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翩然又病了一场,昏睡了好几日,总是在做一个梦,梦里头的人影她知道是谁,却不敢提。
寒冬素雪里,白茫茫的雪花落在她的肩头之上,她只穿了一身雾紫色的寝衣也不觉得冷。
“真是个可怜的人啊!即便,这身份再尊贵又有什么用呢?他都死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入轮回投胎,就在这无妄之地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不知哪里有老婆婆的声音在说话。
张翩然想大抵是奈何桥的孟婆。
那人又道:“兴许是含冤而亡,死不瞑目,想寻最亲近之人诉苦吧?”
还有这样的事?
若非如此,她是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愿意见到她的。
他们之间认识的太早了,情浅,缘也浅。
她虽是他明面上订下婚约的妻子,可朱岑是出了名的循规蹈矩,他们不曾逾越了规矩。
张翩然在梦里头,与朱岑他遥遥相望。这么多年过去了,太子殿下的面容和旧时完全不同。面容模糊的,让人看不亲,他这人容貌姣好,却从不在乎这些。
风雪之中,那人冻得瑟瑟发抖,他的脚步也走的有些踉踉跄跄,险些是就要摔倒。
张翩然顿了一瞬,上前去扶:“太子殿下,小心!”
“多谢。”太子殿下道了一声谢,像是不认识她似的,从她身边走开了。
张翩然那时候是想哭的,他谢她什么呢?
人走茶凉,她转头就嫁给了如今的皇帝,也不曾为他守孝。难怪,外头那群人都骂她,便是张翩然也瞧不上自个儿的。
可太子殿下的端方雅正,是依旧如故。即便,是在那阴暗暗的地底下,朱岑也改不了爱干净的性子,那一身象征太子殿下的袍服,还是崭新崭新的。
等她再清醒过来,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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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荀皱起眉头:“贵妃又病了?”
这病,倒是没完没了,偏挑在柔嫔封嫔的册封大典上。这也不知道,是真的病,还是装病。
霍洗忧垂着头,回禀道:“听说是在屋子里头,好几日都没有出来过了。”
“贵妃最是娇气,一年三百六十日出门的时候就少,朕看也不一定是病了。”朱荀是好一顿的没脸,“贵妃她不来,其他后宫得嫔妃也有样学样。这宫里头的风气,就是这么被人带坏的。”
蕙兰却道:“臣妾封嫔又不是什么大事。”
朱荀握着她的手:“爱妃,要是她们都像你这般识大体,朕也能心宽不少。”
等蕙兰走后,朱荀把霍洗忧召到跟前。他是对账翩然的病,有所怀疑。
“万安宫那边真的只是病了?”
霍洗忧心里头起了一阵荒谬,朱荀这么再三的问他。
还不是,因为张翩然先前还应允过朱荀,会把蕙兰封嫔的事办得风风光光。人前人后,倒是有两幅面孔了,想想也是,她的兄长回来了,有人撑腰了。
这么多年,这皇帝的位置还是坐的不算稳妥。
他低声道:“陛下可是怀疑了些什么?”
朱荀意味深沉的看了他一眼,道:“这么些年,为了防止贵妃有身孕,动乱了朝纲,万安宫那里可没少下东西。贵妃她总不能是有了身孕,偷偷瞒着我们。”
霍洗忧明白过来好笑的点在哪里了!
朱荀这都多少天没去万安宫?他居然还能异想天开的,去怀疑张翩然这病,是为了想保胎,而故意称病不起!
他低眉顺眼,“那奴才,跑一趟万安宫,替陛下去亲眼瞧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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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笑嘻嘻的把霍洗忧迎进来,“陛下赏赐了这么多礼?一定是心里记挂着贵妃娘娘。”
张翩然却不这么想。
皇帝要真是记挂着她,那为何不亲自来?这时候,打发了霍洗忧过来,必定是有别的缘故吧?她可不会再自作多情,觉得皇帝心里头有她的位置。
张翩然撇了撇嘴角:“霍公公,这样的大忙人,真是少见了。”
霍洗忧让这些人,放下东西就出去,并吩咐了云雀道,“陛下,有几句话要带给娘娘,还请姑娘避一避。”
云雀拿不定主意,去看她,“娘娘?”
“我身边离不得人。”像是霍洗忧这种,没有皇帝的指示,不会轻易有动作的人。张翩然看着他这番举动,心里更是一惊,“云雀,她哪儿都不去!”
云雀点头如捣蒜,“奴婢的嘴巴紧,便是真听到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霍洗忧不愧是能折磨人的一把好手,反应也快,“陛下的心思,娘娘最是知道的。有些话,哪里是能够传出去的,不让旁人知道那就是忌讳,娘娘也得心疼心疼云雀姑娘。”
这几个意思?皇帝还想对她万安宫的人动手了!
那么,便是皇帝特意派他过来,看看她这个贵妃死了没有?
张翩然面色不动,安慰吓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云雀,“想来陛下真是有要紧话,同我说。云雀,你去外头把门看紧了。”
云雀这才慢悠悠的出去了。
室内,就剩下张翩然和霍洗忧两人。
她已经心里做好了准备,不会生气的,“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这是陛下的旨意,娘娘多有得罪了。”霍洗忧上前一步,转眼就到了床榻跟前,他气质阴郁,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侵略性。不说别的话,转而就来掀她的衣摆。
床头上放着一只青花萱草纹的玉壶,也因为他的突然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
动作之快,张翩然也是有些吓到了。她是气急,指着他的鼻子,“霍洗忧,你作甚!”
他一双幽深的眼,只显得如冷刀般锋利十足。只要被他凝视着,就仿佛在肌肤上一寸一寸的割裂。与张翩然的张皇失措相比,更加的瘆人。
张翩然是二话不说,抬起手,清脆的巴掌声就在空荡的宫殿响了起来。
只过了几瞬的功夫,云雀在外头询问:“娘娘,出了什么事?”
巴掌声的动静这么大。
霍洗忧却丝毫不躲避,肆无忌惮的看着她,似乎是要等张翩然的举动。门从外头被轻轻推开,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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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声响。他依旧窥探不动,静静的凝视着她。
张翩然的目光停滞了片刻:“云雀!不要进来!”
怎么能让云雀进来,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呢?
霍洗忧也是头一回贴她如此之近,这样的荒唐事,连他都觉得匪夷所思。可他若是不动手推她一把,她如何能早日清醒过来。
“娘娘,这是陛下的意思,得让奴才亲眼瞧了。”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只有她张翩然去糟践别人,从未有人威胁过她。
霍洗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让人分辨这话里头的真实含义,他一个奴才,能对主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还不都是,领了皇帝的旨意。
皇帝有了心上人,便是连规矩都不管不顾了?这么快,就要让人来折辱她,给她一个下马威?
今日,皇帝能够让霍洗忧扒掉她的衣裳。来日,皇帝也能够让霍洗忧提着刀,架在武侯爷府上上下下几百口的脖子上,来为他的心上人,登上后位,而铺路!
原来,坤宁宫的后位空悬了多年,等的不是她张翩然,而是那蕙兰!
枉费她这些年来,出人出力,辅佐皇帝,坐稳这王座。后宫妃嫔皆无生下子嗣,在蕙兰没有坐上那坤宁宫皇后之位,全是皇帝一手操作?
好大的一盘棋。
皇帝看似温和,却是杀人于无形!
张翩然已经是瘫软,想要推开他的手,都不能了!
霍洗忧垂着眼,她雾紫色的寝衣被掀上去,眼里的光像是被水扑灭了一般,毫无动作。不盈一握的手腕,垂荡下来,戴在上头的翡翠磕到了床沿之上。
这时候,哪怕再铁石心肠如霍洗忧,也没有再近一步的打算,叹一口气,道:“贵妃娘娘没有出席柔嫔娘娘的宴,陛下他很是不高兴。”
她抬起头,从未觉得如此的羞辱,微红的眼眶,“皇帝他不高兴?他便要你脱光了我的衣裳,毁我清白?他是想要我啊!”
霍洗忧把手收回来,指尖无意之间,就触碰到了张翩然的。
平摊小腹,肌肤如牛乳般细腻。
他没来的说了一句:“娘娘,这哪里又是有身孕的样子?”
她脸颊的泪水,湿漉漉的,“皇帝就这么作践我……霍洗忧,你这个不得好死的东西!”
青花萱草纹的玉壶,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霍洗忧什么时候离开的万安宫,张翩然都顾不上了。
云雀进来一瞧,差些捂住嘴,叫出声来:“娘娘,这瓶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红色的粉末?”
张翩然哑然,盯着地上的东西:“云雀,你去找块帕子,把东西包起来。拿过来,让我看看。”
“娘娘,莫要离得太近,这红色粉末有一股刺激的味道。”
张翩然不可置信的,盯着那红色粉末。也难怪,霍洗忧会说那样的话。皇帝以为她装病在万安宫不出门,是在偷偷的养胎么?
可笑之极!
这瓶子,是皇帝御赐之物,说要她好生的保管。她这么些年,到底是信了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