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暗涌(八)
    映雪慈漂亮的眼睛水雾濛濛。

    怎么有人能这么无耻?

    在佛堂里衣冠楚楚,眉目斯文地说要给她做奸夫。

    她想和他好好讲话的,就像之前那样哄着他、骗着他,可奸夫二字的冲击来得实在太大,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微喘的,“才不是。”

    她颈子上那只大手一顿,漫不经心的声音随之而来,“不要奸夫?好,那就做丈夫。”

    他突然掰过她的脸,分出拇指压住她吓的快速抿起的樱唇,撬开唇缝探了进去。

    慕容怿打量她被撑得无法合拢的唇瓣。

    濡湿,饱满,形状优美,颜色好看。

    尤其她轻颤的黑睫正在不断往下滴落眼泪,配上嘴角微微溢出的甜津,场面说不出的哀艳,让人想就着那股淡淡的甜丁香味抵进去。

    她还在挣扎,嘴唇里两排小小的贝齿虚张声势,想来咬他的拇指。

    慕容怿垂眼等她咬过来。

    微痛。

    然后是大量的酥和麻,从她嘴里裹上他的指尖和尾椎。

    慕容怿的眼里这时微微带点笑,他突然唤她,“溶溶。”

    她被教养的很好,那么温柔,流着眼泪还是下意识嗯了一声。

    声音小小的,很柔软。

    牙齿随之张开一条能容纳他的缝隙。

    慕容怿眼眸一深,低头吻了上去。

    他比她高出太多,迁就着俯身,也必须要她仰头配合。

    奈何她并不怎么配合,牙齿毫无章法地乱咬他的舌头和唇,想把他抵出去。

    慕容怿这时候,略微体会到一点奸夫和丈夫的区别。

    如果他是她的丈夫,她一定不会咬得那么狠。

    慕容恪死的不冤。

    他尝到了一点铁锈味,来自于他,但很快被她甜津津的味道冲淡。

    这种感觉好似少年时第一次吃螃蟹,鲜美地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但饱满雪白的肉都藏在嶙峋尖锐的壳膜里。

    他不得其法,吃得痛苦且欢愉。

    映雪慈被他吻得牙齿打颤。

    从她低垂的眼帘看去,刚好能看见他低头吻她时,背后脊梁弯起暴力而优美的弧度。

    她几乎站不住。

    慕容怿体贴地扶她站好,发觉她脸颊边的雪纱随歪倒的姿势笼上她半张小脸,圣洁的让人心痒。

    缺氧的眼神,醉了一样茫茫地望着他。

    黄昏里,光线朦胧,她仿佛一顶镶嵌在赤金冠上的顶珠,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晕。

    他像受到了什么蛊惑,抬手用指背蹭她的脸。

    蹭着,动作也就控制不住地发狠起来。

    映雪慈鼻尖溢出的细碎哭声,被慕容怿一滴不剩吞了下去。

    很长时间后,慕容怿松开她的肩膀,低声教她:“溶溶,呼吸。”

    映雪慈温暖的胸脯匆匆起伏起来,疲倦的眼睛覆下,脸色苍白,唇肿而红。

    他从她微微翕动的嘴唇里读出两个无力的字眼——

    无耻。

    慕容怿低眸看着她。

    原来这都算无耻,那以后岂不是眼泪都要流干?

    酉时三刻。

    上清观的女冠妙清,匆匆离开了云阳宫。

    她随师姐师姑们入宫,被分到崔太妃的云阳宫为她祈福占卦。

    崔太妃是个十分啰嗦挑剔的人,拉她问了许多有的没的。

    她本来酉时就该出宫了,硬生生被拖了三刻钟。

    出宫前,还要顺便去建礼门那儿的小佛堂把礼王妃抄写的经文带出宫。

    已经酉时三刻,也不知王妃还在不在那儿。

    妙清气喘吁吁赶到小佛堂,见大门紧闭,里面幽幽一盏烛光,像是有人。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拍了拍门。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些微含混的女声,低婉好听。

    “……等一等。”

    片刻门打开,一道纤弱柔美的身影走出,手里捧着一叠抄写好的经文。

    廊下光影昏暗,她素素地站在那里,雪纱拂肩,柔和的脸廓精致娴静。

    身上的衣裳虽素,却是昂贵的提花绢。

    妙清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师姐说过的,礼王妃映氏仙姿佚貌,哪怕先前不认得她,只要见过一面,自然就会知道她是谁了。

    妙清接过经文,松了口气:“差点就误了时辰,王妃怎地这么晚还不回宫?”

    她见映雪慈生得纤弱,天都黑了还在抄经,身体哪里吃得消,好心得提醒道:“王妃不要熬坏了身子,少抄一点也无妨。”

    “既是为亡夫超度,自然要心诚。”

    映雪慈柔声说着,一缕长发不慎散下来,被她雪指随意挽起,露出清婉出尘的侧脸。

    妙清才瞧见她的唇,格外的鲜红,唇珠润润地嵌在唇缝里。

    像才喝过水,来不及擦拭便走了出来。

    妙清忍不住在心里懊恼,她方才敲门时是不是太着急,吓到了王妃。

    可王妃一点也不生气,和云阳宫苛刻的崔太妃截然不同,王妃温柔又漂亮。

    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子,竟然会沦为崔太妃的儿媳。

    “那王妃,我明日再来。”妙清接过经文道。

    “劳烦小道长了。”

    映雪慈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下,眼睫轻颤,“如果可以的话,明日……烦请道长还是这个时候来吧。”

    妙清只当她想多抄点经文,不疑有他地答应下来。

    捧着经文离开时,她瞧王妃还身影默默地站在廊下,翩然美丽,忍不住回过头多望了一眼。

    余光掠过佛堂暗暗的窗户。

    透过模糊的烛光,她隐约看到里面映出一个高挑修长的男人身影。

    王妃所在的佛堂里怎么会有男人?

    她一定是看花了眼,那应该是宫里常用的摆设灯架,才不是什么男人。

    映雪慈回到含凉殿,蕙姑摸她的手有些凉,让柔罗备热水给她沐浴。

    沐浴后,蕙姑替她擦拭湿发。

    映雪慈今天有点累,靠在椅背上阖眸休息,衣襟松松地笼着肩膀,颈后连着锁骨,一片如雪的白。

    蕙姑心细,望见她锁骨上不算明显的一处红,轻声道:“溶溶,这儿怎么红了?”

    映雪慈茫然地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的铜镜上,失焦了一瞬。

    待想起这红痕的来历,她的身体悄无声息地绷紧。

    仿佛回到了佛堂寂静的午后,空气黏滞,呼出的气息在鼻端凝结成水珠,嘴角撑地发酸,舌尖被吮地微微发痛。

    小幅度的挣扎遭到轻易镇压,被他掌着后颈。

    更深。

    “佛堂那儿蚊虫不少,许是被叮咬了,阿姆,无妨的。”她不动声色拢紧衣襟,长发柔柔地垂下来。

    蕙姑虽然疑惑,却也没说什么,取来百花露替她抹上。

    映雪慈垂眼,不打算将此事告诉蕙姑。

    一是怕她担心,二是很快便要离开,不必徒添烦忧。

    “阿姆,可曾打听到修慎的归期了?”

    她抱膝坐在圈椅里,声音一贯的温软。

    蕙姑给她擦头的双手一顿,忽然沉默。

    映雪慈是她养大的,怎会察觉不出她的不对劲,抬起头,纤细的手指搭上蕙姑的小臂,“阿姆?”

    “溶溶,我正想着,要如何将此事告诉你,杨公子他——”

    蕙姑深深皱起眉头,望着映雪慈柔婉充满期待的小脸,忽然心头一涩,话到嘴边不忍再说下去了。

    她期待了这么久,忍那崔太妃那么久,就只有这一个盼头。

    若她知道杨修慎已经、已经……溶溶要怎么办?

    映雪慈的眼神一点点黯了下去。

    面色犹豫,吞吞吐吐,蕙姑平时从不如此,能让她这般踌躇,除非是杨修慎出了什么大事。

    “阿姆,”映雪慈抿了抿唇,轻声:“是不是修慎出什么事了,你不必瞒着我。”

    蕙姑知道瞒不住她,长叹一声,“我今日去打听,才知道五日前海上突然起了风浪,杨公子所乘的货船被风浪掀翻,一船的人和货都沉了,一个人都没能回来!”

    映雪慈的脸色,骤然惨白,牙齿咬紧嘴唇,连咬出血都没有意识到。

    “溶溶,溶溶,你别吓阿姆!”

    蕙姑一连唤了好几声,映雪慈都不应,整个人细细地颤,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

    蕙姑吓得扑上去抱紧她,摸她惨淡的小脸,触手冰凉。

    这时映雪慈终于缓过神来,睁开漉漉的眼睛,抱住她的胳膊说:“我知道了,阿姆。”

    “我们想法子找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见着尸体,便不能妄下定论。他是为我求药才去的大食国,如果不是因为我,便不会出事,阿姆,是我对不住他。”

    映雪慈的眼里涌上水光,她强忍抽噎,顾不得没穿鞋就跑去翻出她装体己的匣子来。

    她不缺金银,慕容恪给过她很多很多,拔下发髻上的玉簪,手腕上的玉镯,塞进蕙姑怀里。

    她出不了宫,父亲兄长更不会帮她,她只能托蕙姑去宫外找民间的好手帮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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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蕙姑心酸地道:“会的,会的,阿姆一定去找人,他还是官身,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也在派人寻他了。”

    又想,这哪里是溶溶的错呢?

    当初只是听闻溶溶险被勒杀,又苦于身份无法逃离。

    杨修慎听闻后得知大食国有一种假死药,能使人断绝呼吸三个时辰,活人服用,便是华佗扁鹊再世,也瞧不出端倪。

    如此,溶溶便可从王妃这层身份逃脱,易名换姓,只做自己。

    杨修慎先派随从前去打探,确认的确有此药后,当机立断亲自前往大食国求药。

    那时溶溶已在入京的路上,杨修慎在信中信誓旦旦答应她,一定会求药平安而归。

    天不遂人愿。

    只恨无常。

    蕙姑道:“那你呢,溶溶,那你怎么办?”

    她们原本已经做好等杨修慎的药一到,便假死出宫的打算。

    眼瞧着日子将近,却等来杨修慎的噩耗,计划打乱,她有法子能让崔太妃痛不欲生,却没法子立刻杀了她。

    “我。”

    她的溶溶看着她,眼皮一颤,两颗眼泪落进梨涡里。

    她伸手擦掉眼泪,嘴角扬起来,露出一抹不愿让蕙姑担心的微笑来。

    “我会想办法,阿姆,我有办法的。”

    她得出去,出去,活下来,然后想法子找杨修慎。

    她会有办法的。

    翌日。

    映雪慈一夜不曾入睡,清早没去佛堂,先去了谢皇后的柏梁台。

    近来因天贶节,宫里人多事也多,管理六宫宫务是个顶麻烦繁琐的差事,谢皇后一面要抚养公主,一面要料理宫务,有几日不曾见映雪慈了。

    映雪慈也不想给她添麻烦,昨夜她已仔细的想过,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她想藏身在六月十九日那批离宫的女冠里,跟随她们一起出宫。

    这个念头虽然大胆,却并非不能实现。

    她会先声称得了疫病,不便见人,然后买通太医坐实。

    阿姐掌管六宫诸事,稍加遮掩打点,便能将蕙姑和柔罗以服侍过病主的名义送出宫外。

    届时她逃出升天,谎称病故,一把火烧了只剩骸骨,也就没有人会知道她还活着。

    她只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王妃、可怜的遗孀。

    慕容怿或许会猜疑。

    可他贪图的只是一时新鲜,就算怀疑,又怎么可能会冒着染病的风险去证实?

    他以后还会有数不清的女人。

    待她的死讯传来,他慢慢也就会忘记,他有一个姿容姣好的弟妹,曾含泪楚楚可怜地答应愿意和他欢好。

    “王妃且在这儿等一等,皇后娘娘还有些事,忙完就来,特意让奴婢送来王妃爱喝的紫苏饮子,还温着,不然王妃喝了身子凉。”

    谢皇后的婢女秋君笑吟吟端来紫苏饮。

    映雪慈轻声道谢,接过来,小口小口地沿着碗边轻啜。

    今日晴好,宫殿中雕成山峦模样的冰鉴置在大瓮中,时不时传来滑落的冰水溅进水面的动静。

    清泠好听,温度宜人。

    也只有在谢皇后这里,她才有几分回到家中,少时挽着母亲的胳膊,在西窗下临摹书画的错觉。

    外面忽然传来孩子的笑声,一听便是嘉乐。

    映雪慈眉眼温软,她放下紫苏饮站起,走到门前想唤住嘉乐。

    几日不见,不知她是不是又长大了一点,日后她待她离宫,兴许余生都再难相见。

    趁这会儿还有机会,她想多看一看,记住她小小的模样。

    往后山长水远,她会时常心头惦记,遥祝平安。

    “王妃!”

    秋君走了过来,见她半只脚踏出门,笑道:“皇后娘娘忙好了,让奴婢带您过去。”

    映雪慈一愣,心里虽觉遗憾,但总归还有十几日的时间,她还可以见到嘉乐,便点点头:“好。”

    秋君带她走进正殿,来到一面素白的纱幕前,退了出去。

    因先帝离世不过半年,在皇帝的默许下,谢皇后的南宫仍保留着素净寡淡的白纱,所有的帘额垂幔一律皆白。

    她平时也穿得稳重,多石青暗紫一类,只有嘉乐会常穿跳脱鲜妍的颜色。

    哪怕此处只有她和阿姐两人,映雪慈也是极守礼的,低眉拜了下去。

    往常不等她拜,谢皇后便匆匆免去她的礼数,扶她上座。

    今日却等她拜礼之后,谢皇后的声音才透过纱幕温和地传出:“溶溶,陛下今日也在这里,你近前来,给陛下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