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罗山内,阿檀领着商羽徽去往更深的隧道。
自从他将青女离去前的话语转达,商羽徽就一直沉着脸。
她极少形容外显,但不得不对青女的事上心。
山中幽静宁谧,却并不是只有桃源之景,商羽徽回想起从前,主动让阿檀带她来到此处。
她没有带上旁人,意味着里头的东西不想被外人所知;除开一直待在屋内的空桑,相盈与方杜都是个识趣的,不再跟上。
阿檀在前引路,目色忧虑,几经思索,终究是没忍住:“敢问,红女与主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不惜自毁神魂……”
他心底担忧青女的安危,商羽徽很欣慰:“万年过去,你对姐姐还这般忠心。”
话尾一改,她又道:“我没想到她会做到这一步。”
没想到吗?阿檀意外地望着她,旋即收回目光。
相伴多年,几乎从未分离的二人,也会揣度不出彼此的心意?
这条羊肠小道开辟在瀑布后方,尽头之处一片昏暗不明的光晕,此处的顶端连通优罗山外,光影由此而来;设了结界,外物不得入内。
石室内的墙壁之上,立着一樽青色棺椁,古木制成,雕着树枝与绿叶,生机勃然之色,其内却空无一物,透着些死气。
商羽徽见此棺椁,神容恍惚了一瞬:“她动这些做什么?”
阿檀似在尽力回想,遗憾道:“主人独自在此,不曾让我入内。”
他亦走到青棺前,很是怀念,“不知小枝如今怎么样了?”
“小枝?”这个名字让商羽徽本能而笑,“唉……她如今叫丹荣。不巧的是,又踏上了求仙问道之路。”
关于小枝的事,阿檀还能记起不少,绿眸中些许不忍:“你遇见她了?到底是你的造物,即便失去记忆,也总是在轮回中和你碰面。”
商羽徽只说:“这就是当初的她无论如何也要追寻的结果。”
“她不愿意做神仙,一心想当个凡人,你已尽了全力。”阿檀宽解她。
商羽徽一想到这事就不由怅惘,又似是怨怒:“兴许真是我的错,我能给她一切,她不想要,反倒恨我的血脉。可如今几经轮回,她仍然再入仙门。”
所追寻的,是对是错?阿檀不愿评判,柔声道:“她很像你……也很像主人。”
“是么?”商羽徽不得不认下,“若不是她从姐姐身上学了三分倔脾性,又怎么会闹到要与我斩断关系。”
提及此人,她心境不佳,在石室内坐了一阵,没有过多的留恋,决定远路返回与山洞之中。
二人一同往回走,入口处,相盈正独立于小溪旁,听见声响,向商羽徽望来。
自始至终,相盈都不曾瞧过阿檀,他只与商羽徽交谈。
“我还以为你们要再待一会儿。”他露出一抹善解人意的笑。
商羽徽颔首,而后停下脚步,示意众人在此等候。
她穿过溪流,缓步至树屋前,推开木门。
魔尊空桑静坐于桌边,但若要说他在睹物思人又不大合适,因为屋内并无多少物件。
空荡荡的宅屋,连张像样的卧榻也无,倒摆了三张书案,地上堆满了书籍,此处更像个书房。
空桑欲言又止,拾起一本已被翻开的书册,又放回原处。
“你们二人在这里都做些什么?”他摇头,“所书文字竟也难以辨认。”
从前之事,商羽徽已在言语间想起许多,她倚在窗边笑道:“你被驱逐后,就入魔了,青女可曾制止你?”
“……她前来规训我。”
想起曲意琅孤身出现在魔域外的那个雪夜,空桑眼神熠熠:“我当然清楚,她与我的身份天壤之别……我不想叫她为难。”
漫漫飞雪中,空桑与曲意琅对视,他很清楚,天神孤身来此,是来劝和。
她悠悠唤他的名字:“空桑,你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当初的他,被愤怒与背叛冲昏了头脑,仍旧抱着希冀发问:“您明知我身带煞气,还将我教导在身旁……你心里是有我的,你说过。”
“是的,”曲意琅应得很快,“我心中当然有你。不仅有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空桑大步向前,越过落雪,握住她的手:“他们不配!不配在你心中留有一席之地。我爱慕你,这有什么错?因为我是天魔,他们才逼我至此,我不想入魔,若非他们逼人太甚,我怎会如此?”
那双交握的手,不曾被曲意琅挣开。
两人的掌心都是冷的,曲意琅紧紧反握住他的手,微微一笑:“他们不信任你,我却相信,你不必顺应天命。”
“你心底不曾厌弃我?”空桑先是一喜,“不,不行。我已入魔域,与你在一块儿,只会令你徒增烦恼。”
“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嫌恶?”曲意琅将他的手缓缓松开,摸了摸他的头发,“入魔的结局唯有一死,我不忍你离去,随我走吧,我会亲自管教你。”
“以什么身份回到你身边?”
空桑等待着她的答复,曲意琅抬眸对峙,轻飘飘说了句“罪人”。
他自知有罪。被驱逐时,已伤了许多仙族弟子,又为了逼她出面,在仙族附近弄出不少动静。
他不怪曲意琅说他有罪,二人的身份也容不下光明磊落的相守。
二人的故事如此清晰明了,商羽徽听入神了,仿佛也在那个雪夜见到了曲意琅。
搜魂术即可完成的事,商羽徽通常不会耐着性子等人转述,显然这又是一个因姐姐而有的例外。
良久,她轻轻眨眼:“姐姐对你很好,才让你认为她有了私情。你杀那么多人,说着要一统六界,是想强行与她相守么?”
空桑颔首:“我不想她为难,宁可是我背负骂名。”
“……”商羽徽本想骂他是个蠢人,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抬起了手,“她说得不错,你是死路一条。”
优罗山本就不大,打斗的动静传到旁人耳边,不过半刻就已平息,流水声中,商羽徽提着一具尸体走出木屋。
煞气从这具尸首之内溢出,冲破山顶,空桑的半边身子被活生生碾碎,看不出原貌,一半神魂被商羽徽扯出,烈火灼烧。
他尚有残留的意识,另一半神魂仍在体内,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成裂片。
先前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威压自商羽徽身上散出时,空桑的本能竟不是反攻,而是跪地臣服——当他再试着反抗时,一切都晚了。
商羽徽很久没有这样杀人,神态静冷,甚至有几分同情:“天生煞气,注定的恶种,让你小心翼翼长大,不如早一步结束这一切。”
“你……凭什么……”空桑双目圆瞪,“你凭什么替她决定?她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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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我……就意味着……”
话声逐渐虚弱,曾高傲自大的魔尊空桑在这顷刻之间被剥夺了性命,他无法反抗,连多余的交代也不曾有,不甘地闭上眼。
“咚。”
溪边一株兰花,凝出雨露坠地。
“主上……”
方杜终于被惊回神,上前处理尸首,但空桑的尸身已先一步被火焰尽数包围。
阿檀见怪不怪,商羽徽杀了个人,不曾沾染半点污渍,但他仍旧打了泉水来给她擦手。
“方杜,”商羽徽望着她,“你说你想一统六界。”
眼前场面稍显混乱,不过方杜仍然坚定颔首。
商羽徽:“那么,你现在是新的魔尊。”
“我?”方杜张大嘴巴,又惊又怕,“我怎能当魔尊?”
一只渡鸦变凤凰,还要当上魔尊,方杜受宠若惊,心口跳得很快。
“有何不可?”商羽徽误会她的用意,“六界之内,任你所行,你若不想当魔尊,我去把仙族妖族或是新的人皇全部杀了。”
方杜感动之余连声拒绝:“主上,新的人皇尚在襁褓,算了。”
又道:“我愿意做魔尊,主上既托付给我,我一定幸不辱命!”
她就差化出原形叫两声助阵,比起她的雀跃,商羽徽显得过于镇静:“不必,你只需做你想做的事。”
兴许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商羽徽走到相盈身旁,换了个口吻:“我们要在这里住几日。”
沉默许久的相盈终于回神,仅犹豫了片刻,就点了点下巴。
他全无选择的余地,此处风景独特,若非说有什么不满……相盈后知后觉:“我不曾将琴带来。”
知他爱琴如命,商羽徽挥了挥手,命令阿檀前去取琴。
阿檀困惑:“扶桑洲是何处?”
此蛇沉睡多年,不知这些地界变换,方杜主动道:“我去命人将琴送来。”
商羽徽对这些细枝末节之事不甚在意,送走了方杜,阿檀主动提议将屋子重新收拾一遍,她与相盈外出看海。
优罗山顶的苍穹黑云压眼,使目色中的海水也透出一股诡异青黑,不详之海尽墟,海浪翻卷中似乎都带着魔气。
相盈专注地看了许久,直到两人的发丝被风吹起缠绕在一处,他才开口:“你怎么把人杀了?”
商羽徽上前走了两步,背影立于暗色海潮之中,她没有回头。
“这有什么不妥,一个魔尊,杀了他,反倒是造福六界子民。”
“你可不是为了六界,”相盈陈述事实,望着她的身形,她背影寂寥,广袖翻飞间尚残留些许杀气。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她发间的蛇簪上,“我以为他与你姐姐有些干系,你还会留他一命。”
商羽徽笑道:“这倒是我误会他,他实在糊涂,无法为我所用,留着不如死了。”
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相盈走到她身旁,侧着脸,脸庞上拢了些阴影,海风将他眉宇中的媚色吹散,揉为一点幽冷:“神女无心于他,都是他的自作多情……那么,你还需要我么?”
弄清楚一切,应当就不需要再如先前那般鹦鹉学舌了吧?她甚至杀掉了从前的魔尊空桑。
他的问题让商羽徽很莫名:“为什么不?”
原来她还没有玩过瘾,相盈斟酌之余,无奈道:“那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