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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羽紧蹙着眉——他好像又在做那个重复了很多次的梦。

    梦里,他还是个高中生。

    浑身的骨骼仿佛被碾碎了一般,痛得生了一身冷汗。江羽支着胳膊,想从地上爬起来。

    肩上的书包早已在打斗中扯落在地。

    下一秒,整个人再次被粗暴地拎起,狠狠地抵在了斑驳的砖墙上。

    墙上的粉尘被撞得纷飞,江羽模糊地看到天花板上垂下一根细长的电线,电线的尾端吊着一只灯泡。

    那灯泡就如同催眠的走针,转着圈摆动。

    眼神慢慢聚焦之后,江羽才看清这张面目狰狞的脸。

    解成坤目光阴翳,犹如一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今天为什么没去?”

    江羽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答:“要……上学。”

    “上学?”解成坤拧眉,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好不容易把你要回来,不是供你上学的!明天开始,乖乖拎着你的琴,去张总的会所报道!”

    江羽麻木地看着他,声音粗哑:“我不去。”

    解成坤冷笑:“由不得你!”

    江羽被揍得一头撞进墙角,脑门上登时血流如注。血珠顺着眉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染红了校服的前襟。

    解成坤拽住他的衣领,想要接着打,心头却忽然划过一道模糊的影子。

    见到这小子的第一面,他就断定这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实在像极了那个女人。

    一个令他短暂地迷恋过、早已被抛弃在记忆深处的人。

    解成坤冷哼一声,松开了钳制,放下了挥起的拳头。他走到一旁,拿起烟盒,抖出一支烟。

    “想上学可以,周末过去拉琴。你养母那么有名,挂着她的旗号,不愁赚不到钱。”

    江羽卡在墙角里,形容狼狈,目光却似冰锥一样冷:“你休想……在我身上……赚到一分钱……”

    解成坤点烟的动作顿住,皱眉盯着地上的小子。都说棍棒之下出孝子,可江羽好像根本就揍不服。

    他叼着烟嗤了一声:“不愧是我的种,简直跟我一样犟!”

    解成坤趿拉着拖鞋,走到江羽的书桌边,打开桌上的琴盒。

    里面是一把色泽和做工都皆为上品的手工小提琴。

    他胡乱拨了一把琴弦:“倒是稀罕东西,应该能值个好价。既然你不去,也用不着它了。”

    他提起琴盒就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江羽突然起身,如蓄势而发的猎豹,一脚踹向解成坤的后腰。

    解成坤被重重地踹了出去,一头撞在桌角。

    手中的琴盒滚了出去,发出一阵沉闷的杂响。

    解成坤捂着撞烂的额角,骂了一句娘,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见江羽一个箭步冲上前,抄起那把跟随了自己多年的琴,毫不犹豫地狠狠往地上掼去——

    随着一阵哐当巨响,精贵的琴体眨眼间四分五裂,露出尖锐而刺眼的木头截面。

    整个琴身上下,只剩了一截完整的琴柄,被江羽提在手中。琴头拖拉着几根了无生气的断弦,在半空中哀鸣地震颤。

    江羽手持那截断琴,站在屋子中央,颤抖地喘息着。

    鲜血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滚落,挂在下颌上。漂亮的瞳仁覆满了戾气,眼神晦暗,声音嘶哑——

    “我说过,你休想在我身上赚到一分钱。”

    *

    “江羽?”

    程霏霏推了推江羽的肩膀,看到他皱着眉头,额上满是细汗,好像陷入了一场漫长又煎熬的梦魇中,无法醒来。

    她捧着他的脑袋使劲摇了摇:“江羽!”

    眼前的人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程霏霏松了一口气:“我不过去接了个电话的功夫,你竟然在这里睡着了,还说梦话呢。”

    江羽的瞳仁依旧是散的:“我说什么了?”

    程霏霏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逗趣道:“你说,这沙发可真好睡!”

    江羽水雾一般的目光终于渐渐清晰起来。他捏了捏鼻梁,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嗯,我的确很喜欢。”

    程霏霏笑吟吟地问:“那你要不要在这里住下?”

    江羽动作一顿,投来疑惑的眼神。

    “我住校嘛,这房子空着,平时没有人住。”

    程霏霏的目光有些闪烁,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认真:“毕竟……是我搞砸了你的房子,你来这里住,就当是我给你的赔偿好了。”

    程霏霏说完,又补充一句:“不收房租。”

    江羽没说话,只是靠在沙发上,与她沉默地对视。

    程霏霏见他没反应,有点着急。

    “你住过来的话,每个月就可以省下更多钱了,你不是就喜欢攒钱的吗?”

    她想了想,又退让一步:“大不了,你把那只丑狗也一道带来,我不嫌弃它就是了。”

    她竟然是……认真的?

    江羽赶紧解释:“我真的没关系,能找到房子,你不需要补偿我任何东西。”

    程霏霏拧眉:“你不乐意?”

    “我……”

    江羽卡了壳,脸上明晃晃的犹豫。

    程霏霏怎么也没想到,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竟然会拒绝?

    耐心什么的瞬间就没了,程霏霏立时换上另一副面孔,摆起了金主的谱。

    “当初签协议的时候,你答应我什么来着?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记得么?”

    程霏霏抱着胳膊,姿态居高临下,像一只咄咄逼人的小孔雀:“江羽,我只喜欢听话的!”

    江羽欲言又止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程霏霏见这套说法似乎有点用,眼珠一转,又添了一剂猛料:“你平时那么忙,本来就没什么时间陪我。等下学期开学了,你肯定更忙。与其辛苦将就你的时间,倒不如,我换个随时能够陪着我的……”

    这个威胁非常奏效,江羽的眼神瞬间就慌了。

    程霏霏见好就收,难听的话说完,又开始温言软语地安慰:“我也不是怪你,只不过,你住在这里的话,我想来就可以来,想见你的时候,就可以见面呀!对你对我,都更加方便,不是吗?”

    一席话说完,她嘚瑟地想:乖乖,我可真是个谈判小天才!有理有据,层次分明,主打一个以德服人!

    而在江羽听来,这番话的潜台词分明是——我的时间那么宝贵,怎么能浪费在你这里。

    所有的为难和推拒,尽数被封印在了喉咙口。

    江羽握住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好,我搬。”

    *

    当晚,江羽就被程霏霏打发回了家,开始收拾行李。

    也没有太多可收拾的,江羽站在床边叠衣服,边叠边胡思乱想——

    他和程霏霏之间的进度,已经迅速快进到即将共处一室了。

    想到那个充满少女气息的房子,江羽的心中一阵麻乱。好像一边暗暗期待着,一边又忍不住心生退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颗心在不停拉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江羽抬起头,望向墙上悬挂的羽绒服。

    他想,自己对程霏霏来说,到底算是什么呢?

    她似乎需要一个人陪伴在左右,这个人要长得顺眼,听话,能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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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通过偶尔的肢体接触,给她提供一点多巴胺和内啡肽,以维持愉悦的心情。

    不是他,也可以是任何条件达标的人。

    哪天她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把自己换掉。

    江羽把手中的衣服一扔,颓丧地倒在床上,眼神空茫地盯着天花板。

    小黄凑过来,殷勤地舔了舔他的手指。

    他撸了一把小黄的狗头,失落地问:“我是不是挺不知好歹?”

    小黄睁着懵懂的黑眼珠瞧它。

    他笑了一下,自嘲的意味明显:“你说,咱们会不会被她赶出来?”

    小黄把两只前爪搭在床沿上,开始摇尾巴。

    “被赶出来的话,可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

    江羽叹了口气,将小黄一把捞起来,放在自己肚子上,用手指梳了梳那身参差不齐的狗毛。

    一边梳毛,一边喃喃自语:“有一天,等她愿意忘记那个人的时候……我会有机会吗?”

    小黄自然不会回答,只是拿脑袋蹭了蹭他的掌心。

    *

    程霏霏走进自家卧室的时候,看到任可心正躺在她的床上,大爷一般地舒展着四肢。

    “你怎么来了?”程霏霏将包一扔,回身去衣柜前换衣服。

    “帮你遮掩了这么久,我不得来正主跟前邀个功?”

    任可心一骨碌爬起来,满脸的不高兴:“你最近在忙什么啊?黎玥也是,整天的见不着人,问就是沉迷学习。你说说,都考完试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学霸的世界你不懂。”

    脑子好的人考虑问题都复杂,程霏霏想起今天江羽那欲言又止的眼神,心底隐隐有些挫败。

    她想了想,干脆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任可心。

    想让她帮忙分析分析,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天大的便宜也不想赚。

    任可心的关注点却有点偏:“你是说,你把自己的房子,免,费,让给别的男人住?”

    “不是别的男人,是江羽。”

    “江羽怎么不算别的男人了?”

    程霏霏眉头一皱,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他是我的人啊。”

    任可心张着大嘴,愣了好半天,而后竖起一根大拇指:“霸总,威武!”

    程霏霏懒得理她了。

    任可心笑了一会,忽然想起另一桩事,赶紧八卦道:“昨天,我们系一个同学过生日,我去捧场。没想到,碰见了姚安琪。”

    程霏霏已经卸了妆,躺在床上,正在敷面膜。

    她拿着手机浏览购物网站,咕哝着问:“……然后呢?”

    “姚安琪说,她过完年就要去香港了,和李泽昱一起。”

    程霏霏正在把网店里的东西一一放进购物车。

    “倒是挺快。”

    任可心趴在她身边,小声说:“姚安琪昨天喝多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她之所以会追李泽昱,主要是因为你!”

    程霏霏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一把将面膜揭了,果断纠正她的用词:“是为了恶心我吧?”

    这个姚安琪,怕不是蝎子精转世,怎的这么能记仇!

    她翻身下床,漫不经心地按摩着眼角:“……罢了,随她便吧。”

    “随,她,便?”任可心下巴都快惊掉了,“你就这反应?”

    “不止,我还有点同情李泽昱呢。”

    程霏霏走进浴室,将面膜纸一扔,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湮没了任可心的滔滔不绝。

    她一边洗手一边想,要在李泽昱走之前见他一面才行。

    她有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