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农历八月十八晴
平原省安平县红旗公社牛角岭大队,社员们正在田地里忙着收秋,今年是丰收年,金黄色饱满的玉米棒子,穗子压弯腰的高粱,还有那沉甸甸的黄豆荚,都让社员们笑开了花。
虽然现在气温仍在30度徘徊,干一会儿活就汗流浃背,但那一车车运回家的粮食,能够抵消一切的辛苦。
大队西边山坡的梯田上,林沐瑶家的大豆却只收了一半,黄豆荚有的都爆开掉地上了,要是再不收,黄豆荚全爆开掉地上了,今年的收成可就完了。
她家田地东西两边的俩邻居,看着掉在地上的黄豆心疼,东边邻居张娟红大声喊了西边的邻居,问:“翠娥嫂子,你说瑶丫头咋了,地里的黄豆再不收,今年的收成就坏了。”
翠娥嫂子姓李,不仅田地跟林沐瑶是邻居,家里也是邻居,她叹口气,“瑶丫头,心里头不好受啊。”
张娟红好奇了,“她咋了?”
“咔嚓!”
一声,李翠娥的镰刀快而利落地割了一把黄豆秧,随手扔到旁边后,气愤不平地道:“她那个男人不是东西,瑶丫头省吃俭用地供他吃供他喝,自己却熬得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结果倒好,这狗男人大学毕业,分到了海城一家百货大楼当干事,不说接瑶丫头去海城享福,竟然要离婚。”
张娟红震惊地张大了嘴巴,这时一个瓢虫慌不择路地竟然飞进了她的嘴巴,她赶紧朝着地上“呸呸”了吐了两口唾沫,感觉嘴里头还有味儿,她朝着自己男人喊:“大贵,给我把水壶提来,我漱漱嘴。”
林大贵正在弯腰割黄豆,头也不抬地回道:“你又不是没长腿,自己拿!”
张娟红气地骂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林沐瑶的男人坏,她男人也就比他好那么一点,起码会养家。
李翠娥瞅了眼前面弯着腰,闷头干活的自家男人抿唇,她男人也不是一个体贴的,在地里干活回家后往炕上一躺,家里除了吃饭,任何事都和他无关。
不过,好歹比林沐瑶的那个小白脸男人好那么一点点,会干活养家。
果然幸福是比较出来的,作为被比较的林沐瑶此刻正躺在家里的炕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茅草铺的房顶,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不就是被裁员,心情不好,灌了半瓶白酒吗?咋就让她穿越了?还穿越到了一个一贫如洗的恋爱脑身上,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了?
她奋斗出来的一百多平的省城二环的大平层,刚刚还完贷款,就这么没了,心痛地整个人都要碎掉。
“呼呼~”
心痛地做了两个深呼吸,低落的心情没有缓解,反而扯到了胃部,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她痛呼出声,“哎哟,痛!”
她额头开始渗出汗水,汗珠越来越大,最后汇集成小溪在脸上蜿蜒,小脸也跟着没有了血色。
活了近三十年,她头一次体验了饥饿到极致的感受,胃里因为没有食物,胃酸烧着胃火烧火燎得痛,还伴随着一阵阵痉挛。
怪不得古代荒年难民要易子而食,惧怕死亡是一方面,胃里没食的感受太痛苦了。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下炕,忍着疼一步一挪地去了厨房找吃食,只找到了红薯、黄豆和玉米,一点白面都没有。
黄豆和玉米要做成吃食需要时间,她目前的情况急切需要食物补充,顾不得许多,她拿起一根生红薯,用葫芦瓢舀水洗了就开啃。
“呕~”
边啃还边冒酸水,但饿极了她还是没有放弃啃生红薯,比起身体的不适,小命更重要。
等胃部有食了,胃没那么难受了,她赶紧起锅烧水煮粥,玉米粒、黄豆和红薯全搞里头,玉米粒虽然煮粥硬,但目前她也顾不得了。
烧火的过程中,她悲伤地叹了口气后,神情换上了浓浓的同情和嫌弃,接收了原主全部记忆的她,暗骂出声,“特么的真是绝世大冤种。”
话说原主原名林五丫,是牛角岭大队社员林守德家的五闺女,上面有一个哥哥,四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而她和弟弟是双胞胎。
虽然是幺女,但爹妈重男轻女,眼里只有大哥和小弟,家里的闺女都是用来换彩礼的,比如大姐和二姐就是为了给大哥换媳妇本儿,一个嫁给了瘸子,一个嫁给了大她十五岁的鳏夫,就因为这两家给的彩礼多。
三姐脾气泼辣,为了反抗家里安排的老光棍,自己谈了一个深山里的对象,然后私奔了。
深山路远又陡峭,还有狼,林守德和黄翠花当时气坏了,找了本家兄弟去深山闹腾,也只要回了二十块钱的彩礼。
这两口子回来回来后,在家里气地摔板凳摔盆,还大骂:“不要脸的死丫头,白养活十八年了,当初生下来,就该摁尿桶里溺死。”
吸取教训,两口子在四闺女的婚事上非常谨慎,在她十五岁就订好了人家,收了彩礼,岁数一到,就把人给送了过去,当然也不是啥好人家,是个娶不到媳妇儿的老光棍。
耗费了一家人大半辈子的积蓄,又东挪西借地凑了钱买了媳妇儿,可不就得让她使劲儿生儿子,干活儿挣钱回本。
看了四个姐姐的遭遇,原主不免害怕,爹妈把她也给卖了。
但原主有个优点,长得漂亮,晒不黑的冷白皮,琼鼻红唇,一双会发电的狐狸眼,波光潋滟间全是魅惑,看人时自带风情,勾人得很,更兼之她腰细腿长,身材凹凸有致,整一个狐狸精长相。
放在审美包容的后世,她绝对是被人追捧的大美人,指不定还能进军娱乐圈,靠颜值杀出一条血路。
可现在,她的长相就是不正经,男人见了走不动,女人见了翻白眼儿。
原主因自己的长相一度很自卑,她不仅留了厚厚的刘海,还走路低着头,佝偻着腰,就怕看见别人嫌弃的目光。
林守德和黄翠花本来见小闺女长得好,便想奇货可居,卖个高价,但原主长得太勾人了,准婆婆们见了就皱眉头,就怕她带坏了自己儿子,所以哪怕儿子闹翻了天,也不答应娶原主。
这么一来二去,原主愣是在家留到了十八岁,都没有能够订人家。
而这时原主的双胞胎弟弟也该结婚了,急需彩礼钱,原主每天都在害怕被爹妈卖了,重复四个姐姐的悲剧。
就在这个时候,知青罗森找上了她,向她表白,“林五丫同志,我喜欢你,想跟你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你可愿意?”
罗森来自大城市海城,说话时候温和含笑,跟村里说话总是大大咧咧带脏话的本地青年,不要好太多,大队好多年轻女同志都喜欢她,当然她也偷偷地喜欢着。
可他却向她表白,她内心慌乱中带着欢喜,欢喜中带着无措,无措的她跑了。
夜里她躺在炕上辗转反侧,一会儿皱眉叹气,一会儿又羞涩地笑,可等她起夜去厕所的时候,听到堂屋爹妈的私语。
林守德声音烦躁,“五丫的事要是再不成,就按照四丫的路数来,不能让她耽搁了成业的婚事。”
“知道了。”
黄翠花答应一声,又唠唠叨叨地说:“五丫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一副狐狸精模样,怪不得没人要。”
林守德也纳闷,“咱们家长相都是端端正正的,就五丫长那样。”
听到这里,她不敢听了,赶紧跑回了房间,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地流泪,四个姐姐除了三姐在深山里,她不清楚过得咋样,其他三个姐姐过得都不好。
大姐和四姐肚子几乎没空过,不停地生孩子,再加上地里家里活计多,一个个苍老干瘦,眼神木讷无光,没有任何鲜活气,她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等第二天,罗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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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向她表白,“林五丫同志,你想好答案了吗?我保证对你好,让你过好日子,哪怕是回城也会带着你。”
爹妈那边想要马上卖掉她,面前的又是她喜欢的人,她闭了闭眼睛,拳头攥紧,鼓起勇气答应了,“好,但我要马上结婚。”
罗森自然求之不得,面带欣喜道:“五丫,我发誓,我会对你好的。”
可如果罗森不给够彩礼,爹妈肯定不会同意婚事的,她红着脸跟罗森说,“我爸妈要500块彩礼。”
罗森没钱,左右为难之际,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五丫,我现在没有钱,只有一颗爱你的心,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真心是世界最珍贵,最难求的,如果你相信我,咱们演场戏,等结婚后,我会加倍对你好,五丫,你相信我。”
面前男人谈吐斯文,面容俊俏,好看的杏仁眼里全是柔情,原主的一颗心就此沦陷了。
原主故意跳进村头的河里,罗森看着原主在河里挣扎,等了一会儿才大叫一声,“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啊!”
然后挺身而出跳水救人,救人上来后,当着众人的面,又是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总算是把人给救醒了。
当然原主的清白和名节也毁了,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她被一个男人摸了,还被亲了。
林守德气地抡起拳头要打罗森,原主拦着,“爸,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打他。”
罗森也赶紧表态,“林叔,虽然我为了救人,才给五丫同志做了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但总归毁了她的名节,我愿意负责娶她。”
林守德狮子大张口要彩礼,但罗森哪里有钱,最后还是大队的支书,还有社员们的劝说,再加上原主坚持要嫁,而且她也毁了名节和清白,卖不上价了,林守德和黄翠花这才松口,经过讨价还价,以及大队支书的劝说,还是要了50块钱的彩礼。
俩人结婚,没有婚礼,没有领证,只买了喜糖在大队和知青点派了一圈。
后来罗森借钱,在村里盖了三间土坯房,房顶是茅草铺的,一间住,一间厨房,一间杂物间,原主总算摆脱了爹妈。
可她的生活并没有好转,因为他们结婚后,恢复高考的消息就传来了,罗森说他要给原主好生活,只能高考回城,为了高考,更是约定不过夫妻生活,就怕有孩子分心,罗森更是说,他想要孩子出生在海城,享受大城市的一切。
而且罗森还给她取名林沐瑶,说瑶是美玉,美好的意思,原主感动地稀里哗啦之余,便让他专心备考,累死累活地上工挣工分还债,供他吃喝,不辞辛劳地洗衣做饭,为他做好后勤,就这他也考了三次,79年才考上海城大学。
而后为了他能够在大学专心学习,原主又节衣缩食,从牙缝里挤钱给他邮递生活费,再加上原主爹妈时不时地上门打秋风,原主瘦成了骨头架子。
但她还心怀憧憬,罗森毕业后会来接她,可最终等来的却是离婚通知。
原主大受打击,生无可恋,躺在炕上不吃不喝,最后折磨死了自己,换她接手这烂摊子。
林沐瑶恶心坏了,这个罗森分明就是个凤凰男,在表白原主之前,他还给村里不少姑娘表白了,但附近有两个知青回城就抛弃农村妻子和孩子的事例,所以那些姑娘的家里人都不同意,然后他就找上了原主,他无非就是想找一个免费劳动力供他吃喝。
而不跟她发生关系,也是怕有了孩子,影响他的前程,林沐瑶是美,但自己的前程更要紧。
“狗男人该扔就得扔,折磨自己干什么。”
林沐瑶怒其不争,现在既然她成了原主,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渣男,首先要把原主资助他的钱要回来,其他的账再慢慢算。
但渣男肯定不乐意还,如果有以前的汇款单票根就好了,渣男不想认也不成,就是不知道原主有没有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