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既明当即低头：“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
他声音紧张，反倒是阿宁面不改色顶个大叉望着裴执，他已换上书房中备用的墨色衣裳，那张脸也如墨般黑沉。
他久久不开口，既明又跪了下去。
阿宁笑了一声，原来连自己最亲近的人也这样。
她耸耸肩，越过黑脸的裴执进屋将衣裳收走，她迈出书房院门时既明还在地上跪着，没有任何声响。
不知既明的后果如何，阿宁出去后快速拐弯往飞雪阁奔去，自她搬出飞雪阁后，便只剩下宋济与四个丫鬟还住在飞雪阁中，阿宁一路狂奔不止，进院直奔宋济房间，院中洒扫的几人只看见一道残影跑了进来。
宋济似乎正在研究药方，几种药材在桌上排开来。
阿宁及时止步在刚进门的位置，面色没几分变化。
她快速比划几下，宋济面上情绪淡淡地打断她：“我说过，我看不懂。”
阿宁正欲上前用她写药方的笔写字，身后却传来一道林赋轻却坚定的声音：“我会，阿宁姑娘您说，我会看。”
她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说罢后走到门口位置没进来，“阿宁姑娘您再比划一次，我帮您。”
阿宁感激地看她一眼，重新比划起来。
“知春受伤，请问宋大夫手上可有红飞羽粉？”
宋济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几遍，林赋的位置刚刚好挡住了后面其他人的视线。
宋济缓缓开口道一声：“红飞羽粉对伤口没有作用。”却不问更多，转身在自己的小架子上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阿宁，垂眼继续摆弄自己的药材。
阿宁快速比划个谢谢，又向林赋递过个命令的眼神。
她迈出飞雪阁大门时听见林赋在院中道：“原是知春姑娘受伤，阿宁姑娘求药来了，可惜没有王爷的命令，宋大夫也不敢给她药。”
阿宁的心瞬间落下去。
不愧是沈明修派来的人，能在这关键时刻帮她挡住一劫。
阿宁拿了药直奔储玉苑去，楚婉似也听说了知春受伤的事情，站在檐下瞧着知春房间方向，阿宁进院时正瞧见阿馨在知春门前与楚婉对视一眼，要进屋去查看。
却闻门口声响，双双看来。
阿宁忙摇摇头，跑上前眼神与楚婉对视后快速进屋将门从里面关上，速度太快太突然，阿馨没能跟进去。
却不知关门后阿宁动作更快，拿起个茶杯将红飞羽粉倒在杯底，冲上少许水，手指一边搅拌一边朝坐在床上正欲脱衣的知春走去，将调制好的杯子放在床沿，冲知春比划：“别说话，忍住，冒犯了。”
说罢直接摆弄知春身体让她侧过身去，露出伤痕交错的背部，纵是既明交代过，也逃不过受伤，只是伤得轻一些。
阿宁将红飞羽粉末涂抹堆叠在交错的伤痕周围，乍一看便似皮开肉绽般可怖。
她动作又快又精准，好似如此做了无数遍，熟练得很。
拿起知春床上的扇子朝着伤口扇风，知春身子微微颤抖着，牙关紧咬，按阿宁所说，半声没吭。
阿宁跑来跑去，又倒一点水，将稍稍干了些的红飞羽粉打湿，肉眼上几乎与手上露出的肉相差无几。
外间院中也紧跟着传来脚步声，阿宁听见张管事的声音：“见过楚姨娘，知春犯错，王爷命老奴来拿她去受罚。”
全程忍着的知春闻声立马浑身一颤。
阿宁按住她，比划道：“别怕，我同你一起去。”
知春眼神闪了闪没有回答，对阿宁的动作有些躲闪。
阿宁手僵住。
裴执的目的这不就达到了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张管事的声音传进来：“知春，叶侍卫包庇你已经去受罚了，你别装了，出来随我去重新受罚。”
阿宁看着知春，伸手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面无表情比划：“算了，裴执要你死你就去死吧。”
知春脸色瞬间煞白。
阿宁转身朝门口走去，知春衣衫未穿好不敢跟上前。
只能看着阿宁走到门口开门，她忙往角落躲去，却见阿宁只开了极小一条缝，只露出眼睛与门外的张管事对视。
张管事后退半步，“你在这做什么？”
阿宁不看他，脑袋伸出去，门卡着自己脖子大小，她看向楚婉。
楚婉立马垂眼，不敢与她对视，阿宁环视一圈此处无人能替她说话，知春在屋内更不方便。
“让开。”张管事面上不悦，阿宁是姨娘时他面上还能装着些，可如今阿宁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下人，他装都懒得装了。
阿宁再度看向楚婉。
她看见楚婉捏紧手心，道：“张管事，我虽不喜知春，她却也只是个姑娘，回来时后背上全是血，只怕方才正在查看伤口，你带着这群大老爷们进去是不是不太妥当？”
阿宁双手管着门毫不退让。
张管事闻言只好带人退到院中，“楚姨娘说的是。”
楚婉又道：“阿馨，你替张管事进去将知春带出来，衣裳穿好再出来。”
储玉苑中的事情哪里逃得过裴执的眼睛，裴执能知晓，张管事必然也知晓，听见楚婉叫的是阿馨进去他神色才缓和些：“多谢楚姨娘。”
阿馨过来阿宁才小心地开一点门将她放进去。
她则站出来守着门。
下一刻，屋里传来一声尖叫。
一群人视线瞬间看过来，阿宁也转过身盯着屋门。
几息之后，阿馨小心翼翼打开门出来，面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说话都不顺畅：“姨娘，知春她……背上……血肉模糊，都要烂到一起了，只怕是……不便穿衣。”
她声音脸色俱是恐惧无比，
张管事面上泛起疑惑，有些怀疑：“当真？”
阿馨下台阶时腿打颤险些跌倒，站稳后重重点头，嘴唇紧咬，脸上血色都没了。
“奴婢不敢说谎，她脸色……她看起来要死了。”
“如此，还请楚姨娘命人看着知春，老奴去请大夫过来检查。”张管事要执行裴执的命令，想出这么个折中的办法，他也有些慌张，脚步很快似要去解救什么人。
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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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匆匆离去后，楚婉才深深看阿宁一眼，转身回了屋子。
阿宁重新进屋去。
知春早不知何时已经重新穿好了衣裳，阿宁脸色一变。
“你这般岂不就将红飞羽粉蹭掉了？马上大夫要过来，又要如何隐瞒？”阿宁比划得很快，还着急地去拿方才藏在床下的茶杯，重新倒粉倒水调制。
知春却道：“我做错了事，王爷要罚我是应该，叶侍卫为了帮我已经被连累了。”
阿宁要给她脱衣上药，知春却躲开。
阿宁放下茶杯，“这药是宋大夫给的，作假是我给你做的，进来查看的是阿馨，命阿馨进来查看的是楚姨娘，你若要我们都同你一起被罚，那你出去吧。”
知春咬着下唇，眼中很快泪光闪闪，委屈得瘪嘴却说不出话来。
“大夫来了，也会查出来的。”
她声音哽咽。
阿宁肯定地摇摇头：“不会，我常用这招骗长宁与长宁的军医，从未被发现，王府中的那位大夫是男子，张管事方才听了楚姨娘的话，若不请宋济过来也定会去外面重新寻一位女大夫过来，你觉得是长宁公主的军医厉害还是张管事随便找的一个女大夫厉害？”
知春迟迟不肯动作。
阿宁等不了了，再等便来不及了。
她试探着去帮知春脱衣重新上药，这次她却没再抗拒，只哭哑声音问：“真的不会被看出来吗？”
上完药后阿宁将她扶到床上趴着。
知春望着她额头上的墨叉，问：“王爷因为我为难你了？”
阿宁满不在乎比划：“他本来就有病。”
知春喉咙一哽，趴在床上没有再多说话，阿宁反倒又继续叮嘱了她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以防晚些时候大夫过来露了馅。
两人还没说多少，张管事便带着大夫重新过来了。
如阿宁所说，张管事从外面重新找了位女大夫过来。
女大夫要查看知春伤口，她便浑身打颤，让那女大夫不能细细翻查，也如阿宁与知春说的，这大夫多半不会开药，只负责查看伤口，很快便出去同张管事说了结果。
阿宁原是盯着女大夫的，余光却好似瞧见张管事松了口气，定睛瞧去又好似是错觉。
“有劳楚姨娘命人盯着她，老奴要先去回禀王爷。”
张管事走时多看了阿宁一眼，那一眼带着审视与怀疑。
待他走后，阿宁才进屋去同知春叮嘱：“我得走了，穆姨娘之前送我那个药晚些我给你拿过来，你不要乱动。”
知春眼眶红红的，“谢谢。”
阿宁笑了笑，摸摸她的头离开。
出门时却又见楚婉出来站在檐下望着她，阿宁感激地看她一眼，她没有反应只是目不转睛看着阿宁离开。
知春这边解决了，可既明便没那么幸运了，阿宁拿着裴执衣裳去浆洗院的时候遇见被人扶着的既明，两人对视一眼，阿宁点点头，既明没吭声也没露馅。
只是在阿宁进入浆洗院的时候道：
“城西铺子有这种布，穆姨娘院中遇夏手巧擅制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