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我某颗星》
文/珩一笑
2024/9/22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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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阮季星就遇到了意外——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碰见沈轲。
这事说来话长。
*
阮季星小时候上的私立国际学校,身边很多都是富二代、官二代,一直不觉得家里很有钱。
他们家住的是一栋三层楼,带车库、花园的小别墅,雇了两个阿姨,在她的同学当中,顶多算中等水平。
虽然没到挥金如土的富裕程度,但她想要什么,父母基本都会满足她。
同一些慈父严母或慈母严父的家庭模式不同,在她眼里,父母恩爱,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就是在阮家最祥和幸福的那几年,阮季星认识了沈轲。
他是住家阿姨之一赵若华赵阿姨的儿子。
母亲季曼告诉她,赵阿姨的丈夫很早就坐牢了,两人离了婚,她独自带大孩子。
坐牢这两个字,对于一个认知尚未完全成熟的小孩子来说,冲击力是很大的。
她很慌张地问,他是杀人了吗?
季曼说不是,至于具体的罪名,她模棱两可地带过去了,没有详说。
赵若华平时住阮家,周末回家一趟,她儿子都是自己照顾自己。
于是季曼动了恻隐之心,想把他接来。
赵若华不肯,说已经受了他们家那么多恩惠,不好再占他们便宜。
季曼退让一步,说:“那偶尔带来玩玩吧,我记得跟星星差不多大?正好两个小孩有个伴。”
赵若华拒绝不掉,只好答应。
沈轲第一次来阮家,是中秋节。
阮季星被季曼叫下楼见人时,手里还拿着航天模型。
她把他从头打量到脚,眼神赤裸裸的,说了句:“你好矮啊。”
季曼轻扯她一下,低斥道:“星星,不许没礼貌。”
阮季星撇了撇嘴,朝男生伸出一只手。
“你好,我叫阮季星,阮正荣的阮,季曼的季,一闪一闪亮晶晶的星。”
黄种人一般是棕色瞳仁,但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他的似乎格外黑,里面没什么情绪,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只手。
阮季星腹诽,这人才没礼貌呢。
正要收回手,被他握住。
他手心有微微的汗意,很热。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更多,他就松开了。
“沈轲。”
干巴巴的两个字。
她对他的初印象由此奠定:不太好相处。
季曼是个宅心仁厚的人,感念于赵若华的勤恳踏实,此后常叫沈轲来家里过节、吃饭。
然而阮季星则是被宠坏的小姑娘,对他并不好。
有一次还发无名火,把阮正荣新送他的玩具摔到地上,砸得稀巴烂。
当时的阮季星觉得,人生顺遂的自己,是拿了电视剧女主的剧本。
后来才意识到,女主的设定,通常是跌宕起伏的,有一个从低谷逆袭到顶峰的过程——从大城市别墅搬到县城老式小区房,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阮正荣生意衰败,阮家破产,接着,她就没也再见过沈轲。
所以,为什么会在A大看见他?
*
九月开学,新生报道。
阮正荣和季曼觉得,女儿从来没有独自离家这么远这么久过,百般不放心,亲自陪同。
分到的是四人寝,阮季星掏钥匙开门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短发女生,打扮偏中性风,身材高挑,是北方人,叫戚蓝。
一个肤白个子小,鹅蛋脸,戴着圆框眼镜,蛮可爱的,叫谢晓羽。
拿到录取通知书后,阮季星就加入了新生群,上面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军训所需物资,食堂菜色,专业课程,等等。
班助也拉了一个班级群,大家简单认识过。
戚蓝显然才到不久,还在收拾行李,指她对面的床铺,“这个是你的。”
阮季星朝她一笑,“谢谢。”
谢晓羽看着他们大包小包的,说:“你的被子都是从家里带的啊?”
“嗯,我妈妈怕学校发的质量不好。”
夫妻二人分工,一个打扫卫生摆东西,一个铺床叠衣服。
阮季星就坐在旁边。
谢晓羽拆了包薯片,问她:“你吃吗?”
“我不喜欢这个口味。”
谢晓羽有些尴尬,“哦”了声,转过身子,没有再问。
收拾得差不多了,阮正荣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分发给她们。
季曼温温柔柔地笑着:“星星不大懂事,以后在学校,还劳你们多多包容、照顾她了。”
谢晓羽和戚蓝面面相觑。
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装着一份糕点,一支国产品牌护手霜、洁面乳。
价值不高昂,但十分有心意了。
谢晓羽说:“谢谢叔叔阿姨,以后我们都是朋友,你们放心吧。”
阮季星挽着季曼的胳膊,“我陪你们在学校逛逛吧。”
路上,阮正荣担心她不通人情世故,叮嘱了许多。
阮季星不爱听,撅着嘴说:“我早就成年了,你们还把我当小孩子啊。”
季曼说:“大学和高中不一样,你这性子,要是不圆融点,很容易受伤的。”
阮季星不以为然:“你们破产了都没倒下去,作为你们的女儿,我能有那么脆弱吗?”
阮正荣说:“我们就是把你宠坏了,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到时候可别动不动就哭鼻子。”
季曼维护她:“你别说她,孩子成长要时间的嘛。”
阮季星附和:“就是,有句话是说,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我很快就要在A大生根发芽啦。”
阮正荣笑了,揉了揉她的脑袋,“钱不够了找爸爸要。”
“你还有几个钱啊。”
“再没钱也养得起你。”
揉变成拍,但不痛不痒的。
阮正荣为人太老实,生意是被人坑没的。夫妻俩商量,卖掉房产,带她回了老家。为求踏实,改做小生意,赚的都是辛苦血汗钱。
十几年没怎么干过活的季曼,原本柔嫩的手心,现在尽是茧子。
阮季星一直不愿意接受家道中落的事实,心里有怨,有委屈,可看父母这样,又冒起酸泡泡。
她推着他们,“你们快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送走父母,阮季星取了快递,折返宿舍。
A大是百年历史的名校,这就意味着,宿舍楼的年头也很久了。
她住在东苑二栋,前两年里里外外都翻新过,但没有安装电梯,抱着一堆东西,爬到四楼就快要了她的命。
有个路过的女生好心问:“需要我帮你拿吗?”
“好……”
阮季星立马改口:“不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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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宿舍在顶楼六楼。
秋老虎凶猛,阮季星衣服都湿透了,把包裹一股脑扔到地上,想喝水,却想起饮水机在走廊外。
正拖着步子要出门,听见谢晓羽问:“我们打算去营业厅办校园网,你要一块儿吗?”
“校园网?”
“对啊,听说开学第一天有优惠,不过你流量要是够用的话,也不用办。”
阮季星压根没注意过这些,她用的是阮正荣的副卡。
她想想,还是答应了:“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她们线上聊过,但线下初次见面,尚有些尴尬。
不过谢晓羽比较自来熟,一直在抛话题。
“听说我们这届有个特别帅的男生,应该是我们院状元了,分数特别高,不知道怎么来A大经管,他那个分数完全可以去隔壁Z大医学院了啊。”
Z大医学院,特别是临床,在全国高校排名名列前茅,比她们专业录取线高了不止三十分。
阮季星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新生群有人在扒。”
“有照片吗?”
“没,等后天开学典礼,不就看到了嘛。”
正说着,看到从营业厅门口排出来的长龙。
三个女生慢慢停住了脚步。
谢晓羽瞠目结舌:“怎么这么多人?”
阮季星迟疑:“那还排吗?”
戚蓝带头往前走,“来都来了。”
谢晓羽冲阮季星努努嘴,小声说:“她比较高冷。”
排了半个多小时才进去。
里面同样人满为患。
尽管开着空调,阮季星还是闷出了一脸汗,刘海和鬓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从耳根到脖子,一片通红。
就是在如此狼狈的情况下,看见被一群女生众星拱月般围着的沈轲。
他戴着一顶newera的鸭舌帽,眉眼半隐半现,身上穿的黑色短袖,牛仔裤,岔腿坐在电脑后,熟练地操作鼠标。
第一眼她其实在怀疑是否看岔了。
毕竟好几年未见了。
下一秒,她看到男生脖子下方,靠近锁骨的一颗小痣。
沈轲也有。
突然,她被人挤得一个踉跄。
“不好意思啊,能麻烦让让吗?”
阮季星回过神,忙低下头,扯了下谢晓羽的衣角,“我有事先走了。”
“欸,好不容易排到这儿了,激活很快的,你要不然先办完吧。”
她摇头,没解释。
她自认为,她和沈轲绝不是他乡遇故交,两眼泪汪汪的关系,更甚者,应当是冤家路窄。
还不如悄无声息地溜走,避开见面。
“要是之后出问题的话,可以找你吗?”
沈轲点点桌上贴着的二维码照片,言简意赅:“直接扫。”
阮季星听到这声,心说,他那破性格还是没变。
她没看到的是,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移开,准确无误地落到她身上,唇角小幅度地勾了下。
营业厅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阮季星费力地挤啊挤,终于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
她松了口气。
刚提步,被人拽住。
阮季星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缓回头。
“阮季星。”
沈轲推高鸭舌帽帽檐,露出完整的眉眼,一手拽着她的衣领,似笑非笑,“躲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