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药喝尽后,钟离淮将苏昀复塞进被窝,拿了碗往外走,走前还不忘给李允留下一个满含警告的眼神。李允瑟瑟发抖,这人的眼神怎么像要吃了他似的。可怕!
“阿允哥,药庐还好吗?”上槐村的药庐原本是苏昀外祖父所建,苏昀外祖父膝下只有一个哥儿,便是苏昀的父亲李舒,李舒出嫁后,苏昀外祖父又收养了一个乞儿,便是李允。
苏昀外祖父在李舒故去后,便抑郁成疾,没几年也撒手人寰,药庐也就留给了李允。因李允接手药庐时才十二岁,没人相信一个小孩会看诊,药庐便惨淡了一段时间,后来,李允逐渐长大,显露医术,这药庐又成了十里八乡极有名的医馆。
“药庐里一切都好,就是,就是……”许给你的约定怕是完不成了。
“阿允哥也不要在意,我现在挺好的,夫君挺照顾我,回不去药庐也没什么的。”小父打他四岁去世后,外祖父便将他接到药庐住了两三年,后来外祖父去世,由爷爷做主将他接回了苏家,爷爷在的时候还好,直到他故去后,他算是彻底迈入了绝境。
李允自是心疼,想将苏昀接回药庐,不管付出什么。林雨倒是直接,二十贯钱就可以带走,也不管什么名声。这倒彻底难住了十二岁的李允,爷爷虽行医多年,却因常常对贫困百姓分文不取,甚至有时还倒贴的行径,导致办完丧事后,留下的钱勉强只够平日里的生话,还撑不了几年。
十二岁的李允决心赚够这些钱,可二十贯钱哪有那么容易。甚至连他见阿昀也难,除了林雨阻拦,还要顾着哥儿的名声。
“那下次我将钱给你带来,虽没有二十贯,但十几贯还是有的,就当给你的嫁妆。”
“阿允哥自己留着,如今我是吃穿不愁的。”
“我也是为你留份保证。”爷爷去世前最放不下的就是阿昀表弟。
“我真的不能收,阿允哥可不要为难我。”苏昀往被里缩缩,嗓音愈发沙哑。
李允俯身摸摸苏昀额头,仍旧烫,顺手将包着钱的油纸塞进苏昀被窝,道:“好吧,不为难你了,这你先收着,以后呀,我给你带其它的东西。”
“你在干什么?”李允身后的声音像含着冰磋子。
吓得李允和苏昀俱是一哆嗦,李允讪讪收回手,道:“无甚,无甚。”
“手都伸被窝了。”真当我什么都没看见?
“呃~我给阿昀点东西,这不是怕他冷嘛,我递给他。”你倒不用这种目光看我,搞得我像个奸夫似的。
钟离淮勉强信了,从托盘抬了碗粥,塞给李允,道:“吃完了就快走吧,你的病人还在等你。”
李允囫囵吞枣喝完,他确实饿了,当然,被人盯着也怪尴尬的,还是赶紧喝完溜走吧,总感觉阿昀这夫君不太喜欢他。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苏昀:“阿昀,之前的约定在我这儿还是算数的,遇到难事儿记得找我,我先走了,好好养病,药也好好喝,可别像小时候将药倒了。”终归是他没有照顾好阿昀,辜负了爷爷所托。
“我知道啦。”苏昀闷声道。
钟离淮:什么约定?这家伙果真碍眼。
李允走后,钟离淮倒想问问什么约定,出口却成了:“你怕喝药,是怕苦么?”
“有点。”
钟离淮替苏昀理理被子,将他包得严实,问:“还冷吗?”
“不太冷。”虽盖了两层,有点冷但也不太多。
“那,你刚刚吃饱了吗?”
“饱了。”药和粥两碗入肚,有点撑。
“你什么时候认识李大夫的?”图穷匕见。
“四岁吧。也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呢,他总是很忙,因为他的病人很多。”
“那你们感情真好。”
苏昀眼睛一亮,道:“是吗?我也觉得阿允哥人很好,对我也好。”
钟离淮:我不是这个意思。
又道:“你先睡,我今日去县城,将那药材卖了,换些过冬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要的?”
“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我倒是希望你同我要些什么。”钟离淮叹了口气。
苏昀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他缺什么,首饰,衣服,鞋子,夫君都给他买了。倒是有一件最想要的,可注定他得不到,也配不上。
见苏昀沉默,钟离淮想说什么,最后也没说出口,替苏昀关了门,背了一大筐药材就往苏建家赶,毕竟超了约定时间,再不快点,他们该着急了。
钟离淮到的时候,苏建的确等了多时,关怀道:“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阿昀今早发热了,可能昨日受了凉。”
“快十一月了,天凉得厉害,晚上多加些被子吧,唉,这才赶完大收割,就得想怎么过这个冬天。”淮阳县的冬天怪遭心的,主要太湿。
这里说南不南,说北不北,既有南面的夏日炎热,也有北方的寒冷严冬。
“苏大哥说的是。”钟离淮安置好竹筐,顺势也坐到了牛车上,苏建赶着牛车前行。
苏建一边架着车,一边同钟离淮道:“里正前些日说,上面要加税,整整翻了一倍,由一斗变为了两斗。”
“怕是北齐与南辰和谈出来了,北齐应是加了码,上面钱不够,得从下面人身上薅。”去年,南辰国失了淮江以北的最后一城,这使得北齐与南辰彻彻底底以淮江为界,南辰作为战败国,定要出不少血,才能暂时安抚北齐燥动的野心。
苏建委婉道:“钟离兄弟,这话可别同其它人说,要是传出去,容易招麻烦。”
“我晓得,就怕这税怕是一年比一年高。”
苏建疑惑:“这怎么会?不是说,已经和谈了吗?谈好了,定了价,还想涨不成?”
“北齐的胃口没那么容易满足。”
“怕啥?我种好我的地,总不会饿死。再者说,淮江哪有那么好渡,那江可是会吃人的。”
淮阳县属淮州,是南辰国最北边的县,紧邻着淮江,淮阳江是淮江的一条支流,柳河又是淮阳江的支流。因离着近,淮江的消息往往最先到淮阳县,除了战事,便是漕运上的事物。
淮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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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西向东来,隔开了大戎,北齐与南辰。其江波涛汹涌无比,翻船之事极为常见,这才会传出有水鬼的怪谈。
“苏大哥说的是。”
北齐原是北部的游牧民族丘林氏所建,南辰势弱后,趁机蚕食辰国中原腹地,将其逼至淮江以南,实力不俗。现在不过江,实在是北齐的造船技术太过落后,毕竟是马背上成长起来的。还有就是扩张太快,战线拉得太长,劳民伤财,后勤补给也跟不上。
所以才接受与南辰和谈,准备修养生息。
让钟离淮担扰的是,北齐迟早会在南辰的投喂下壮大,到时,这江北齐必渡。
沉默一小会儿,钟离淮才问了现下的问题:“苏大哥,这马上十一月了,我想修整俢整屋子,却一时找不着人,苏大哥可识得哪些好的?”
“这好说,我认识一队泥瓦匠,价格也合适,你什么时候要,我给你叫。”
“多谢苏大哥,那就三日后吧。”
“客气啥。”
今日天不晴,但也不乌泱泱,只是云叠地看不见蓝,也就不好判断时辰。钟离淮里面穿着亵衣,外套一身短打,不免感到了些凉意。因习武的原因,钟离淮一向体热,如今有凉意,只能说气温降得厉害。
两进城后就分开了,实在是两人要去的地方南辕北辙,便约好在瑞福楼见面。
钟离淮先去济世堂卖药,得了二十一贯钱,因着都是名贵药材,价格自是不低。手里握着银子,才觉得日后的生活有了保障。
买了灶上用品后,钟离淮又去了上次的布庄,仍旧是那个女掌柜。
“呦!这不是上次来的公子么?许久不见,更俊了。”这次穿着远天蓝的窄袖夹袄。
“买几件过冬的衣物。”钟离淮想苏昀病着,让他做,太过劳心费力,上次在这里见过成衣,冬衣当是有的。
女掌柜眼珠子溜溜一转,笑着道:“我们的冬衣刚制出来,绣娘们心灵手巧,样式啊,个个不一,穿出去都是独一份儿的。公子快请,上二楼,都在二楼放着昵。”
钟离淮看破她心思,也不拆穿。
到二楼,甚少有布,多成衣,棉鞋,棉被等成品。钟离淮看到棉被,想着,倒省了力气,不用去别家。
钟离淮伸手捏捏,发觉有一床被子格外软和,弹力也好,不似棉花。
女掌柜也是通透,忙解释道:“这是用鸭绒制的,最是保暖,从年初,我们就收这鸭绒,统共才得十床被子,难得地很,公子可是喜欢?”被子易制,省钱也费不了多少力,多数人家都会自己动手做,倒也有买的,多是略富的人家,这也意味着,卖的被子得下点功夫,无论是绣功,还是用料,要不然他们可看不上。
“谈不上喜欢。”不过鸭绒肯定暖和,买给阿昀倒挺好,他身子差,总容易生病。
“哎,公子,多好的被子,这被子原先四贯五百钱,现在算你四贯钱,要不要?”女掌柜报了略高的价,原先这被四贯一百钱,毕竟降五百钱比降一百钱更令人动容。
钟离淮:“来两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