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阿宁抿紧双唇望着他，眼神沉重。
裴执忽地收回视线。
她纵然不是长宁也是一个西姜人，或许她还有爹娘姐妹在西姜，担忧西姜，为西姜争取考虑是她作为一个西姜人应该做的。
“姜晏和你可了解？”
他又提出问题，暖黄的烛光都照不进他眼底的黑暗。
阿宁摇摇头。
“她说，她没见过，长宁也极少提起。”知春谨慎小心地帮阿宁说着话，她也忍不住用余光打量阿宁，她站在烛台前，温暖的光将她笼着，那眼神中蔓延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哀伤。
裴执取出一张信纸铺开，点点头道了声好。
“知春留下。”
阿宁与知春对视一眼，知春慌乱地错开眼神。
门外的世界依旧下着雪，冷风袭面将阿宁头脑吹得无比清醒，方才裴执那话她几乎要以为他在怀疑她，虽不知他为何突然放下疑心，但她也该防备着。
她轻轻舒口气，迈向雪中。
要过年了，连摄政王府也开始装扮起来，树上挂起花灯，照得阿宁回去的路很是亮堂，白雪被暖黄的光笼着，在黑夜的下越发显得摄政王府宁静。
本是打算去燕州后等父皇身体好些，便跟着他们一起回皇城过这个年的。
这时候他们应当已经回宫了，每年冬日临近年节时，宫女都会去玲珑园里摘了梅花做梅花纱灯，透着梅花的颜色形状又散发着梅花香，后来，她不回去时也总能收到太子命人寄来的带着梅花香味的书信。
今年是太子登上皇位后的第一个年节，也不知他那善良纯和的性子能不能压住如今西姜动乱的局面。
纵然内有长乐相助，外有沈明修与沈大将军稳住局面，只怕西姜今年的年节不好过。
嘉月所扮演的长宁如今没了声响，只怕也是在保护她。
如今裴执说要停战，若是真的，也不知能不能在年节前谈下来，离过年只有十日了。
冬夜又冷又长，阿宁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才入睡，后半夜时冬雪又下大了，积压在树枝上的雪被风吹着簌簌往下落，人也被惊醒，这一次直到天亮。
今日宫中要来人，阿宁一早便被打扮好等候人来。
临近晌午时才有前院的人来传：“王爷请长宁公主去前厅。”
裴执也在？
阿宁眉头不自觉皱紧，来的是太后还是太皇太后，怎么连裴执都亲自去接待了？
到前厅时，阿宁迈进去的脚步微顿。
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后和太皇太后，来的是唐晚，她来了，裴执特地腾出空来亲自接待，座上裴执脸色平静，唐晚面上带着些许笑意，两人似乎正谈到什么事的高兴处。
阿宁身后传来低低的声音：“进去吧。”
阿宁回过头瞧一眼，是知春。
“长宁公主来了。”里头的人已经注意到她，唐晚眉眼温和地看着她们，阿宁微微颌首，进去后在知春的暗暗引导下坐在了另一侧。
唐晚始终注视着阿宁，唇角弯起：“明心寺祈福那日，听闻公主被歹人下毒，太皇太后与皇上很是担忧，只是贼人还没查出来，摄政王也不让人探望，没成想拖了这几日来公主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今日回去，太皇太后与皇上也能安心些了。”
阿宁随意比划着。
“劳太皇太后与皇上挂念，公主身体已无大碍，也有劳唐姑娘今日走这一遭。”
她看眼裴执，浅浅笑着：“看来回来不过几日，公主的风寒也是好了。”
阿宁轻轻抬眼看她，唐晚与裴执在一条线上，现在当着裴执的面这么说是想做什么？
裴执的眼神紧接着便看了过来。
阿宁身后知春率先开口：“回唐姑娘，长宁公主身子弱，入冬来风寒便迟迟没好过，这两日天儿好些才跟着好了些，白日里看不出区别，晚间夜里还是会整宿整宿的咳嗽。”
天哪里就好了呢？雪一日比一日下得大，堆在书上，特意趁人熟睡时落下将人惊醒。
这哪算得上好天气呢？
阿宁一直盯着唐晚的面容，抓住了她看向知春那一瞥。
“如此，可要唤宫中太医来瞧瞧？”
唐晚这次问话看向了裴执。
“不必，府中有大夫。”裴执一口回绝掉，与阿宁对视时眼底一片寒凉。
“也好，免得又混入歹人暗害公主。”唐晚笑意温和，快速带过这个话题转头与裴执谈起话来，“不知王爷这可有家父的消息？我久在太皇太后身边侍候，宫中不便收取书信，已是许久没有家父的消息了。”
阿宁垂着眼垂着脑袋，唯独耳朵竖了起来。
只听裴执道：“前线战事吃紧，唐将军传信说的也是军中事务，不便告知。”
阿宁撇撇嘴，不过就是防着她在这听到罢了。
“如此，那可否麻烦王爷下次与家父通信时代我问声，战场刀剑无眼，做女儿的在宫中什么都做不了，只日日心中担忧挂念。”
唐晚声音里透露出些许担忧，阿宁想，她当是在提醒裴执什么。
裴执抿了抿唇，点点头，直接应了声好。
在宫中时阿宁便觉得唐晚能说会道，总不会让场子冷下来，便是与阿宁谈话时，对着一个哑巴她也能一人说上许多，如今到了配置面前，她也是如此。
只是说来说去都与阿宁无关
唐晚亲口说过她与裴执并不能直接相见，太皇太后摆明了防着裴执，既然裴执与唐光忠走得近，那她就将唐晚困在身边，给两边警告，今日说的是来探望她，谁来不行，偏偏派了唐晚来，不就是想探探她被下毒的情况与试探唐晚吗？
这两人都不在意，她且坐着听便是。
只是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并不重要，反让人觉得甚是无趣。
在军中有这时间，她宁愿拿去和人对战一局。
时辰愈发临近用午膳的时刻，唐晚才起身道要回宫了，阿宁跟着站起身，低着脑袋，却惊觉裴执没回话，抬眼看去时只见两人都望着她。
阿宁这才比划着：“我送唐姑娘出去。”
唐晚面上浮现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
裴执冷下脸色，什么都没说，阿宁便上前引着唐晚往外走。
“既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送唐姑娘出去。”他突然发话，阿宁顿住脚，唐晚嘴角笑意更大了，她与阿宁看一眼后跟着进来的既明离开前厅。
阿宁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人，知春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原位置。
裴执也依旧端坐着没有挪过半分，从始至终没有要送唐晚出去的意思。
阿宁才忽然惊觉，已是用午膳的时候了，她该将人留下来用过午膳的，她坐回原位置看着裴执，等着裴执发话。
他却只是盯着她，许久没有说话，审视的眼神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厅中安静片刻后，他才轻启双唇：“知春，去请大夫。”
阿宁心中冷笑，果然又起疑心了。
只是……
看着知春离开前厅的背影，原来知春从始至终都是裴执的人，难怪楚婉从不让知春近身伺候。
阿宁望着外面，却能感受到裴执一直在看着自己，只怕心中正在暗暗复盘之前本就怀疑她的那些时候。
阿宁藏在衣袖中的手不自觉捏紧。
“停战的书信昨夜已经送出去了，八百里加急，最迟三日便可送到前线。”
他忽然提起昨晚的事情，阿宁不得不回过头，他轻啜一口茶，问道：“依你对沈明修的了解，你认为他会同意停战吗？”
阿宁没有立马回答，仔细打量过裴执神色后摇摇头。
“不会？”裴执挑眉。
阿宁继续摇头。
裴执蹙眉：“你不知道？”
阿宁点点头，她不该知道。
裴执垂着眼，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你昨夜对他的事如数家珍，本王以为你该对他很了解才是。”
阿宁叹口气，声音不掩盖，就是叹气给他听的。
她抬手比划了一大段，越到后面裴执脸色越黑，他明明早就同她说过看不懂她在比划些什么。
阿宁比完耸耸肩，上下看他眼，眼神似在打量商品，看过后收回视线又看向外面，留下裴执脸色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乌云聚集的天空。
摄政王府本就有大夫待命，知春很快便将人请来。
人一进门，阿宁便将手腕伸出来。
裴执眯了眯眼，打断大夫就要为阿宁手腕盖上素帕的动作：“先看嗓子。”
两人双双回首看向裴执，再对视一眼，大夫快速别过视线向裴执行了一礼：“是。”
阿宁双唇紧抿。
过了这两个多月了，他倒是终于想起来看看她嗓子了，只怕这摄政王府养的大夫不是吃干饭的，若是看出是中毒还好，若是看出是乱吃了解药才变哑的可就麻烦了。
解药的来处她可解释不清楚。
厅中安静得针落可闻。
大夫直起身的那一刻，阿宁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道：“回王爷，长宁公主的嗓子还有救。”
阿宁眼神不自觉放大，视线跟着大夫走，她本以为这嗓子这么久没医治该是要废了，没成想竟还可以医治。
这一刻，她望着大夫的眼神中满是期待。
裴执将她面上表情尽收眼底，嗓音低沉：“本王是问，这嗓子是何时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