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玉镯时,谢氏隐隐约约猜测或许时彦看中了林蓁,但时彦未提其他,谢氏亦未见过林蓁本人,当时她按下心中纳闷。
今日初见林蓁,惊叹是个难得美人,谢氏想过若时彦开口求娶,她绝对赞成,谁知林蓁那般作态。
此时时彦蹙眉,谢氏见状不想刨根问底,她温声换了话题:“嫁给你爹二十来年,实在想不到还有今日这般风光”。
谢氏看着自己大儿子,不是王婆卖瓜,她见过的小辈中时彦生得最好,完美继承她和丈夫优点。
身形高大挺拔,威严硬朗的脸庞生了双桃花眼,偏偏把凌厉气质中和得恰到好处,显得俊美沉静,户部三年文官经历更让他添了几分温润。
真是神仙般的一张脸,谢氏却垂眸不想再看,越看越徒增疼惜难受,她垂眸,语气中尽是温情和疼惜,“竟是彦儿为我操办这一切,有你这样的好孩子,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
时彦笑道:“母亲哪里话,那都是父亲给您挣的,人家是给金吾卫大将军面子,我不过给父亲做个帮手,有您这样的母亲,孩儿才捡回一条性命,是孩儿三生有幸”。
谢氏笑着,眼眶却红了。
“吱呀”一声,时世诚推门进来,谢氏时彦同时看过去,时彦唇角一挑,对父亲道:“姝儿没事了?”
时姝是全家人的心肝宝,时彦知道父亲心疼妹妹,一定会想方设法哄好了她。
时世诚朝儿子憨憨一笑,时彦似笑非笑颇有眼色退出,顺手掩上门扉。
看到妻子眼睛红红的,时世诚诧异道:“姝儿哭了,你也哭了?”
谢氏嗔道:“我是心疼彦儿,我宁愿他像以前一样,和隽儿姝儿一起胡闹把家拆了,也不想看他现在处处行止周正妥帖模样,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时世诚叹了口气,安慰道:“虽不再戎马,我看他现在户部做事挺开心的,只要他开心,他变成啥样我都高兴,做啥我都支持。你看,才不过三年,彦儿已连升三级为郎中,假以时日我们行伍之家或许出个尚书呢”。
“要什么尚书!”谢氏有些恼,打断时世诚的话,“我才不想他从早忙到晚,回家都还在书房里呆到半夜!”
“要不是三年前他受伤,我的孙子现在都可以跑了!可现在”,谢氏垂着眼声音黯然,没再说下去。
时世诚愧疚,他带着儿子们冲锋陷阵,却不能让他们全须全尾回来,不过,这都是武将应有的命运。他默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凑近谢氏问道:“彦儿,现在可以人道了吗?”
“叫你别问!”谢氏突然炸了毛,“不是和你说过别问吗?!”
时世诚委屈:“我这不就和你说说,心疼他想知道他好了吗?”
“你当这院子里就我们两人吗?”
时世诚垂首没再和妻子辩驳,其实说不说的,人都有眼睛看得到。
四年前,父子三人领兵北上抗击北狄打得艰难,三人都受了伤,时彦为时隽挡刀摔下山崖几近丢命,回京时已人事不省,天子遣来的御医们都摇头叹息。可全家人并未认命,衣不解带照料,不放弃一丝希望不惜一切救治,时彦才在一月后奇迹般苏醒,可记忆全无,休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后来身体虽恢复却难再戎马,蒙天子体恤在户部求了个闲差,没成想倒做得有声有色。
能下地走动时时彦坚持退了亲赔了不少礼钱,他的亲事是谢氏费尽心思求来的将军之女,明眼人都猜到退亲原因,必是时彦受伤后不能人道,不然怎会主动放弃大好姻缘。
时世诚心下了然,这都好几年了时彦从不提娶妻之事,而且他房里时不时就有药味,必是身体缘故。
见妻子激动,时世诚劝解道:“人世间欢娱不是只有夫妻情,他每天忙忙碌碌充实乐呵不是很好吗?”
“你别和我说这些!”谢氏气道,“他不对我们笑难道对我们哭吗?他不把自己整得忙起来难道天天想妻儿吗,彦儿苦啊!”
“还是得给他寻门亲事,家里金银珠宝随姑娘家用,能接受彦儿这样的,陪着他就行”。
时世诚心下并不赞同,不过此刻哄妻子开心嘴上只说好。
*
时彦并未回自己院子,来到弟弟时隽屋外,透过大开窗户见屋内灯火通明,时隽正悠闲品茶,时彦笑道:“你倒是会享受”。
时隽给时彦斟了一杯,体贴道:“这是茶庄送上的新茶,我今儿刚尝”。
他边品边感慨:“家里有了茶庄,我也似变成了个细致人”。
又问时彦:“哥哥怎么不休息,找我何事?”
“看姝儿被那个林三姑娘牵累,想起一事”,时彦对弟弟叮嘱,“那林三约方怀简再见,你得跟着,别让方怀简着了道”。
时隽奇道:“你咋关心起他?”
“我本没这个闲心”,时彦手指轻抚着杯盏,垂眸看着氤氲在杯口飘散,“但今日亲眼目睹,担心你的好友被设计不得不娶非心仪之人,故多一句嘴”。
时隽颔首:“方怀简早有此料,已约过我”。
时彦点头,敦促时隽早些休息便起身告辞。
时隽望着时彦高大清癯背影,蓦地冒出一句:“哥,你比母亲更像母亲”。
听闻这般评价,时彦笑着回头:“这夸我还是骂我呢?”
时隽望着时彦黑曜石般眼睛,叹道:“夸你,虽然和以前不一样,但挺好”。
时彦淡笑承认:“嗯,不一样,仿佛重活了一回,自然倍加珍惜”。
时隽眸中闪着光亮,突然道:“谢谢你,哥哥”。
“谢什么,今晚你怎么和母亲一样多愁善感,不像你了”。
“嗯”,时隽认同,“杀敌以一当百,入仕连升三级,为商日进斗金,交友高朋满座,哥哥,没你这家得散”。
时彦哈哈一笑。
时隽道:“哥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随”。
时彦挑眉道:“杀人放火也跟我?”
“马首是瞻”,时隽没有踌躇,“你肯定有理由,为我们好”。
时彦指尖向着弟弟轻点了点,脸上笑意更甚:“嗯,有好处少不了你”。
时彦回了自己院子,忙碌整天简单沐浴收拾,终于躺回六柱檀木珐琅架子床上,锦被柔软床褥丝滑,床角香囊散逸淡淡幽香,他舒服得长叹了一声。望着床顶幔帐繁复祥云五彩花纹,他回溯起今日诸事,这是他多年以来习惯,回顾分析,为以后决策和行动未雨绸缪。
家中亲人都看出他和过往不一样,他的确不一样,也从未有过任何掩饰,他本是另一个时空的人,一个现代人,一个很成功的商界精英。
他的家族是京城顶级豪门,母亲是外交官是红后代,父亲家族房地产起家,到他念大学那会儿已发展为涉及多个行业庞大商业帝国,而他是这个帝国唯一继承人。
跟随父亲在商界浮沉多年,他是叱咤商界的精英骄子,上过许多商界杂志封面,接受过无数各类采访,电视上有他参与的财经节目,网络上有他各种视频,是无数梦女喊老公的人。
他以为他会一直光焰辉煌,却在二十九岁参加完外祖母寿宴后猝死。
他深深记得那天所有的事。
在通宵未眠为一个重要项目赶进度的间隙,他抽空参加外祖母寿宴。可能寿宴热闹的气氛让他有些昏沉,饭后他去了宴会厅楼下的健身房,本想锻炼半小时再回办公室继续加班,可就在跑步机上跑步时,他猝然倒下。
灵魂在躯体上空飘荡,他看见许多人围拢过来,有按胸人工呼吸的,有拿着除颤器拼命电击的,他想回到自己的躯体,却并不得法,渐渐失去了记忆。
再醒来时,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崖底部,能听到远处狼嚎声,而他浑身动弹不得痛彻心扉。他不知发生了什么,在意识逐渐模糊时,几个穿着古代盔甲满身污渍和血迹的青年找到了他,其中一个大哭着抱住他,叫他“哥哥”。
在青年的哭喊中,时彦总算明白,他穿越了,他死了一次,可穿越的这个时空他濒临死亡,很快会再见阎王。
强烈的不甘和求生意识让他肾上腺素飙升,他吊着一口气,凭借多年荒野户外运动极限运动经验指挥着几个古代青年处理伤势,躲避狼群,寻找水源和食物,终于成功获救,而他松懈后再次昏迷。
再次醒来时已是一个月后,彻底清醒后他终于弄明白了,他穿成了一本古言小说里同名同姓的npc。
这本书是表弟送给女朋友的特签,当时外祖母寿宴上表弟提了一句同名,出于好奇时彦随手翻了翻。他被小说脑残的爱情纸糊的权谋狗血的剧情所震惊,不明白这种书为何这么火。他在文娱行业有一些投资,在健身房跑步时边跑边看,琢磨着文娱行业赚钱的路径时,他轰然倒地穿进了令他眉头紧拧的小说。
他是女主时姝的亲大哥npc得彻底,从头到尾只活在男女主的嘴里,小说开篇他和父亲已死了快四年,时姝因祭奠亲人在寺庙里和男主相遇,共同失去亲人的经历拉近两人距离,两人相识相恋中,女二女三女n各种狗血搅局,时姝如小龙女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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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心遭受巨大折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在小说倒数章节和男主在一起。
可时彦凭一己之力改了开篇,他和这个时空里的父亲活得好好的。
毅勇侯府的家却因他千疮百孔。毅勇侯时世诚泥腿子出身,因救驾有功获得爵位,子孙还不可世袭,他本无家底,除了固定薪俸只有数量不多的薄田。时彦昏迷期间,毅勇侯夫妇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连女主时姝的嫁妆都卖了部分,换了钱财给他寻各地名医,各种天材地宝,奇术秘方在他身上一一实验,总算把他从阎王殿给拉回来。
清醒后的时彦生活在这个徒有虚名月钱都快发不出来的侯府,很不适应。
过去锦衣玉食前拥后簇,各种事务有无数靠谱下属贴心安排妥当,他只要动动脑动动嘴即可。
现在爹是一身腱子肉的武夫,娘是柔弱贵家娇花,弟弟使不完的蛮力,妹妹少不更事的纯真。便是佣人,都没几个称心用得上手,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年纪尚小,问就是跟了多年的忠仆或者当初价格便宜看上去老实敦厚。
自己曾叱咤商界何等风光,如今泥腿子行伍家庭,时彦有一种虎落平原之感,纵有千般本事万般手段,亦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可就这么个现状,只能强撑。还不能走路时,时彦便坐着轮椅到最繁华的街市考察各类商铺,地理位置规模大小人流构成不一而足。又舔着脸往各个钱庄里跑,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借着父亲毅勇侯名头借钱,舌灿莲花鼓动亲朋好友熟人投资。
又想法进了油水最多的户部,依照过去从商经验,钱权结合才能迸发最大收益。如此这般起早贪黑不分昼夜公务私活各种操持忙碌,三年辛苦侯府总算焕然一新。实际上钱庄里的债现在还没偿完,但经商就是如此,只要日日有赚就不用担心借债,不若如此,自己现在恐怕睡不起这檀木珐琅床。
时隽说他比母亲更像母亲,时彦哈哈的同时心里其实颇为认可。
这里的亲人们爱他,为救他不吝金玉,知道他和过去大相径庭从来都是心疼,从不多问,从不提他那场出征和伤病,害怕触碰他伤心往事。
岂知他本不是池中物,户部小庙难敬大佛,为家人他会返哺,为自己他会踔厉。
时彦知晓剧情,来这里四年为自己为家人颇多谋划。他不露痕迹指点父亲违害就利精进武将事业,引导母亲万事钱开路和贵妇们交往拓展人脉,他原本八面玲珑,对这个时空的父母亦诚心诚意,父母只觉他病愈后心灵性慧,对他日益言听计从。
在他的计划里,他要娶女n林蓁,因她是宠妹狂魔男主苦寻多年的亲妹,未来的长公主,他更得为妹妹时姝皇后之路保驾护航。
他浸润商界多年,非常明白0到1的巨大困难。父亲朝堂无根基,府内无家底,自己宵衣旰食三年不过是个户部郎中,尽管父母极为骄傲他一个武将未经科举取得如此政绩。
若有林蓁这样一位长公主妻子助力,许多事情迎刃而解,权臣之路事半功倍,若运开时泰飞升真龙也不无可能。而且林蓁是时姝恋爱中的搅屎棍,小说里她始终未嫁人,未认亲前在家里被磋磨不得嫁,认亲后摇身一变为公主,眼高于顶谁也不入她眼,出于嫉妒和占有的变态心理,处处针对时姝,而男主对亲妹林蓁失而复得的补偿心理,总是和稀泥,雷声大雨点小,最终在林蓁差点害了时姝性命后才幡然悔悟,命林蓁进了庵堂。
把林蓁这么个作精难缠鬼放毅勇侯府里看管,改变她最终青灯古佛相伴的命运,时彦认为算做了件好事,也减少对时姝的诸般折磨。商海里他见识过各样人等,有的是手段收拾林蓁这样的人,时姝大结局时才苦尽甘来,时彦不想被动等待,不想看妹妹一路被虐。
几年来一切循着计划有条不紊,可今日出现了时彦不能理解的偏差。
时彦盯着幔帐的眼睛眨了下,眼前似乎再次清晰月洞门前各种细节。
林蓁怎会和方怀简拉扯呢。方怀简在小说中甚至比不上自己,他连姓名都无,就是辅国大将军方继中之子一笔带过,和剧情毫无关系。
她对方怀简说过的是什么,cosplay?时彦回想着林蓁发音,并不十分肯定,有些怀疑林蓁亦是穿越之人,毕竟如此离奇的穿越能发生一次,就可能发生n次。
又一次仔细回想小说内容,自他知道穿书后,他已回忆小说内容无数遍,毫不夸张的说,横流倒背亦没问题。
想不出什么纰漏,时彦翻身调整了睡姿。
时隽和方怀简如手如足,他有许多机会向时隽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