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寝殿内只有皇后的几个心腹宫女在一旁待命,闻听此言,悄无声息地行礼退下。

    太子神色不改,淡声道:“母后若是有何顾虑,实在是没甚必要。二弟和二妹娶谁嫁谁都无关紧要,您不必插手,父皇和薛贵妃自有主张。且不说二弟,二妹深得父皇疼爱,必然是会给她挑一个如意郎君的。”

    皇后一时不语,静静地凝望着太子平静的脸庞,似是要看明白他说的是否真心。

    良久,皇后轻轻拍了两下手掌,说道:“好,不愧是我儿子,胸怀广阔。母后想告诉你的就是这点,不必去在意你的弟弟妹妹会和哪家议婚。任谁也越不过你去。”

    太子忍俊不禁。

    武宣帝只有二子,太子对燕锦楼有几分兄弟情谊,也有几分轻视。他漫不经心道:“母后放心吧,儿臣岂会担心二弟有何姻亲外戚?”

    他放下茶盏,问道:“儿臣先前听说二妹的婚事原本是定了王尚书家的公子,如今王家被攻讦家风不正欺压百姓,名声远不如前。父皇可是打算给二妹换个人家?”

    皇后颔首。

    母子两安静地对弈品茗,眼见太子即将要输了,皇后突然开口道:“陛下很重视亲情,你也知道他一贯爱看什么场面。你妹妹是一味把陛下当成君上敬重,永泰是没心眼太过歪缠。只有永嘉从小就懂得对陛下即当成君王,又当成父亲来相处。”

    太子不解其意,等着皇后继续说下去。

    皇后却是叹了口气。自从上回永嘉和杨氏姐妹闹了一场,皇帝果断地惩罚了杨家后,她就始终心中不安。论理她知道永嘉并无错处,她也不至于去刻意为难一个小姑娘......

    虽说杨家在朝堂上的男人,都没有受这小到可以说成闺阁姐妹龃龉大到可以说是不敬天家的纠纷影响,但皇后忍不住又想到薛贵妃十余年如一日的宠爱。

    在薛贵妃入宫前,宫中并无其他妃子和服侍的宫女。但薛氏一个出身市井的民女,一入宫就封了贵妃。已故的太后对此十分不满,皇帝不胜其烦,又不欲太后为难薛氏,于是干脆封了太后的娘家侄女入宫陪伴太后,是为贤妃,还屈居薛氏一头。

    对于帝皇后宫,仅仅三人实在是少的出奇。但皇后偶尔也会想,若是薛氏没有入宫,是否也不会有后来的贤妃?

    思及此,她对亲生儿子看似稳如泰山的地位,不免有了一丝动摇。

    皇后没有再说话,对着连成片的黑白棋子出神。

    太子略一思索,开口打破了殿内静谧:“永嘉要选婿,定然有不少勋贵子弟都眼巴巴盼着。莫非是父皇如今中意的人选,让母后觉得不妥?”

    他陡然出声,惊得皇后手指一松,手中冰凉的棋子落下,竟让太子重新有了生机。

    “并非如此......”

    皇后摇摇头:“罢了,不必再多谈此事。只要你一如既往勤勉上进,友爱弟妹,让陛下见到你们兄弟间棠棣之情就好。”

    太子应是,心中淡淡扫过一丝不悦之情。二弟连篇像样的时文都作不出来,亲娘又是这样的出身,和他有何可比?

    在他看来,母后着实是杞人忧天。永嘉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下嫁给谁和他的储君之位都不相干。

    太子很喜欢三个妹妹,不欲插手任意一人的婚事。

    皇后心神不宁,从眼见就要赢的大好局势渐渐落败,笑着褪下手上滴绿的翡翠手镯,权当是个彩头赏给太子妃。

    太子笑哈哈收下,忽而有人通报尚仪女官求见。

    皇后准了,命人觐见。

    尚仪女官一如内殿,便毕恭毕敬地给皇后太子行礼请安。听到皇后让其免礼后,她呈上一本手册道:“皇后娘娘,今年年宴的章程奴婢等人已粗略拟了,还请娘娘过目赐教。”

    年宴年年都是循着旧例,说是粗略拟定,实则已是最后章程。皇后接过扫了几眼见和往年并无不同,就合上放在一边,提不起兴致淡淡道:“就按这个办。”

    “是,奴婢遵命。”尚仪女官迟疑了片刻,“奴婢还有一事,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

    皇后抬眼,示意她尽管说。

    “娘娘,行宫中的珠镜殿寿成殿等西南角落的殿宇,都年久失修有些许破败。奴婢斗胆说一句,瞧着有失天家气象,娘娘可要修缮一番?”尚仪女官恭声道。

    行宫是前朝所建,正史里就记载在珠镜殿前曾有过一场深夜侍卫作乱。野史传闻里更是写成了一场激烈非凡的深夜兵变,此后珠镜殿虽未封锁,却也是半个荒废之地了。

    到了本朝,珠镜殿亦是长久的不曾住人,皇后从未想过这不吉利的地方。尚仪女官骤然提起,杨皇后不禁皱了皱眉。

    “年宴何时要去珠镜殿办了?”皇后冷笑道,“离年宴还有多少时日够你们修缮出一座宫殿来?”

    尚仪女官见皇后面上薄怒,连忙跪下请罪,直呼奴婢考虑不周。

    “退下,”皇后无意过多计较,挥手让尚仪女官退下,忽而又想到什么,“罢了,既然快到年节,你就派几个人去将西南一片几座宫殿都清扫一番。”

    女官应是,唯唯诺诺告退。等出了温暖和煦的皇后寝殿,冷风一吹,才惊觉背后已是一层薄汗。

    宫中大宴前,她忙得很,不由加快了脚步。

    *

    永嘉从午睡中醒来,还未完全清醒,抱膝坐在床榻上发呆。

    殿内一角的瑞兽香炉,袅袅散着似有若无的白色烟气。清甜的花香在寝殿里炭火一熏,更是显得温暖如春。永嘉的目光在香炉上停了片刻,转到了摆着一对粉彩秋菊芙蓉纹瓶,一套大漆描金美人四条案屏并文房四宝的银杏木云纹书桌上,再远处还有一精致的琉璃屏风......

    行宫内她的寝殿布置,和宫中的摆设大体一致。

    永嘉呆呆看着,心头竟升起一丝怅惘的怀念之情。

    她怀念前世无忧无虑的少女时光。

    永嘉垂眼,自嘲一笑。她实在是个没什么手段和本事的人,这些时日她每每去给皇后请安,都变着法儿往年宴的操办上提。

    皇后听了几次后,直白地问她是否有何想法。

    永嘉自然没有。她平日里对此从不关心,皇后点破后,贵妃贤妃也都诧异地看着她。

    贵妃私下里严令她不准再说这些胡话。

    她又吩咐万嬷嬷去操办年宴的尚仪局几个女官那里打听,唬得万嬷嬷苦口婆心劝说她不要节外生枝。

    永嘉说不出个子午寅卯,万嬷嬷十分担忧她在想什么,反而让永嘉安慰了她一通,只说自己是忽然有了点兴致。

    这两条路是断了。

    前世她哥哥是在偏僻的珠镜殿做了丑事。她特意去那边逛了一圈,正是尚仪局主持着由几十个粗使宫女太监在洒扫。

    她拼命回忆,前世也是有清扫这么一遭的。

    除夕是辞旧迎新的日子,在那之前将几座平日里没人的宫殿仔细洒扫,倒是无可指摘。

    只是她不记得往年是否有这样的安排。

    她轻拍额头,不愿去想此事背后并无有人作祟,而是哥哥当真酒后失德。

    永嘉吩咐宫人:“去请二皇子来。”

    她仔细考量过,提前说生怕哥哥不重视。特意选在了当日午后,就在开宴前两个时辰,和他严肃交代一回。

    槐月领命去了,永嘉由人服侍着穿上外衫,想着前世就是从年宴后性情大变的哥哥,和他们后来的结局,不由伏在枕头上哽咽了。

    燕锦楼进了永嘉寝殿后,扑面而来一阵甜美怡然的馥郁花香,而后看到的就是半躺在床榻上哭泣的妹妹。

    他惊讶道:“芙蓉,是谁欺负你了?”

    永嘉抽抽搭搭开口:“哥哥,我做了一个梦......”

    燕锦楼在她床榻前的椅子上坐下,打趣道:“哟,这回是来找我哭,不找母妃了?”

    “我说的是真的,”永嘉抬起泪眼,眼前一片朦朦胧胧中燕锦楼满脸的无所谓让人分外来气,“我梦见哥哥今晚年宴上离席,走到珠镜殿里后就遇到坏人了。”

    “芙蓉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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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年宴在哪里举办?”

    永嘉坐起身,不知燕锦楼为何要问这谁都知道的事。她眨了眨眼睛,一颗泪珠从而滚落,老老实实答道:“在长乐殿。”

    “所以我好端端的,跑去别的殿里做什么?”燕锦楼估摸了一下距离,“来回都得走上小半个时辰了,我即使闲无聊想去散心,都不会走到那么偏僻的地方。”

    他敛了敛吊儿郎当的神色,握着永嘉的一侧肩膀正色道:“芙蓉,你近日来总是做恶梦,还总是将这些梦当真,难不成真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住了?等天气暖和些,我带你去护国寺里求点符水喝。”

    永嘉作势要呕,逗得燕锦楼哈哈大笑起来。她亦是一脸严肃道:“哥哥,我的梦里真的很真实很真实。我都不曾进过珠镜殿,但梦里他的装潢陈设却是很清晰。你若不信,我现在先和你描述一通,然后我们再一道去看看里面是否如我梦里所言。”

    燕锦楼见她说的底气十足,不由发问:“我遇到什么坏人了?”

    她佯装害怕道:“我梦见你一进去,就被人在身后用很粗的木棍偷袭后脑勺,然后你就昏厥在地,血一直流。”

    燕锦楼安慰道:“别怕,这宫里怎会有人害我?”

    “所以你今晚不要离席好不好?即使想更衣方便,也不要出去!哥哥,我真的很害怕,怕你像我梦里一样会被人打到人事不知。”永嘉恳求道。

    被妹妹说自己遇袭,实在是有些丢脸。燕锦楼道:“我即使离席,也不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你走吧。”永嘉瓮声瓮气道,胡乱抹了一把脸,冷冷地看向燕锦楼。

    “芙蓉,你这是什么意思?”

    永嘉指着门,一字一字道:“你今日若不听我的,我以后再也不会见你。”

    “芙蓉!”燕锦楼猛地站起来,不可思议地看着面上冷若冰霜的妹妹。

    她一声不吭,端正坐在榻上。

    燕锦楼上下打量她,等开春后必然要带她去寺庙里拜一拜驱邪的心愈发强烈。二人对峙了片刻,燕锦楼嗤笑一声:“行吧,就听你的。”

    永嘉知道他应得勉强,又道:“我会让我身边服侍的向公公晚宴时跟着你的,哥哥你不要再和我推辞。”

    到底是担忧他的安危,燕锦楼无奈应道:“行,小的一切都听永嘉公主的。”

    永嘉这才笑起来,又叮嘱了几句而后道:“你走吧。”

    “又赶我?”

    她理直气壮道:“我要沐浴梳妆,哥哥你留下来做什么?”

    燕锦楼自知论吵嘴绝对比不过妹妹,抛下一句“等我带你去喝符水后”就走了。

    送他出去的是杏月,见燕锦楼唇角含笑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大着胆子道:“殿下,奴婢斗胆说一句,最近我们公主的变化可真大。”

    “哦?说来听听。”燕锦楼发觉了妹妹近日里似乎添了不少秘密,如今她身边宫女也这般说了,他不由立刻问道。

    杏月小心翼翼道:“公主从前并无什么忌口的,如今却不吃有山药和豆腐做的任何菜,也不爱吃汤羹了。”

    燕锦楼“唔”了一声。

    “公主以前和三公主时常不对付,却也经常凑在一起。如今公主似是完全不把三公主放在眼里,平日里的邀约十有八九是不去的,如今三公主也不爱找公主玩了。”杏月继续说道。

    燕锦楼不喜欢蛮横的三妹,听杏月一说已经认定必然是三妹惹怒了妹妹。

    “还有,”杏月有些委屈道,“公主从前常常夸奴婢梳头的手艺好,喜欢让奴婢服侍。奴婢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如今公主都几乎不让奴婢近身了。”

    燕锦楼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你胆敢抱怨公主?”

    杏月吓得身子一抖,连忙跪下求饶:“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滚。”

    燕锦楼没再理会这个多嘴多舌的婢女,他琢磨着永嘉的梦,忽而转了方向。

    既然永嘉千叮万嘱他不要在年宴上去珠镜殿,那他便现在去看看有无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