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谣往外一看,门外走进来一个病骨支离、身材魁梧的大汉。那大汉的脸颊本来应该是很圆的,但现在已经瘦削很多,胡子拉碴,看着很憔悴。他走不稳,是拄着拐杖进来的。
此时他的神色有些愤怒,尽量压着性子对云水谣道:“县令大人,我两个儿子已经惨死,请您不要扰他们清静了。”
云水谣问道:“您就是孙修明?”
“正是。”
“孙老板为何认定是婴鬼杀人?万一不是呢?”
“除了婴鬼,还有谁有这样的能耐?总之,我和夫人认栽了,绝不能答应大人验尸的请求。”
云水谣知道劝告不管用,便拿出县令的威严,道:“本官知道你们伤心,可是本县之人皆是我的子民,他们死得蹊跷,我不能不管。你们若是再阻挠,便是违抗长官之命。”
孙修明和董氏犹豫了一会,只得同意。
云水谣让景佑打开棺材验尸。
棺材打开后,云水谣看见两个可爱的孩子。他们的身躯和面部已经被清理过,不但没有马桶的臭味,还散发着一股清香。尸斑集中在面部、颈部,其他部位没有,可以推断当时两个孩子头浸入马桶中,很快就溺毙了,其他部位没有接触马桶。
元景佑道:“初步判断死因是溺死,但还需剖尸检查。”
一听要剖尸,孙修明夫妇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激动反对:“不行!绝不能剖尸!”
景佑耐心解释:“清醒状态下溺水和昏迷状态下溺水,身体内部的变化是不同的,剖尸检验是为了更好地还原当时的场景。”
云水谣也以身份压着孙修明夫妇,为免他们太过悲伤,命人将她们请出去。
元景佑开始剖尸,仔细检查。
过了一会,元景佑道:“大人,这两个孩子是在昏迷状态下溺水的。清醒时溺水,人会不自觉地呼吸,把水吸入肺部。但是这两个孩子肺部没有积水,只有喉咙、口鼻处有残存的尿液,可知是昏迷时溺水。”
“昏迷……那他们有服用什么药物的痕迹吗?”
“这似乎没有。”
“看来,还需审问一下死者身边的人。”
云水谣把孙修明夫妇叫进来,说明验尸结果。
孙修明夫妇仍然坚持是婴鬼复仇,因为婴鬼才能弄晕两个孩子。
孙修明道:“大人,我家孩子明明是被婴鬼复仇而死,您却将他们剖尸,我们做父母的心里实在不好受。大人若不能给个交代,我孙修明绝不能善罢甘休。”
云水谣道:“我敢肯定,令郎之死乃是人为。也许婴鬼在你们心里确实是无所不能,但把两个孩子弄晕,让他们溺水,人也可以办到。把当天接触过两位少爷的人叫来,本官要审问。你们放心,本官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事已至此,孙修明也只好配合云水谣。他叫来案发当天服侍过两个儿子的下人。
云水谣盘问之下,发现其他下人都只在早上接触过两位少爷,只有一个叫凝香的丫头是伺候两位少爷午睡的。
云水谣问凝香:“当天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凝香是个身材丰满、皮肤雪白的美貌丫头,她看了孙修明一眼,才说道:“那天中午,奴婢唱歌哄两位少爷睡觉。大约一炷香时间后,他们就睡着了,当时大约是午时一刻左右。然后奴婢就离开了一会,等回来时,就发现两个少爷溺毙在马桶中。”
“你离开了多久?”
“半个时辰……奴婢回来是大概是午时三刻。”
云水谣皱眉:“为何这么久?”
“奴婢……闹肚子了,去了茅房。”
“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伺候两位少爷吗?”
“没有。因为两位少爷很调皮,若是房间里人太多,他们就不肯好好午睡了。所以每天中午,都只有奴婢一个人伺候,其他下人都只能去外院候着。”
这一点,跟云水谣之前了解到的一样。
云水谣又问其他下人:“凝香离开后,你们有谁进入过少爷房间,或是有看见什么可疑人出入吗?”
下人们都说没有。
云水谣想了想,又问道:“下人们吃的饭菜都是一样的吗?”
管家道:“回大人,一些普通的菜每个下人都有,但品级高的下人可以多吃一两样菜。”
“那凝香那天中午吃的什么?”
管家翻阅了厨房的册子,答道:“凝香是一等丫环,每天中午可以吃三个菜。案发当天,她吃的是豆角炒肉、腐皮炒青菜、松茸鸡汤。”
“有人跟凝香吃一样的菜吗?”
有六七个下人站了出来,道:“大人,我们都是一等仆役,跟凝香的伙食是一样的。”
“案发当日的中午,你们有闹肚子吗?”
“回大人,没有。”
云水谣盯着凝香:“那为什么只有你闹肚子了?”
凝香有些支支吾吾的:“因为……因为当时有些菜掉在地上了,我不想浪费,就捡起来吃了。吃了不干净的菜之后,才闹肚子的。”
云水谣怀疑地看了她两眼,她说的倒也勉强过得去,但云水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对孙修明说道:“两位令郎差不多是在午时一刻到午时三刻之间死的,这个时间段是一天中阳气最重的时候,人犯斩首也是选在午时三刻,就因为这个时辰能抑制阴魂作乱。若是真有婴鬼,怎么会选在午时动手?”
“这……”
孙修明也难以回答。
许多百姓都相信鬼神之说,那么他们自然也坚信,鬼魂不会在午时作乱。在很多话本故事里,鬼魂的出现都是在半夜,那会阴气最重。
因此,云水谣说的话,确实让孙修明夫妇产生了动摇。难道他们儿子的死,真是人为?
见他们夫妇神色变化,云水谣便知道他们被自己说动了。
因此,云水谣对丫环凝香道:“你当时去茅房,可有人看见?”
“没……没有。”
“既然没有,那你就是两位少爷之死的第一嫌疑人。本官要把你带回县衙,详加审问。”
凝香跪下道:“大人,冤枉啊,真的不是我……有人可以给我作证……”
“谁?”
凝香看了孙修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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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说话了。
孙修明脸色一变,瞪了凝香一下,眼神中似乎含有威胁之意。
云水谣看出端倪,继续问道:“凝香,你若不说,本官只好将你下狱了。”
“我……我说……其实那天中午,我并未去茅房,而是跟老爷在一起……老爷可以给我作证……”
“你跟老爷在一起做什么?”
“我……我跟老爷有私情,最近每天中午都会去书房找老爷……”
董氏勃然大怒,问道:“此事当真?”
凝香正要说话,孙修明赶紧否认:“不,没有的事……”
凝香叫道:“老爷,奴婢已经怀孕了,您还要抵赖吗?您要为奴婢作证啊,两位少爷真的不是奴婢杀的……”
听闻此言,孙修明震惊中夹杂着一丝惊喜,董氏则更加生气,一脚踹上凝香的肚子,骂道:“贱婢!我让你去照顾两位少爷,可你竟敢跟老爷勾.搭,还怀上了孩子!”
凝香捂着肚子哭诉:“夫人饶命啊,是老爷逼迫于我,不是我主动的……奴婢只是一个丫环,没法拒绝老爷……”
孙修明赶紧蹲下来,查看凝香的情况,见她并无大碍,才将她扶起来,喝骂董氏:“董氏,你别太过分!如今两个儿子已死,凝香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孙家唯一的指望了,你竟敢踹她肚子?”
董氏气极,用手指着孙修明:“一定是你和凝香合谋,害死我的两个儿子!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得知凝香怀孕,你便使毒计,先害死我的孩子,再赶走我!”
孙修明否认:“你胡说!我也是刚刚才得知凝香怀孕,而且我为何要杀死自己的儿子?”
“你早就跟我感情失和了,也越来越不在意我们的孩子,做出这种事有什么不可能的?”
孙修明震惊地看着董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董氏对云水谣下跪,悲愤地说:“请大人为民妇做主!大人,我们夫妻感情失和已经有好几年了,孙修明在外面寻花问柳,我全都不管,也懒得理他,每天只是带好两个儿子而已。
“就在前几日,我们发生了争吵,孙修明指责我对他不上心,我说他不配,请他出去。他便说,不要以为你有两个儿子就地位稳固,将来怎么样还难说得很呢。如今想来,他说出这句话,是已经对我的儿子起了杀心,请大人明察!”
孙修明赶紧辩解:“大人,没有啊!这句话不过是一时激愤所言,我从来没想过杀死自己的儿子!是董氏过度解读,非要把这凶杀案安在我的头上!大人,求您为我做主!”
云水谣道:“仅凭几句吵架的言语,确实无法断定孙修明有杀人之心。可是事发时,只有丫环凝香在陪伴两位少爷午睡,凝香中途去见了孙修明,所以你们俩都有嫌疑。”
凝香叫道:“冤枉啊!”
云水谣问道:“从两位少爷的房间,到孙修明的书房,路途有多远?”
凝香答道:“比较近,走过两条走廊就到了。”
“两位少爷死时,你们确定在书房私会?”
“是啊大人。”
“那可有听到少爷们的房中传来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