快的户外玩耍时间小姑娘是无福消受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谭佳宜他们也打算回家,只是迟迟不见周泽楷回来,谭佳宜还是给他发了个消息。
没一会儿,对方回复:我先走了,不用等我。
真是奇怪,什么事这么着急,都不打声照面就玩消失,谭佳宜在心里抱怨了两句。
不过也没多想,二人便辞别了李叔,各回各家。七哥主动提出送谭佳宜回家,但她还是拒绝了。
“也不远,我打车就行,要是被我家里人看见了,对你不好。”
谭佳宜初中的时候才偶然结实七哥,但他们上一辈人的渊源可不浅,谭佳宜不确定谭墨行认不认识苏以恒,但谨慎些总是好的,要是谭墨行知道了七哥跟她走得近,不免会起疑心,到时候顺藤摸瓜查上去,恐怕会暴露。
“也好,那你注意安全。”七哥很快反应过来,将头盔戴好,但车子却迟迟没有发动。
“你怎么不走?”谭佳宜疑惑道。
“陪你等会儿,等你上车了再走。”
七哥干脆将刚戴上的头盔解开,陪她一起站着等。晚间的风冷冽,冷风吹得谭佳宜瑟瑟发抖,她不自觉搓起手来。
霎时,肩上又多了一分重量,当然,更多的是一分热量。谭佳宜抬眸,果然还是那件熟悉的外套。
“先披着吧,外头风大,等你上车时再给我。”
七哥考心思细腻,知道她断然不会披着他的外套回家的,不然,她家里人又该疑心了,不过暂时披一会儿,倒是无妨。
谭佳宜没推辞,定定地站在原地,目光在前方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回扫视,好不容易来了辆出租车,却又被截胡过去。
看来今天运气不好,老天专门给她一个欣赏城市夜景的机会。
“累了吗,要不坐一会儿。我帮你盯着呢。”七哥指了指旁边的摩托车座。
谭佳宜没答应,只是摆摆手,“没等多久,我不累。”
这个场景再次唤醒七哥白天的记忆,早晨在寒风中,谭佳宜也是这样固执地等着周泽楷。他没再劝,只是眼眸暗了下来。
谭佳宜其实没这么别扭,从前她在七哥面前,总是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好意,因为七哥是唯一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
但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发觉七哥好像对自己太好了,明明有些举动之前觉得没什么,但如今却会刻意回避。
奇怪,真奇怪,好端端的,她和七哥怎么就生疏了呢?
谭佳宜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于是,悄无声息地,在摩托车上坐下。
七哥还沉浸在刚刚的黯然中,发觉少女已然坐在了摩托车坐上,嘴角又微不可查地翘起。
“对了,周泽楷今天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走了,你知道吗?”
人的心情总是像做过山车一样,这大概就是七哥现在的真实写照。
谭佳宜刚塞给他颗糖,转而又给他当头一棒,让他恢复到失落的现实世界。
他想到游乐园中周泽楷痛苦的模样,又忆起病房中众人夸赞的情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我也不太清楚。”
支吾间,出租车终于来了。
谭佳宜利落地上车,将外套还给七哥,关于周泽楷的话题自然不了了之。
七哥可算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石头却没有落下。
谭佳宜回到家时,只见楼下垃圾桶旁堆着个箱子,面上飘着一张旧照片,上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母亲!
谭佳宜一瞬间失了神,慌忙蹲下身来,也不管垃圾桶边的臭味和污渍,疯了一般开始翻箱子里的东西。
满满一箱,全是母亲的旧物。这些书籍、照片、唱片,都是母亲生前珍藏的宝贝,怎么会在这里!
谭佳宜攥紧拳头,目光中透露着狠厉,她将一箱旧物一股脑地搬回家,推开门,就撞上程婉乔目瞪口呆的神情。
她似乎是没想到谭佳宜回找着这箱东西,估计还以为自己很高明,神不知鬼不觉就把这些“垃圾”处理掉了。
谭佳宜将箱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径直走向程婉乔,直接一巴掌甩到程婉乔脸上。
程婉乔被打懵了,她完全没料到,平日装乖惯了的谭佳宜,今日竟会毫不留情地当面反击。
“什么意思,谁让你乱动别人东西的?”刚刚出手倒是快准狠,现在说起狠话来却平静得很,只不过,平静的湖面下却是万丈深渊,阴森、恐怖,看不到底。
程婉乔没被她一巴掌惹怒,转头赔上笑脸,温声道:“佳宜,别生气,阿姨是看那箱子都落灰了,里面还有虫子爬出来,以为是什么不要的东西,就没细看。”
看对方还是冷冰冰地表情,程婉乔拉起谭佳宜的手,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怎么把言清的东西给误丢了,还好捡回来了,还好……”
言清。
哼!妈妈的名字也是你配提得吗?
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程婉乔还没完,立马奔向门口的箱子,跪在地上开始收拾里面的物品。
谭佳宜冷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她转过身来,谭墨行正立在门口。
其实不用猜都知道,她扇过程婉乔后,背后便传来一声开门声,谭墨行早已将程婉乔委屈巴巴的样子尽收眼底。
怪不得这么能忍,她唱这出戏,原来是因为有听戏的人!
谭墨行听过程婉乔的一番话,也大致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旧爱敌不过新欢,何况谭墨行是否真正爱过白言清也难说,他现在看见女儿如此对她的继母,自然是站在看似弱势的程婉乔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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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跪坐着的程婉乔扶起来,“地上凉,先起来。”转而看向谭佳宜,眼神中多了几分父亲的威严,“谭佳宜,你程阿姨也不是故意的,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说罢,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旧物,捂着鼻子道:“这些东西都快发霉了,也该扔了,怪不得每次到储物间都能闻到一股子怪味。”
一旁的程婉乔依旧低着头不吭声,这会儿有人替她做主,就犯不着她再出手了,不然反倒添乱。
谭佳宜目光锐利,只是死死地盯着箱子里的旧物,她上前两步,一把推开这对碍眼的夫妇,将地上散落的旧物往箱子里捡。
谭墨行看女儿如此执拗,揣摩着她是吃软不吃硬,又蹲下来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也温和了不少:“佳宜,刚刚爸爸说话是有点冲,但人总是要向前看,不要老是沉浸在过去,你母亲肯定不愿看见你这样。这些旧物,没必要守着,该舍弃时就不能太留恋。”
谭墨行倒是打得一手好感情牌,竟还把母亲搬出来压她,真是荒谬又可笑。
谭佳宜只觉背后一阵发麻,一种恶心的感觉在心胸翻涌,她一句也听不下去,谭墨行不配提她母亲!
没搭理谭墨行,谭佳宜将箱子收拾好后,抱起箱子,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头也不回地将门重重地合上,只听刺啦一声,门被反锁上。
门后的谭佳宜彻底绷不住了,她抵着门,瘫软在原地。
门外隐约能听到谭墨行的说教声:“好好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看来是叛逆期到了,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是该多管教管教。”
程婉乔自然是在一旁劝慰,“佳宜还小,不懂事也正常,你别跟她生气。”
……
谭佳宜将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掸去上面的灰尘,用纸巾将每一件物品细细地擦拭干净,她望着旧照片上笑靥如花的母亲,摩挲着母亲曾经翻阅过的纸张,好似母亲就在自己身旁,从未离开。
那一夜,谭佳宜的眼泪浸湿了枕头,她哭了整整一夜,眼泪像是无边无际的海水,苦涩又无尽。
深夜的悲伤是自己的,但今后的苦难却绝不能只由自己一个人受,谭佳宜攥紧了被单,心中暗暗念着:她要所有伤害妈妈,伤害自己的人,都不得安宁。
翌日早晨,晨曦的第一缕微光透过窗子,照到谭佳宜泪渍已干的脸上,她从床上挣扎起来,只觉脑袋沉沉的,过度悲伤引起的睡眠不足让她感到精疲力竭,不过还是揉了揉眼睛,拖着沉重的步伐,到洗漱台边洗了个脸。
镜中的少女明显憔悴不少,惨白的脸毫无生气,眼神空洞无神,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
不过谭佳宜却毫不在意,她利落地擦净脸上的泪痕,将梳妆架上的化妆品拿出来,对着镜子细细地扫着腮红,最后涂了个浅色的唇釉,整个人一下子面色红润,再次容光焕发,哪里看得出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谭佳宜用指腹将唇釉抹开,接着勾起一侧嘴角,镜中的她,眼神晦暗,此刻正露出一个可怕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