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抽了一下手:“我不想。“
褚师白为难地看着他:“我肯定不会收你为徒的。“
……
昀渊的脸蛋更拉胯了些:那就更不想了。
见他误会难过,褚师白连忙解释道:“并不是我不愿意收你为徒,而是我没有收徒的运气,你看我小徒儿晏时……这么英年就陨落了。大徒弟也常年体弱多病,只剩下一个女徒弟……”
想起了她那个死于非命的小徒儿,她语气都带着些难言的伤痛。
“我不想离开你……。“他试图坚定地表达。
“傻啊,你得拜个师父,好好修炼。别辜负了你这天生的根骨。想被别人欺负的时候打回去吗?好好学习变强才是你眼下最需要的。”她试图鼓励他。
他偏头想了想:“能变得和你一样强吗?“
褚师白点头:“当然可以。”
一旁的洒扫弟子闻言抬起头:骗小孩呢?五千年才出了一个褚师白。咱师祖又在骗小孩修仙了。
但,又不敢拆破师祖的谎话。
洒扫弟子低头继续默默干活去。
相里昀渊思索了片刻:“好,我听你的。
-
商队马车上,褚师白微微笑着醒过来,从前的小徒孙任她揉捏的乖巧样子甚是可爱!
满车厢空气里都飘荡着淡淡的神木花香,仿佛是点燃了某种特制的香薰,安定心神,让她睡了这么久以来最安逸的一觉。
偷偷吸了一口,不是错觉,这神木香似乎会进入她的五脏六腑,丝丝缕缕仔细地温润着她破碎不堪的神魂。
动了动四肢想再确认一下,然后,低垂着的眼眸就触及了地上铺开的一地滚着繁复花纹的绯色衣摆。
……
她眉毛挑了挑,莫不是有人坐在此处,看她睡相许久了?
沿着绯色衣摆往上,膝盖处随意搭着一只修长的大手,一根根圆润白皙几近透明的指尖,此刻骨节分明的食指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
窒息了一秒。
又把视线移上了一点,经过结实胸膛心口处,轻微停顿了一下,扫过弧形好看的喉结,与刀刻般的完美下颌线,缓缓与那双玩味的眼神对上——
相里昀渊停下了轻敲的动作,微微握住了拳头又松开道:“师祖从前也是这般打量别的男子吗?”
“啧,只许你盯着我睡觉的模样看上许久,却不让我看回去一眼?”
她有几分不悦地回答道,自家小徒孙,看一下怎么了?
尤其她还沉浸在睡梦的记忆中,突然睁眼,梦里小孩已经赫然长大成眼前的样子,实在有几分的不适应:
一席绯色宽大的锦袍,绣着矜贵又繁复的花纹,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车厢里,显得他整个人十分的矜贵又深沉,从高处睨视着人时,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迎面袭来……
说到底,天真单纯的小昀渊仿佛只是停留在了睡梦里。
哎……
相里昀渊却是眼神微闪了一下,像是被她一语中的说中了什么似的。
刚才她微笑着从睡梦里醒来,仿佛做了一个很绵长的美梦,他指尖捏紧了一下,是梦见了何人何事?
“师祖刚才梦见了什么?看起来十分开心。”
她眉眼一弯,道:“不过是,从前的一些旧事。”
他抬眸盯着她,她看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愉悦包围了,她的所谓开心的旧事,与他定然没什么关系的,毕竟从前他们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她慵懒地坐直了腰身问道:“他们呢?”
“在另外一辆马车上。”
她撩起门帘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眼:“我睡了多久?”
“两天一夜。”
“嗯。”
她默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甚在意地说,“要是在以前,足够我死八百来遍了。”
相里昀渊心下沉沉浮浮了几个轮回:
“师祖不一直是这样吗?”
“如何?”她挑眉睨视。
“恣意张扬,罔顾生死。”
……
啧,他竟敢指摘起本师祖来了。
褚师白盯着他,越看越生气,小时候明明就是那么乖巧听话来着?
怎么的就变的这么令人咬牙切齿?
若是百子由在此,定会说:“随的师尊您。”
想着想着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道:
“这些年,你……”
没想到她刚触碰到他微凉的骨节,他猛地甩开了她的手指,充满厌恶的神情冰冷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寒潮阵阵。
褚师白举着被甩开的手,错愕道:“怎么?长大了还不给碰了?”
心底莫名凝结出一片寒霜。
她自嘲地想,自以为,他们的关系还有一丝丝破冰的希望……看来,他真的非常厌恶她这位师祖。
“你那处是有旧伤吗?”她见他径自轻揉着腕骨处,神色阴冷得有些可怕。
他停下了动作,却没有作答。
她拢了拢帏帽,突然感觉到有恶寒从四处八方汹涌而来,四肢却怎么也捂不暖:
“你……这里。”
她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处,“并非我所愿,对不起。”
我不会伤害你,换取苟活。
那日寻仇的狼妖说:云梦宗为了复活她,逼迫他剜心取血。
是被宗门逼着取心头血,他才绝望地不顾雷刑也要叛出师门吗?
狼妖趁此话引起她心神大乱之际,刀锋一压——
褚师白再也撑不住半跪地上,血气凶狠翻涌着,猛地咳血不止,几根发丝胡乱坠落在两鬓旁……
却死死握紧着长灵,眼神决绝犹如高山的千年寒冰,居然惊得狼妖心生畏惧,利爪微微一抖,顷刻在她细白的脖子上划破了一道血痕,顿时血流如注!
霎那间——
从天上疾飞过来一把黑色玄铁扇,带着雷霆之怒,万钧之力……
相撞的瞬间震得狼妖得利爪竟生生断裂,强大的冲击沿着他粗壮的手臂向上,所到之处骨头寸寸碎裂,惊得他连退几大步,左手锋利的狼爪一挥,竟硬生生把自己的右手砍下来,欲断臂求生!
等他完成这一系列操作已晕死在地如一滩烂泥!命不久矣。
待回神过来,仙山之主相里昀渊一身黑袍,站于石阶之上,芝兰玉树,临风猎猎,正缓缓收回那把本命神器,目光微睨,威压盛重!
众妖被压得低下了头,惊恐万分齐齐施礼道:“山主。”
四只狼妖与另外几只跟着挑事的妖物甚至不敢直视,立马耷拉着头退到一边。
少女跌坐地上,却依然挺直腰背盯着着那天人之姿,居高临下的相里昀渊,意外看清了他此刻眼里翻腾着滔天的怒意。
?
褚师白竟不由心里笑道:他怒什么?是怒……这狼妖如此废物,没能趁机杀了她以报他受的剜心之仇?
他对她的恨意,是应该的啊。
师祖轻轻地扫过他的胸口位置,停留了一瞬,心下一痛!
一双凤眸迎上他灼灼的目光自嘲道:
“小昀渊啊,你若再来迟半步,可寻不着本师祖报仇了……咳咳……”
“不过本师祖允许你把我埋在大殿前的那棵云火树下,因为那里可以瞧见整个仙山最美的风景,还可以与花日夜为伴,甚是浪漫啊……月白风清的时候,若你从树下走过,骂骂我,我也挺开心的。”
埋在山前树下,与山月为伴,与花树为伴,与你为伴啊。
相里昀渊翻开衣袍蹲了下来,一言不合往她嘴巴塞了几粒药丸,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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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她的言语。
冰冷的手指触碰到她同样冰冷的唇瓣似乎停留了不经意的一瞬间……
像是温柔地擦拭了一下。
两人皆是微愣了一下。
褚师白:……以他的愤怒,不会是想众目睽睽之下,毒杀我吧?
不过闻着口腔里的药香,不知是何神丹妙药入口即化,她想吐也没力气吐出来了。
却见他的目光沉沉犹如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漫长又沉重:“我……定不会如师祖所愿的!”
他咬牙的语气像是宣誓般凝重,低沉的嗓音似能磨砺人心!
褚师白脑袋有一瞬间的昏沉,心底亦有一丝钝痛,混杂着身体和神魂的痛:所以从前你被逼拿着性命来救本师祖的时候,是否有过失望与难过?
他喂给她的竟是上好的疗伤丹药吗?
迅速恢复了一些微薄的修为,她用力撑起身体,顷刻离他更近了一些,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郁了,有种错觉觉得胸口和脑壳都疼痛都减少了不少:
“咳咳,本师祖伤心了……你竟是连个最佳墓地都不愿意为我留么?”
相里昀渊凤目下垂着,羽扇一般的黑睫毛微微抖动,语气结冰:“师祖为什么要作死呢?”
她顿住了。
“不过离开半日就把自己弄成这么狼狈,明明可以......避开,偏偏要像从前一样爱逞强。”他的语气不带情绪起伏,嘴角下压,似乎在努力克制隐忍着什么。
褚师白微敛住心神:“这世界上有些事,你还未开始就已知道自己会输,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做到底,你不会赢,但你也不想输啊。唯有坚持到底,你瞧我还活着,运气是不是挺不错?”
相里昀渊重新甩开衣摆站了起来,语气泠然:“师祖该学会收敛些。”
啧,居然敢教训起你师祖来了。
“你不想复仇吗?”她提醒他,你本该扑上来补刀,而不是喂我救命丹药啊……
他似乎捏着玄铁黑扇骨节发白,忍了又忍:“师祖欠我的,活着才能慢慢偿还!别死得太容易了!”
叶宣说,山主受雷刑,快熬不下去的时候,也说过此话……
他果然恨我。
浑身的骨痛有了一丝丝冷意,像是突然就被冷言冷语伤到了,由内而外的冷!
她远远瞟了一眼立在远处瑟瑟发抖的四只帮凶,故意扬声道:“差点被别人抢先报了血仇,山主您如此动怒也是应该的!”
一直耷拉着脑袋的四只狼妖早早收敛了凶狠的模样,温顺如小狼狗,听闻此言都抖了抖。
相里昀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面无表情道:“师祖命悬一线,还不忘利用我威胁他人!”
褚师白则闭目,惨笑如花,努力着维持霸气不拘小节的坐姿,仿佛还是三百年前手握长灵,斩百妖之人……
然而维持不到半刻,她一手捂着胸口猛烈咳嗽,一手很自然地伸出道:“扶我一把?”
相里昀渊望着她伸出的手,白净软圆,像极了贵家小姐的纤纤玉指不沾阳春水,又像是软萌的猫爪毫无攻击力。
却不如她从前骨节分明,修长且带着气劲,懒懒散散地掌握住长灵挥剑的样子,既清冷又疏离,令人心生敬畏!
“嗯?”半晌不见他动静,她仰头望向他。
烟火不侵无所不能的大乘仙尊和现在人畜无害温顺柔软少女重叠……猝不及防,心里原本那道凛然不可侵犯的禁制,像是被那软萌的猫爪抓了一下,顷刻之间隐隐松动……
他握紧了玄铁扇沉声道:“来人,把她送回去灵池疗伤。”
说完,无视她半空中的爪子,径自走人。
带着威压的声音传遍整个仙山结界:“今日事到此为止!”
众妖无敢不从,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