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委屈
    英国,伦敦。

    会议已经连续开了两场,各个主管面露难色,主坐上这位年轻的老板不是个善茬,提出来的方案接二连三被否决,这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面前杯子里的茶水已经空了,却没有服务生进来添水,逐渐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四个小时过去,池砚珩依然淡定,他最了解这群老东西的性格,不盯着他们就敢拿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

    会议室里压抑寂静,谁也不敢大声喘气,眼见气氛僵持不下,忽然,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振动两声,打破沉默。

    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主坐上那位老板居然优哉游哉拿起了手机。

    程鸢:【好的,注意安全。】

    下面还有一条,【等你回来后,有件事我想找你聊聊。】

    往上翻,是他回复的一条定位,算算时间,这会儿她应该下班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看了眼手机后,老板明显神色微微缓和,先前那副拿不出方案就去死的架势也跟着烟消云散。

    底下坐着的各位内心松了口气,继续埋头整理思绪。

    --

    的确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但今天部门任务重,组长Lily发了好大一通火后,谁也没敢卡点走人。

    程鸢忙着赶进度,回头一看,Ian的位置上早就空了。

    下一秒电脑就弹出他的消息。

    【对啊,我做完你那份后,觉得没什么问题,就顺手提交了,怎么了?】

    觉得,没什么问题,顺手。

    把自己那部分修改完,不管别人的,这叫没问题?

    程鸢翻开文件,把所有错误部分拍照,上传图片。

    【能解释一下这些吗?】

    Ian:【?】

    程鸢:【这份稿子我还没改,后半部分你甚至都没有翻译完,只写了几个词句,但是你把我的交上去了。】

    这次,Ian没有秒回,而是隔了将近半个小时,蹦出来一句:

    【那怪我咯?】

    程鸢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原本想着,如果他不小心搞错了文件,无心之过,那还可以原谅,但现在他这语气明摆着就是故意。

    程鸢面无表情敲下几个字。

    【是的,感谢你能认识到错误。】

    她说:【之前我们说过,你翻译完成后各自修改,之后各自提交,你把我那份未修改的交上去,结果出现这么严重的错误,所以想请你解释一下。】

    Ian却发了条语音过来。

    【不是,你有没有搞清楚啊,我们两个好像是利益竞争关系吧?】

    这句话一出,程鸢皱了下眉。

    蓝译的确有规定实习生末位淘汰,但规定只是规定,现实情况是只要表现良好就能转正。

    Ian平日里虽说高傲了点,但总体还是亲和近人,以至于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是怕被人抢了转正名额吗?

    不对,他家境优渥,又看不上蓝译这种公司,怎么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名额。

    电脑那头消息还在继续。

    【我是提出要交换翻译,但同意的人不是你?那我当时说的时候你早拒绝不就好了?】

    【你敢说那份翻译是你自己做的?】

    【都是成年人,麻烦下次做决定前想清楚,专业一点,成熟一点,ok?】

    轰炸消息持续不断,程鸢盯着满屏幕的文字,翻了个白眼。

    思想不在一个层面的人,怎么也沟通不了。

    生气归生气,这事还是给程鸢长了个记性,贪图便利轻信了别人的话,和Ian交换后也没长个心眼,最后替人背锅挨骂不说,她翻译好的被人拿去邀功。

    办公室里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四周渐渐安静下来,程鸢还在修改那份文件。

    完成最后的收尾工作后,她反复检查好几遍,确认无误后,给Lily发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她收拾了包,整理好桌面后终于下班。

    这几天杨阿姨老家有事,请了几天假,回去也没人做饭,程鸢就简单点了外卖。

    别墅里还是静悄悄的,她只开了客厅的灯,其他角落都是黑的,四层的房子住着很宽敞,但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就太空旷了。

    她安静地吃了顿外卖,和往常一样洗澡休息,直到睡着也没有收到池砚珩的新消息。

    --

    前几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在前面开车,池砚珩总会在后面跟着。

    早上去公司的路没那么拥挤,路宽车少,适合练车,池砚珩也就由着她开得慢,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也没几辆车敢靠近他那好几百万的迈巴赫。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后面保驾护航的黑色迈巴赫不在,她就有点心里没底。

    程鸢想着,总不能以后都靠他吧,咬咬牙还是开车走了。

    之前孟淼淼开车,她坐副驾,两人车技都一般,走到哪都要被人按喇叭,别人一看是女司机,更加肆无忌惮,急的孟淼淼好几次想开门下车,扛着车跑。

    别墅附近这段路车不算多,但到了市中心就不行了。前面红灯亮起,堵成一条长龙。

    绿灯变亮,程鸢小心翼翼地跟着前车往前挪动,却没想到突然横插过来一辆奔驰,疯狂朝她按喇叭,也不管能不能挤进去,硬要加塞。

    她赶紧一脚油门踩死,奔驰车主降下窗,伸头看了眼,发现程鸢是女生之后,叼着烟堂而皇之挤到她前面。

    绿灯时间短,她着急往前走,只能老实等着奔驰车先过,然而刚想起步,后面又来一辆插队的。

    程鸢手心冒了汗,她往前别人也往前,摆明了不想让她过。

    最终还是她放弃,让了两台车过去,等自己要走的时候,红灯却亮了。

    又要等下一个绿灯了。

    大早上一顿糟心,终于艰难到了公司。

    部门开例会,Lily着重强调了昨天的事,当着大家的面又把程鸢批一顿,说下次绝对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

    有罚就有奖,所以,Lily也表扬了Ian的那份译稿,入职几天就做出这么优秀的稿子,单独把他拎出来夸了两句。

    早会结束后,几个同事还打趣Ian,说小伙子未来可期啊。

    Ian很谦虚地回应:“哪有的事,这比我之前在美国做的项目差远了”,他笑笑说:“继续跟各位前辈学习。”

    程鸢全程一言不发,默默听着,自从昨天发过消息撕破脸后,Ian也没再联系她。

    这几天本来就很忙,再加上昨天忙着弥补那个错误,她几乎是分秒必争,一上午都没离开座位。

    中午吃饭,晓晓和Nora端着盘子过来,问道:“怎么回事啊?”

    挨了顿批评肯定不好受,她抿嘴,无奈说:“没什么,就和Ian出了点小分歧。”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他这人就是靠不住。”

    简单说了几句,三个人又吐槽了一遍Ian之后,程鸢觉得好多了。

    “别伤心啦,喏,给你带的水果。”

    晓晓递过来一份果切,芒果荔枝猕猴桃各种颜色装了满满一大盒。

    “谢谢晓晓姐!”程鸢感激地给人分了两块糖,开玩笑说:“吃了它我还能再干两百年。”

    忙起来的时候,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了。

    她一下午都在赶进度,把紧急的译稿翻完后,又开始补昨天的内容。

    直到手机连续震动,才让她暂时停下了手里的活。

    电话是池家奶奶拨过来的,程鸢回过神,起身,去了办公室的静音舱。

    窗帘拉着,看不出天色,程鸢走过去,轻轻拨开,这才发现已经隐约黑了。

    “喂,奶奶?”

    “嗳,小鸢吃饭没有啊?奶奶给你买了点东西寄到别墅去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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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寄到别墅,程鸢急忙说:“奶奶,您不用给我买,我什么也不缺。”

    “你这孩子说的,不缺就不能买了吗?”老太太不紧不慢地说,“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啊?”

    “奶奶,我今天有点工作没完成,就稍微加了会班。”

    老人最听不得加班这种词,她说:“那你注意休息,别老工作,什么要紧的事不能留着明天做啊。”

    电话那头两位老人在絮叨着,程鸢听到爷爷插了一句:“跟那小子说一声去,几点了还在加班,他自己累就算了还拉着小鸢一块,像什么话!”

    她笑了笑,赶紧安慰道:“我马上就回去了奶奶,您别担心,工作一点也不累,今天我忙忘了时间,平时回去都很早的。”

    老人都是这样,他们其实不懂工作是不是紧急,完不成明天会有什么后果,会不会挨骂,他们能看到的是,已经这么晚了,你却还饿着肚子没回家。

    “好好,回家了想着给奶奶发个短信,砚珩出差还没回来吧?”

    程鸢说:“嗯,他可能还要过几天,奶奶您放心,回来了我给您发信息。”

    池奶奶还是觉得不妥,“那你要是自己在别墅睡不习惯,就到老宅里来,这儿房间多,小糖周末也过来,让她陪你。”

    “嗯,我知道了奶奶,有空我肯定过去陪您吃饭。”

    两人聊了一会,程鸢抬头,几分钟的时间,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奶奶那边还记挂着她,问她饿不饿,需不需要买点饭送过去。

    老人的声音不紧不慢从听筒传出来,夹着浓浓的关心,说得她心里很暖,直到挂断电话,她还没立即出去,而是在静音舱里待了一会。

    静音舱里放了张凳子,最多容纳一个人,放在角落里,成了安静独立的小世界。

    一通电话,让她想起去世的爷爷。

    早几年她刚到乡下住的时候,没有朋友,干什么都是一个人,爷爷急得不行,买了大袋子糖果饼干,挨家挨户分给村里同龄的小孩,让他们有空就过来,带着程鸢一起玩。

    爷爷性子也倔,脾气大,但总是帮亲不帮理,程鸢住在乡下那段时间,得到了后来从未有过的偏爱。

    她点开和池砚珩的对话框,只有简单几句交流,她提出要聊一聊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不知道他看到消息没有。

    但今天已经收到足够多的坏消息了,她不敢再多奢望什么。

    走出静音舱后,程鸢又坐在电脑前开始加班。

    夜色昏暗,路灯泛着黄色,照亮了公司楼前那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灯上绕着几只小飞虫。

    程鸢踩着影子走出公司时,周边已经没人了,只有24小时便利店的牌子亮着灯。

    她提了提肩膀上的包,浑浑噩噩往外面走,心情还是很是丧。

    连续两天加班到很晚,肩膀、脖子、后背哪哪都开始酸痛,长时间看电脑导致眼睛也不舒服。

    拿出车钥匙时还在害怕,晚上视野很差,她开得慢,如果再有人加塞,她一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家。

    她心事重重拐过最后一个墙角,抬起头时,却忽然眼神一顿,愣愣地定在原地。

    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道高大熟悉的身影。

    池砚珩穿一身黑色风衣,随意靠在车前,两条长腿懒散交叉,灯光映在他身后,凌厉的五官变得柔和又好看。

    他逆着光,身后是那辆天天跟在她后面保驾护航的黑色迈巴赫。

    他手里拿着手机,但眼睛却直直看向她。

    程鸢在原地停滞不前,直到看见池砚珩轻轻笑了下,朝她走过来。

    “怎么忽然不走了?”

    语气疑问,又像是轻哄。

    他像是风尘仆仆赶过来,露在外面的手被冻得发红,一看就是等了很久。

    忽然鼻子有点发酸,一股没由来的委屈翻涌上来,睫毛也变得湿湿的,程鸢低下头。

    她吸了吸鼻子,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