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分吗?”师无治危险的眯起眼睛,心里钝钝的疼,却倏然砸了酒杯,步步逼近了他:“是谁把他从百凤峰叫来的?谁让他给我敬酒的,你不知道吗?!”
他的模样太恐怖,仿佛要失控。
周挽尘害怕的退了一步,动了动唇,“师无治,世上没有两全法,你已经选择和我联姻了……那么,就该尽到你的责任!”
周挽尘很清楚,只有责任能束缚到他。
他是师无治,是众生的仙尊,是天下第一人。
从他继任掌门之位开始,他活得一直都很伟岸,绝不能有任何私情。
周挽尘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想要逼师无治进行‘人夫’的责任。
用情意去逼,是逼不出来的。
他知道师无治的心已经没有在他身上了。
师无治却瞟了他一眼,“周挽尘,你不会忘了你哥哥说的,这是利益联姻吧?”
周挽尘一顿。
“利益联姻,没有夫妻情意,又何来‘人夫’之说?”师无治冷冷的说,“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你,你也别再强求什么——再有一次,我不会轻饶。”
他说完转身离去。
却听周挽尘失控的吼道:“师无治!你不怕我告诉哥哥吗?!”
师无治头都没回,淡淡的道:“你哥哥真在意你,就不会有这场名存实亡的联姻。”
明知不会幸福,还将人往火坑里推,真正在意他的人,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师无治轻叹一口气,抬眸望了望空中的圆月,慢慢走到了上莲殿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里。
整个上莲殿都喜气洋洋的挂了红绸,唯有这里什么也没有,仿佛心中最后一点纯白。
房间外设了层层叠叠的防护咒,显然里面有什么万分珍贵的东西。
他抬手推开了门。
阵法认出主人,将他放了进去。
踏入屋内的那一瞬,华贵的琉璃盏里亮起了烛火,照亮了满屋的画像。
画像上是各种各样的宣病,吃饭时的、打架时的、烧了寒云炽的草药埔结果被寒云炽罚抄书时的……
还有在雪莲花海里练剑,劈坏一地莲花,诚惶诚恐的哄那些花草精灵活过来时的……
几乎包含了宣病入门以后的所有画面。
师无治这一次没有去细看,而是直接睡到了那张榻上,拿出了暗柜里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雕像。
雕像是琉璃刻的,做得十分精妙,胸口处有一点红朱砂痕。
那痕迹代表里面存了人最想留下的一句声音。
这一类的雕像,常常用作怀念死去的故人,雕像会被刻成怀念之人的模样。
师无治眼眸一动,点了点那红痕,然后里面传出了宣病天真可爱的声音——
“我可喜欢师无治了……”
那是宣病刚入门没多久,有弟子问他为什么拜入师无治门下时,宣病对别人说的。
那时,师无治恰巧路过,便听到他对别人说:“因为我可喜欢师无治了,他那么强大,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呢?”
师无治记得自己当时半分动容也无。
可现在……
师无治垂眸,又摸了摸雕像的头,喃喃着,“……小宣。”
小雕像仍然在重复那句话,一遍又一遍,“我可喜欢师无治了……”
“我可喜欢师无治了……”
……
师无治听了很久,痴痴看了很久。
久到外面新婚的焰火终于停歇,他才合上了眼,落下了一滴金色的泪,像一点带血的真心。
可这点真心,终究毁了宣病。
只是那么一点点……宣病就舍弃了一切,闯进了斩仙阵。
师无治回过神来,喃喃:“这一次不会了。”
他倏然站到了铜镜面前,掌心汇聚了纯白色的灵力光芒,缓缓扫过了脸庞——
铜镜之中的脸,变了。
若宣病在此,便会认出那张和师无治有几分相似的脸——
那是华宥志。
师无治看了眼那张脸,有点不满意的蹙眉,“临时变的……果然没有分神期分出来的,那么招人喜欢。”
*
天际不知何时下起雨来了,南疆地域的小城皆是靠着山,越是下雨,空中就越雾蒙蒙的一片,天气也越发冷。
“我去,下修界现在这么冷吗?!”年茗舟颤着声音,“呃呃……好久没回来了,这边怎么这么冷?”
上修界的天气用阵法可控,大多在不冷不热的春季,下修界却顺应自然,该是什么时候,便是什么时候。
年茗舟的身体早就熟悉了上修界的天气,此刻差点被雨淋得冻成鹌鹑。
深秋之时,枯叶纷飞,秋雨一落,一场更比一场凉。
宣病和宫观棋原先在的地方也冷,但从没这样湿冷过。
这里冰冷的雨气简直像要钻入骨髓。
“……你你你你们就没人学防风的咒语吗?”宫观棋冻得声音都出了颤音,“修仙修到哪去了?”
他修为最低,他有资格质问另外二人。
年茗舟一哽:“因为我主修族中的蛊术……”
宣病淋了点雨,脸色愈发苍白,楚楚动人,闻言抬起手,捏了个防雨咒,幽幽的看向年茗舟:“你不是说,可以直接传送到你家吗?怎么停在这城外了?”
他看了眼远处的城门。
年茗舟:“南疆不是一座城,是在这城后的山里……以前都能直接到山那边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能到这里了!可能是哥哥又设了什么排外的阵法吧!”
宣病和宫观棋不约而同的:“哦~”
年茗舟:“……”
年茗舟刚想开口解释,天际一声惊雷,直直对着他们所在的大树下,轰的一声劈了过来——
“啊!!!”
说时迟那时快,宣病瞬间抬手,法力光芒掠过,施了个前世学过的防护阵……
三人这才好险没被雷劈成炸毛鸡。
“……年年,”一番惊心动魄以后,宫观棋露出‘和善’的笑,“告诉我,你不是故意把传送点定在这的,对吗?”
他有点怀疑这趟旅程到底来的对不对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算了,啥也别说了,咱们入城吧!入城以后,就是我的地盘,我们肯定不会这么倒霉了!”
年茗舟十分努力的挽尊让这趟旅程多了点说服力。
宣病勉强相信他是真的因为太久没回来,所以忘了这里的路,但心里却多了几分警惕。
明明只是傍晚时分,天却黑得像被人泼了团墨汁,三人开始向城内出发,没曾想在城门口,又被拦住拷问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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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护卫看着面前穿着迥异的三人。
一个贵公子,一个落汤鸡,一个瘦麻杆。
护卫的目光反复扫过他们,最终定格在了看起来像贵公子的宣病身上——
“看起来不像本地人啊,哪来的?入城做什么?”
年茗舟深呼吸一口气,气得掏出令牌,“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护卫眯着眼睛一看,这才认出面前这落汤鸡似的人,顿时脸色一变,“原来是年二公子!对不起对不起……来人!放行!”
年茗舟终于找回一点面子,哼了一声,趾高气昂的带着人进了城。
见那护卫惊讶的神色不似作假,宣病这才放下了心中的警惕。
城中落着大雨,路人行色匆匆,年茗舟一手拉一个,趁着一间客栈关门前,窜进了客栈里。
“掌柜的,这才几点啊,就打烊了?”年茗舟一掌拍上前台木柜,气势冲冲。
宣病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狗血味,下意识蹙眉,找寻来源。
——客栈门上贴了符咒,泼了狗血。
这是在闹鬼?
宣病扫了眼那掌柜——掌柜人矮矮的、脸上的皱纹像枯树皮,看上去很老。
“茗舟,”他立刻开口,“小点声,你吓到她了。”
宫观棋忽然扯了扯宣病的袖子,示意他低头。
屋内有水在流出来,地面全是湿润的。
宣病:“……”
他该庆幸流出来的不是血吗?
前世他在北边处理一个委托,那里就是地下的神像流血,还有很多地里钻出来的虫子,吓得他直接往华宥志怀里跳。
那虫子巴掌大一个,还会飞,乍一看身上还长了密密麻麻的小人脸,他怕死了。
但华宥志就不怕,抱着他,念个咒就烧死了一堆。
说起来……华宥志的法术那么厉害,当时怎么会在客栈做仆役?最后又去哪儿了?真的因为自己把他当师无治平替,所以才生气走了吗?
宣病思维莫名发散起来,却被年茗舟的声音又拉回来了——
“只有一间房了,我们仨挤挤吧。”
嗯?等等,宣病回过神,小声说:“我们换一家吧,这家有古怪……你看窗户上。”
年茗舟扫了一眼,转身,直不楞登的问那掌柜:“婆婆?你们为什么在窗户上泼黑狗血啊?”
老婆婆抬起眼皮,“驱邪而已,两位客官不用怕。”
三人都是一僵。
这话说得怪瘆人的。
“我们是三个人!”年茗舟率先开口,“婆婆,你眼花了吧?”
老婆婆抬眸,“两个人。跟我来。”
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年茗舟嘶了一声,转头看宣病,“你说得对,我们换一家。”
宁愿换一家,也绝不怀疑朋友有问题。
宣病就不一样了,怀疑道:“那婆婆为什么说我们只有两个人?”
他看向年茗舟,年茗舟看宫观棋,宫观棋又看他。
三人面面相觑,纷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客栈这么古怪,这老太的话不能信,”年茗舟又开始一手拉一个,“走!我们去别的地方!”
但还没出去,老婆婆又开口了——
“现在出去,没人敢收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