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炉火熊熊燃烧。隔着老远便闻到肆意的香气,浓郁得让人垂涎欲滴。
春喜用力吸着鼻子,眼巴巴地扒在厨房的门上,那模样活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
她刚才被厨子毫不留情地给撵了出来,毕竟人家正在里面忙得热火朝天,你进去瞎凑什么热闹呢?而姜宁晚则是从一开始就压根没跟着春喜进去。
虽然未能进入厨房一探究竟,但到了晚膳时分,她们最终还是享受到了美味佳肴。
正值酉正。西天残阳似火,如丹砂般染红了半边天际。
明月初升,似银盘高悬天际,秋虫低鸣。檐下早早挑起灯笼,一旁桌上摆满了月饼,瓜果。
“大家伙儿都赶紧坐好了,马上就要开席啦!”张妈精神抖擞地立在桌前,大声吆喝着。
她眼尖地瞧见猫着腰悄悄过来的春喜,忙伸手拉过她,用力摁着她坐好,眉头一竖,嗔怪道:“你这丫头,还到处乱跑,让你拎的桂花酒呢?怎么两手空空就回来了?”
春喜努了努嘴:“喏,在采芙那儿呢。”
张妈一时气急,伸手提起春喜的耳朵,笑骂道:“你这丫头,怎生这般懒哟,真是懒得出奇。”
春喜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姜宁晚看着这一幕,“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对春喜投来的求救眼神全然不理会。
“采芙姐姐,银耳羹来了。”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玉月怯生生地走过来,抬头,望着姜宁晚。
这是新进绣房的丫头,生得一张团团脸儿,圆润可爱,玲珑讨喜。
姜宁晚满眼温柔,伸手摸摸她的头,接过盛着银耳的粉彩汤碗,笑着说:“好了,我来拿,你快去那边坐下吧。”
玉月乖巧地点点头,欢喜地去了自己的座位。
待一道道菜品依次上桌,众人也都欢欢喜喜地纷纷落了座。
张妈满脸喜色,扬起手招呼着大家:“来来来,大家伙儿,快把杯里的酒斟满,咱们先干一个。”
围坐的众人闻言,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纷纷起身举杯,一饮而尽,酒水入喉,只觉酣畅淋漓。
饮完开场酒,迫不及待地动起筷来。春喜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早已垂涎三尺。
她迫不及待地伸出筷子,舀了一块香糯八宝饭,她一边将八宝饭送入口中,一边含糊不清地对姜宁晚说道:“采芙,你尝这个,这个好吃!”
姜宁也轻轻舀了一勺八宝饭放入口中,软糯香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接着,她又夹了一块水晶柿子、水盆羊肉、以及精致的莲花饼蛋。
她这边尝得正欢,侧过头,想叫春喜也尝尝这水盆羊肉,这羊肉在炖煮过程中加入了花椒、桂皮、草果等物什,一点腥味都没有,入口,羊肉软烂,鲜嫩多汁,
方一侧目,却见春喜旁边的漆碟上放了好几样糕点,可能是怕一样拿得多了,她是分着种类拿的。
春喜平时确实很能吃,基本不挑嘴,但她是不吃椒盐馅的饼子的。
姜宁晚悄然凑过去:“你不是不爱吃这个?”
这冷不丁一出声显然把全神贯注的春喜吓了一跳,她连忙抬手拍拍胸口,耳朵尖都红透了。
这反应让姜宁晚纳闷了,春喜可不是被人一抓包就红脸的人,她要是容易红脸,就没办法在张妈手底下混了。
她们这边的动静,被眼尖的环云给瞧了个正着。
环云哼笑:“哟呵,这还未嫁过去呢,就这般心心念念地送吃的。”
正吃得欢畅的众人皆是一愣,姜宁晚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环云却将脸别过去,柳眉一挑,嘴里仍是絮絮叨叨:“春喜,听说你家爹娘给你相看了个秀才,好似是姓马来着。”
接着,环云又望向张妈:“张妈,我若没记错的话,那姓马的秀才父母早亡,整日里既要下地劳作,又要苦读诗书,日子过得怕是艰难吧?”
“春喜的爹娘也着实糊涂,这秀才有什么好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个月挣得的银钱还不如春喜多呢。春喜要是嫁过去,他能有多少家底?往后这日子可不好过。”
张妈、春喜与环云三人是来自同一个村庄,算得上是老乡。今日下午她们回了趟老家,张妈和环云便得知了春喜爹娘为春喜相看人家的事。
这番言语一出口,原本那欢乐喜庆的气氛瞬间凝固,众人面面相觑。
春喜“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眼冒着火光,伸出手直指环云,就要冲过去破口大骂。
“啪!”一声响,张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姜宁晚反应迅速,立刻拉住春喜,冲她轻轻摇头示意。
环云却满脸无辜:“张妈,我这也是为春喜着想啊,没有别的意思。”
张妈冷冷地扫了环云一眼,环云愣在了原地,脸上慢慢浮现出尴尬之色。
张妈紧紧盯视着她半晌,这才重新拿起筷子,对众人说道:“大家伙儿继续吃。”
姜宁晚轻轻拍着春喜的背,张妈夹起一块玫瑰云片糕递给春喜:“这是你爱吃的。”
此时,原本热闹的房间变得安静下来,只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碗筷碰撞声
“春喜姐姐,我的这份糕点也给你。”玉月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凑到春喜身边,将糕点递上。
姜宁晚摸摸春喜的小脑袋:“快接下吧。”
春喜闷不作声地接下。
玉月年纪还小,她大概懂相看是什么意思,但不懂方才其间的曲曲绕绕。
她知道姑娘到了一定的年纪便都要与人相看,嫁人生子,春喜姐姐与人相看了,那采芙姐姐呢?
她心里这般想,便也这般问了出来:“采芙姐姐,你也与人相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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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句话让宴上又活络起来,闷头吃东西的春喜也好奇地抬起头。
“采芙,你什么时候与人相看了?”
什么叫她什么时候与人相看了,她根本没有与人相看。
姜宁晚摇摇头,春喜一下子就瞪大了眼,张妈也面露几分同情。
她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采芙可怜的身世,无人替她谋划嫁娶之事。
春喜一时心中酸酸的。她也是个傻的,采芙比她年纪大,却至今未与人相看过,她竟平时也不知安慰安慰她。
看到几人眼中的同情,姜宁晚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总不好说她觉得自己年纪尚轻,还未到婚龄吧。
姜宁晚低垂着头,躲避的模样落在几人眼中,愈发怜惜。
张妈轻咳一声:“采芙丫头,你也莫急。这姻缘之事,天注定,急不得。”又道:“张妈识得些做媒的人,若遇着好的,张妈便替你做主,安排你去与人相看。”
春喜亦附和道:“采芙,我娘也认识些媒人,到时候兴许能帮得上些忙。”
姜宁晚看着她们真挚的眼神,下意识地没有说出反驳的话,她只是低下头,莞尔一笑,而后举起杯盏:“好,多谢各位,承蒙各位关怀顾念。来,我们再干一杯。”
春喜举盏:“就祝愿采芙早日觅得良缘吧。”
张妈笑:“对对对,祝采芙早日觅得良缘。”
旁边人亦纷纷附和:“祝采芙早日觅得良缘。”
有良缘便就有良人。姜宁晚饮下酒水的那瞬间,无端地,脑海中划沈煜扬起唇角对她笑的面庞,“祝我的晚晚被岁月温柔相待,一路繁花相陪。”
咽下清甜的酒水,酒水沁喉,姜宁晚面上涌上热意,一片绯红。
她摇摇头,心中暗道:自己在想什么呢?沈煜是她的邻家哥哥,又不是她的男朋友。
她伸手抚了抚发烫的耳尖,心跳错了节拍。
睿渊堂,入门处,一方雕花屏风,花鸟人物栩栩如生。绕过此屏,屋内陈设典雅,中央设一张红漆嵌珐琅面梅花式案,纹理细腻。
靠墙处,博古架高耸,架上摆放着各式古玩珍宝。
“二爷,老太太,二太太那边喊人来催了,该赴宴了。”
案上堆满文书折子、呈文、粮草军需清单。闻得人声,案后的人方才停下审阅,搁朱笔,推案而起。
旺顺见状,赶忙上前递过鸟食。
裴铎打开紫竹鸟笼,屈指轻抚着笼中啾啾叫唤的小鹦鹉。
鸟儿通人性,知晓主人前来喂食,亲昵地凑过去蹭着他的掌心,啄食他指尖的食物。裴铎扬起唇角,而后抽出手来。
“好了,走吧。”
离了主人的抚慰,小鹦鹉歪着脑袋,扑棱着翅膀。直到旺顺上前关了鸟笼,它才安静下来,静静地趴在笼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