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芮从马车上下来时,赵家漆黑匾额下站着的两人着实显眼。
赵穹看了她一眼,拒绝赵亦翀的搀扶,拄着拐杖步履蹒跚的来到马车旁,“徐相既来了,不妨进府中喝杯茶。”
顺玉看向垂放的幕帘,不知幕帘后的男子是否会应承。
若是从前,他自问能猜头主子七分,眼下三番两次撞见主子和殿下之间的‘亲密’,他此时也拿不准徐淮止是如何想的。
譬如现下,他便觉着主子想要置身之外,便要远离赵家。
更何况赵家三番两次如狗皮膏药般揭不掉的做派,若他是主子,定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
可幕帘掀开,男子从容的走下马车,在赵穹并不意外的神情中,与他一同走进府内。
看不透。
与先前并无两样的水榭楼阁中,赵穹屏退下人,让其留在回廊尽头,只余下他和徐淮止二人站在漆栏边,望着池下欢腾的鱼儿。
赵穹递来鱼食,邀他同趣。
徐淮止婉拒后,直言道:“我能做的,便是将查到的东西命人交给宁王,至少在他们二人相斗之时,赵家能喘口气。”
这是赵穹邀他入府的目的,他早已知晓。
“徐相与上回来的时候有些不同了。”赵穹笑着摇头,目光望着水中涟漪,闲散的扔下两根鱼虫,乐呵呵的仿若他们谈论之事并非二王相斗,而是今日无云。
徐淮止沉默片刻,并未顺着他话中之意顺延下去,“让痴傻做君王弃百姓于不顾的事情,想来应该只是殿下的意思。”
“太子并未天生痴傻,老夫相信,有毒便有解,就看他们愿不愿意给老夫这个时间了。”
赵家之困还真如一盘纵横交错的死局。
无兵马无拥护,唯一能靠的便是太子的正统之身,可偏偏太子痴傻,连这唯一的路都堵死。
不怪他们想尽办法打他的注意。
他们缺的,正是他所拥有的。
“不说这些了,上回徐相来府中还未仔细瞧过吧。”赵穹将鱼虫扔回碗中,“老夫让阿芮陪你四处逛逛。”
“赵太师。”方才还从容淡定的徐淮止忽而蹙眉,“殿下虽唤太师一声外祖父,可除此之外她乃皇后嫡出,是上过玉蝶的昭和公主,正统皇室血脉,便是赵家见了她也该行君臣之礼才是,如何能陪臣子逛园。”
说的是规矩,可那斥责之声中细微的偏袒,也过于显眼。
赵穹略显错愕,随即失笑,“是老夫失礼,还望徐相莫怪。”
直到赵穹声音落下,徐淮止才想起什么,双眸凝滞一瞬,略显仓促的行礼离开。
与来时从容的步伐相同,只从徐淮止离开的背影看去,不觉有异,可他方才离开时下意识看向的方向,若是赵穹没有瞧错……
他转身看向那片涨势极好的水甘草,旋即满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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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杯盏磕在梨花木上的声音传遍整间屋子。
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并未被惊吓,反而不解询问:“表哥这是怎的了?”
被他唤作表哥的人,正坐在太师椅上,面染霜寒,与周芮有五分相似的双眸微眯,似是要透过宁熵雀的眼睛瞧进他心底去,“本王可曾说过,让你别动周芮。”
“说过。”
“那你为何不听!公主府走水一事我说过可以不与你计较,但你为何还要去那风月楼单独和周芮在厢房中待了半个时辰?”
“我别无所求,只想要一个周芮,表哥先前应过我的。”宁熵雀偏头看向他,“如今是不作数了吗?”
周凌拍桌而起,“宁熵雀,你莫要再三挑战本王的底线。”
“周芮有什么好?京城上下谁人不知她入幕之宾多如过江之鲫,如今多少人等着看她笑话,你倒好,眼巴巴的凑上去。”
周凌怒气横生,平静片刻后,才继续劝道:“上京的贵女比周芮貌美的不是没有,等事成之后,你想要谁,本王都赐给你,若你当真喜欢周芮那身皮囊,本王也可以扒了给你,眼下她还有用,你莫再打她主意。”
宁熵雀从始至终都只有那句,“表哥,我只要她,活着的她。”
周凌被气到头晕,眼前阵阵发黑,“宁商榷,要不是看在你当年替本王受过,伤了这双腿的份上,今日本王定让你走不出王府的大门!”
“表哥想杀的人,想做的事,我都会竭尽全力让表哥满意,但是周芮……”宁商榷忽而勾唇,“我要定了。”
周凌静静的看了他许久,磅礴的怒意堆积到极点后,炸开又散去,令他心绪平静下来,“你知晓本王不会动你,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不等宁熵雀回话,他又道:“可周芮一事,事关本王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你应该明白,最终的结果不是本王死,便是本王那皇兄死,为了活,为了那枚堂堂正正的玉玺,本王可以牺牲任何人,包括你。”
这番话不可谓不重,但凡圆滑玲珑些的人都知晓,此时低头才能化解这降至冰点的气氛。
“我知晓,但只要我活着一日,便定要将周芮抢到手中。”
周凌脸色瞬间阴沉,可偏偏宁熵雀毫不露怯,堂而皇之的将决心剖出来给他看。
可令他不明白的是,宁熵雀与周芮并非青梅竹马,亦没有情定终身,这般情意到底从何而来?宁熵雀的执着在他看来就是空穴来风,莫名其妙。
“阿雀,若你不是非她不可,本王或许还能考虑,可如今,无论是哪一个缘由,本王都不会将她给你。”周凌疲惫的坐下,“来人!”
从屋外急促而来的王府亲兵将宁熵雀围住,只等周凌下令。
“将南边的厢房给宁公子收拾一间出来。”
“是!”
宁熵雀动了动唇,“表哥想软禁我?”
周凌懒得再与他多话,“眼下正是多事之秋,黎王豢养私兵的事情又走漏出来风声,本王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你的情情爱爱,把你放在身边看着,本王才能放心去对付黎王。”
他抬手,指尖轻晃。
宁熵雀失了一双腿,本就逃跑无门,除了听从安排并无他法。
不过亲兵‘护送’他去厢房前,他忽而低笑两声,“我可以听表哥的话暂且待在府中,那表哥不妨也帮我查一个人。”
“谁?”
“公主府走水前,让周芮彻夜未归之人。”
周凌刚平息的火气,‘噌’的一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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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出来,可再抬头时,屋内哪里还有宁熵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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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楼之事不出两日便传遍上京。
精彩程度堪比戏文,那些曾亲眼所见之人甚至借机捞了不少好处。
譬如令商贾走投无门,往日巴结不到的官宦,一听他那日人在风月楼,都会连忙将人请进来交谈一二。
如今上京乃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尸首无存,有关上面那几位动向的消息比万两黄金还要值钱的紧。
周芮曾想过此事会在京城引起不小风波,却不承想会闹成这般模样。
以至于她乘坐马车时,都能听见街头巷尾的谈论——
“啧,我本以为咱们那位公主殿下好男色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磨镜之好。”
“得亏陛下病重昏睡不让探望,否则不病也得被她气病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姑娘啊,不将她打死真是愧对祖宗。”
“你们有所不知吧,我家相公他姨父的姑姑在当官的家里做浣洗婆子,听她说啊,京城许多大人都等着看这位公主殿下的笑话呢,其中最解气的应该就是丞相了。”
几人坐在馄饨摊前旁若无人的交谈,并未察觉一辆马车忽然停在身旁。
马车上的人问:“哦?这是为何?”
那女子道:“据说丞相大人最看不惯公主的做派,以前天天在圣上跟前参她圣上都不管的,这下公主没有圣上护着,甚至都没人愿意跟她沾上关系,丞相可不高兴呢嘛。”
“是吗?”
几人怔愣一瞬,这才察觉到旁边忽然多了一道声音,侧头看去时,却见马车已经摇晃着走远了。
青雉怕周芮闹脾气,只能尽量打着圆场,“眼下徐相对殿下没有那般无情,昨日不还亲自送殿下回来了嘛,殿下别将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
“放心,我哪有这么娇气。”
青雉被噎,想说什么又被她用力咽下。
周芮掀起帷裳,“还有多久?”
“快了,再拐过前面两个巷子就到徐相家了。”
窗外天幕灰暗,太阳还未升起,只有早上出摊的店铺开门迎客。
周芮放下帷裳,心中无不忐忑。
昨日徐淮止答应带她入宫见阿樾,原本随意踏足的地方,如今再去,竟会产生一丝怯意。
今日并非是上朝的日子,但春祭将临,朝臣忙碌,三天两头便要去宫中商议琐碎。若非如此,周芮此时来此定是寻不到徐淮止的。
马车再次停在那间破败的宅子前,门前的两盏灯笼还泛着微弱的火光。
青雉道:“殿下,我去敲门。”
话音刚落,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边儿打开,顺玉打着哈欠踏出门外,微微侧身看向紧跟其后的男子。
紫色官袍妥帖的被他穿在身上,还未大亮的朦胧天色将他衬得极为俊美。
徐淮止冷峻的嘴角紧抿,在听见那声,“大人,好巧”之后,平静的心湖荡起一抹涟漪。
他侧头看去,少女掀起窗边帷裳,略施粉黛的清艳容色仿佛比她身后初升的日光还要扎眼。
徐淮止对顺玉吩咐道:“去拿件干净的衣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