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第二十一章

    阿宁慢慢地闭上眼。

    却又极快地睁眼,弯起眉眼笑一下,她脑袋好像重极了不停往下点,手上试图挣脱他手的禁锢,认真得有些用力。

    终究是裴执率先松手。

    她身子摇摇晃晃地揉着自己手腕,垂眼时比方才更让他难以分辨。

    “回去坐着。”他最后看她一眼,转身开门。

    阿宁站在原地听着关门声,脚步渐远直至消失,她才抬眼回首看方才吃酒的地方,眼神清明冷漠,宫里的酒寡得跟白水似的,外头烟花炸得脑袋疼,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西姜朝中那么多人,她怀疑过那么多人,却从未想过背叛西姜的会是他。

    曾经拼死守护西姜的人,如今却成了卖国贼。

    若当真是他出卖了西姜,那西姜此劫……难过。

    阿宁拖着沉重的步子上前拉开大门。

    寒风袭面,从衣领处灌进去,凉得人越发清醒。

    天上零零散散炸开几朵烟花,在夜空中开得绚丽灿烂,阿宁在台阶上坐下,仰首望天,却忽被冷风迷眼,满眼模糊。

    这样的烟花,西姜也每年都放。

    爹爹在时,会带她去娘亲墓前坐坐,讲讲娘亲从前在军中的事,再给娘亲讲讲他们这一年的事,有时回不去,便待打好了仗回去时一并说。

    后来她留在宫中时,父皇母后这晚会给他们备上大荷包,长乐年年都会拉着她去放很多烟花,年年许愿驱逐邪祟,佑世人平安,太子总跟在她们身后,一边担心安全一边认真地许愿天下安宁,许愿父皇母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他身后的祝欣才是真正保护他们安全的人。

    她总是默默跟在最后,若是他们不将她叫出来,她便会一直远远看着他们。

    每每被叫出来时都没什么好事,总是他们做了错事怕她中途离场“告密”,特地将她叫出来拉她下水。

    阿宁向着西姜的方向垂首。

    久久没抬头。

    刺骨寒风吹了不知多久,耳边烟花又炸开几轮,阿宁双手环抱着冻僵的双腿,脑袋埋在膝盖上,背上斗篷兜帽堆叠在她颈间,和她头顶一起早已落满白雪。

    知春是同裴执一起回来的,两人一进永华殿便看见台阶上的人几乎要埋在这纷飞大雪中。

    知春打量一眼裴执,连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唤着阿宁,揭开她颈间堆叠的兜帽,抖去落雪,扶着她站起来,阿宁似还在梦中,早已冻僵的双腿支撑不住身体重量一再摇晃。

    “阿宁,王爷在这。”

    知春低声提醒她一句,阿宁才缓缓看向对面那人。

    他脸色阴沉得似乎要杀人。

    阿宁鼻头红红,眼睛也是,可她眼神却冷漠至极,只看他眼便眼前一黑朝前面栽下去。

    年初一,原本守岁完便要回府的裴执愣是在宫里待到下晌才回去,宫里轮值的太医一大早便被传到了永华殿。

    阿宁又病了,这次烧得厉害,待到下晌时太皇太后让人继续留宿宫中,裴执才直接将人带出宫。

    马车缓缓停在摄政王府时,阿宁才醒来,脑袋似有千斤重,又似有迷糊汤在脑袋里搅和,晕得她皱紧了眉头,眼睛半睁,便看见裴执坐在另一侧冷眼看着她。

    她缓了又缓,马车停着没动,裴执也没动。

    阿宁挣扎着坐起来,将自己缩成一团靠在身后角落里,低头不敢于裴执对视。

    半晌后,只听裴执冷笑一声。

    “等着本王找人抬你下车吗?”

    阿宁摇摇头,立马就头晕得倒向一边,双手撑着顺势往外走,下马车时阿宁直接从马车上栽下去,好在知春眼疾手快,稳稳将她接住,两人站稳时才见马车帘子被撩开,裴执脸色难看极了。

    知春扶着阿宁往府里走。

    身后下人正在向裴执道:“王爷,按您的意思,来的各家都推了,只有温祭酒在书房等您。”

    阿宁抓紧知春的手,这两日要来摄政王府的人应当不会少,裴执若有什么计划应当也会趁着这两日见人时准备好。

    “还能走吗?王爷已经让大夫提前道飞雪阁候着了。”

    知春几乎分走了阿宁全身一大半的重量。

    阿宁看眼知春。

    住飞雪阁?

    原本单看裴执的脸色,阿宁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宫中有太医却坚持要她回来,还将她又安排进了飞雪阁,阿宁更加肯定了裴执的计划就在这两日,偏巧她病了,坏了计划,所以他不高兴。

    可只要他不高兴,她便高兴得很。

    “真的还好吗?”

    知春忽然又问。

    阿宁向她看去,却见她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阿宁的手正用了劲儿抓着她,阿宁忙松开手。

    “若是实在头晕我背你回去。”

    阿宁神色一愣。

    这话她常和嘉月说。

    她垂下眼轻轻摇头。

    飞雪阁内所有人早已准备好,阿宁一到边伺候她熟悉,给她重新把脉熬药,人人都前后脚忙碌着,好不容易将阿宁伺候着躺下,裴执那边便派了人来。

    来人一身衣裳布料看着比寻常下人的要好上许多,瞧着也更有气势些,眉眼看着亲和,细看却疏离至远,他身后还跟着两人,手上各自捧着厚厚一摞书。

    “王爷有令,让长宁公主抄经祈福,顺便练练字静静心。”

    阿宁从床上坐起来,她看向知春。

    知春也一脸茫然,这消息她也是现在才知道。

    那两摞书厚厚薄薄有二十多本,要将这些工工整整地抄写完,没有十天半个月拿不下来。

    阿宁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沉了下去。

    裴执动作太快了,她前脚将自己弄生病,后脚他就想到了替代的法子,甚至不需要她出场,只将她困在飞雪阁便可。

    阿宁心上涌起强烈地不安。

    她来不及多加思索,当即掀开被子下床,即使晕着脑袋也也提着裙子往外面跑。

    “拦下她,王爷有令,经书抄写完成之前,长宁公主不可再离开飞雪阁。”那人一声令下飞雪阁外早便已到位的侍卫站出来将阿宁拦下。

    两把刀交叉在阿宁脖颈前,寒光凌冽,她再往前一步便会身首异处。

    知春这才追上将外衣和斗篷替阿宁穿上。

    “这是王爷的命令。”她低声同阿宁道。

    阿宁咬着嘴唇,泪眼朦胧向知春解释:“他昨晚说过,不会罚我的。”

    知春一愣,垂下眼,“王爷下的命令不会再有改的时候,晚间储玉苑那边得了空,我悄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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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你抄一点。”

    阿宁摇头。

    这根本不是能不能抄写完的事,是又不知多少人命要因她交待在裴执的阴谋里,她浑身几乎颤抖。

    这份计划会不会也有邵武的一份?

    阿宁手止不住颤。

    后面那人走上来,“公主何必为难我们这些下人?您有什么话老奴可代为转达给王爷。”

    阿宁看向他,知春同她解释:“这是王府的张管事,平日里只听王爷调遣,只管王爷那边的事,不到后院来。”

    一个完完全全听命于裴执的人。

    阿宁冷笑一声,转头往刀口上撞去,吓得后面一群人惊呼尖叫,连张管事都不由被惊吓住,门口两人虽及时手刀,阿宁脖子上却也被划破溢出鲜血。

    “公主当真要为难我等听命做事的?”张管事脸色几乎和裴执冷脸时一样难看。

    阿宁瞥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前面的人不敢再抽刀,身后的丫鬟们却听命张管事上前围成人墙将阿宁拦下来。

    张管事命人将两摞书放下,站到院外去冷眼看着阿宁,那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告诉阿宁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看好公主,找大夫来为公主处理伤口。”

    他下了令,转身带着人离开,知春同一群人一起将阿宁连拖带拽拉回去,细细叮嘱阿宁两句不要违抗命令后也回了储玉苑。

    阿宁直接被锁在了房间里。

    面前两摞书叠得工工整整,笔墨纸砚都为她准备好了,屋里还烧着炭不至于僵手僵脚写不了字。

    阿宁环视一圈这主屋。

    门窗上透出外间些许的喜庆红色来。

    初一还没过,她便已经被关了起来,原本她也是有打算在年节时寻个机会办点事的,原来人人都是如此想的,裴执也想到了会有人在年节时动手,所以提前便做好了准备。

    是暗探传来的消息又被他拦截了,还是邵武同他透露了什么?

    阿宁不敢往深处想。

    她必须尽快想出破局的办法,头晕得有些疼,但她绝不可倒下,若倒下便真的遂了裴执的愿了。

    窗外天色渐晚。

    外间终于有人开门进来给阿宁送饭送药,只是放下东西便立马出去,不给阿宁说话和比划的机会,生怕一个拦不住她便又要往外面冲。

    阿宁一把掀了饭菜和汤药,连同桌上一字未动的笔墨纸砚和两摞书一并推散在地上。

    无人理会,她便将桌子也推倒。

    屋里闹了极大的动静却始终没有人来。

    从天明到天晚,又从天黑到破晓,阿宁闹了两日,也两日无人理会。

    阿宁绝望了也绝食了。

    每一次送饭的人刚出来,里面便传来摔碗的声音,每次进去都是一地的混乱,外面的丫鬟战战兢兢不敢同她说话,进去匆匆打扫收拾又将门锁上。

    连汤药阿宁也摔了。

    可每次丫鬟进去都能看到她静静坐在床边,好似从未动过。

    一连四日过去,裴执都没来,知春也没来。

    第五日天未亮,阿宁听见了院子外面的声音。

    刀剑交接之声,利刃刺肉带血而出之声,还有接连倒地的声音……

    种种交杂,一刀刀一剑剑却似砍在她身上,疼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