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
    夏夜乌云幕布,一道又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周氏站在窗牖边,闻着雨水愈发明显的气息,眉头微蹙。

    安国公宁浔之看着夫人急切的面容,走上前将其搂入怀中,“夫人可是担忧岁岁?”

    周氏别过头看向宁浔之,缓缓点了点头,“岁岁最是害怕打雷,从前皆是我陪伴在身旁,岁岁才安心!”

    每每雨季,宁楹泠总要赖着周氏留在芳华榭陪着她。

    周氏嘴上虽然念叨着宁楹泠,但每有刮风打雷之时不用人说便第一个跑去芳华榭。

    如今看着阴沉的天空,周氏仍有些不习惯。她看了眼芳华榭仍旧亮着的灯火,缓缓道,“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

    看看如何,至少还能安心。

    宁浔之连忙拉住周氏的手,笑笑道,“夫人莫要忘了,岁岁已然成亲了!”

    周氏哑然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更何况,潇儿是个体贴的!想来定会对岁岁关怀。夫人若是前去,岂不是让人小两口少了亲昵的时候?”宁浔之解释道。

    周氏一听,心中也觉得宁浔之说的不免有道理。

    这么一想,她倒是愈发觉得当初让燕陵潇入赘是件好事。岁岁在他们眼皮底下,既不必分开更不用担忧岁岁被人欺负。

    “老爷所言极是!”周氏倚靠在宁浔之的肩头上,眸中倒映着夜空中一道又一道惊雷。

    狂风呼啸,将庭院中开满娇嫩枝桠的树枝吹得发出犹如罗刹的声响。

    窗棂被吹得掩掩合合,连同烛台的红烛也因着夜风的呼啸忽明忽暗。

    辰砂将窗牖紧紧合上以后,随即又将烛火吹灭。临走时,欲言又止地看向宁楹泠。

    二姑爷如今正在厢房中,男女有别辰砂自是不好留下陪伴宁楹泠。

    似是被辰砂炯炯的目光盯着,宁楹泠坐在拔步床中,蚕丝被裹了一层又一层,直至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故作镇定道,“夜深了,辰砂你先回去歇息吧!”

    她悄悄地瞥了眼躺在地板中的燕陵潇,一道又一道闪电刺破黑暗的厢房。

    宁楹泠清晰可见少年紧闭双眸,头颅躺在交叉的手臂上。

    看着这般平静的燕陵潇,宁楹泠没好气地躺了下去。

    电闪雷鸣的,怎么会有人还睡得这般平稳!

    宁楹泠闭上双眸,依旧能感受到闪电一道又一道地撕裂夜空。

    所幸,这不过便是闪电而已。只是虚火,算不得什么!

    正当她想要侧身而眠之时,嘈杂的雨珠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嘈嘈切切错杂弹,宛若大珠小珠倾泻而出。

    雨势愈发强势,不过片刻便倾盆而下。落在廊庑处,更是发出惹人心烦的声响。

    雨气悄无声息进到厢房,气温骤降,宁楹泠捂着严严实实,里衣却已然被一层又一层黏腻细密的冷汗所打湿。

    越是这般急切的雨势,便越是说明离着惊雷的到来愈发急切。

    雨声嘈杂,外头新生的枝桠到底受不住摧残,一点一滴地裂开,直至被无情的大雨打折。

    宁楹泠战战兢兢,她别过身只露出一双水润的双眸。厢房中伸手不见五指,唯有屋外紫电时不时照亮厢房。

    又一道紫电划过,厢房内霎时间变得亮如白昼。宁楹泠缓缓朝燕陵潇的睡处望去,却发现那处竟空无一人,只剩下单薄的被褥。

    她微微一愣,坐了起身想要找寻燕陵潇的身影。不料就在此时,震耳欲聋的响雷风风火火赶来。

    容不得她回过神,对响雷的恐惧让她无助的闭上双眸,少女水润的双眸不自觉已然噙满泪花。

    她像是待宰的羔羊,引颈受戮静候响雷的审判。

    然而耳畔竟被一道温热所包裹,宁楹泠回过头,却看到少年坚毅的双眸。

    她微微一颤,想要挣脱燕陵潇的束缚。直至本该响彻云霄的惊雷在这一刻竟变得不那么触目惊心。

    宁楹泠恍惚,一声又一声的心跳声在此刻变得极为清晰。

    她怔怔地看向燕陵潇,却听到他义正言辞说道,“奴才见二小姐在拔步床上辗转反侧,又躲在被褥中颤抖。奴才斗胆猜测,二小姐是害怕这惊雷。还望二小姐莫要怪罪!”

    少年的神情很是真挚,一时之间宁楹泠分辨不出,这可又是他的谋算?

    然而还来不及分辨,又一道紫电划过,宁楹泠愈发恐惧,不自觉中跌入燕陵潇温暖的怀中。

    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在紫电的照映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以至于宁楹泠清楚地感受到少年的喉头滑动。

    一点又一点,厢房内逐渐被寒意占据。然而宁楹泠却愈发觉得,身上被一股灼热所包裹。

    灼热如同奔腾的野马,在宁楹泠体内四处游走,直至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皆覆上难以驱逐的躁动。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暴雨逐渐停歇。然而却还有一道又一道闪电划过,室内亮如白昼。

    宁楹泠回过神来,顾不得脸上的烫缓缓从燕陵潇结实的胸膛中抽离出身。

    “我从来都不怕什么惊雷!我只是……只是怕你害怕而已,这才翻来覆去而已!”宁楹泠咬了咬唇,嘴硬道。

    燕陵潇贪恋地摩挲着带有余香的指尖,方才的缱绻美好却过于短暂,以至于他依旧沉醉其中。

    只见他提起裤脚跪在宁楹泠面前,低垂着头颅,声音似是带有几分惶恐,“是奴才自作主张!还望二小姐恕罪!”

    水珠顺着廊檐缓缓滴落,滋润着庭院中那绿意盎然的地锦。

    木兰香似是变得没有那么令人厌恶。

    宁楹泠润了润喉咙,故作轻松道,“罢了!念在你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下不为例!”

    “奴才明白!”燕陵潇抬起漆黑如夜的眸子,看向坐在拔步床上的少女,笑意愈发深。

    ……

    翌日清晨,阳光明媚,庭院中布满遭受风雨侵蚀的残枝败柳,印证昨夜那场暴雨的存在。

    下人们在外头井然有序清理着庭院。

    宁楹泠在窗牖看了眼在外头打扰庭院的燕陵潇,思索片刻后便让星罗去将他唤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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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二小姐唤奴才何事?”少年的发丝中还存有刚滴落的水珠,只见他眼底一片青色,想来睡得并不好。

    “我只是想,你虽是这芳华榭的奴仆,但若在外头干活,倒是容易让人看出什么端倪。”宁楹泠在铜镜中看着少年说道。

    “小姐的意思是?”燕陵潇缓缓走了上前,不解地问道。

    清风拂面,将燕陵潇身上那股淡雅的木兰香吹至宁楹泠鼻尖。

    宁楹泠忽而感觉舒心,竟不像是初次闻到之时那般反感。

    她细嗅木兰香,心情竟不自觉地舒畅起来,“再过几个月,便要秋闱。爹很是关心,这几个月你不若专心准备便是!”

    “至于芳华榭的活,日后再说!”宁楹泠又补充道。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矛盾。一方面,她不想轻易原谅燕陵潇,毕竟若非她处心积虑算计,他们又如何会不得不成亲?

    另一方面,想起燕陵潇这几日的表现。宁楹泠又忽而觉得有些愧疚,好比昨夜,燕陵潇明明可以任由她躲在被褥中担惊受怕。

    可他并没有,惊雷响起。是他赫然出现在她身后,像是黑暗石室中一盏明灯,给了她希望。

    看穿她的心思以后,燕陵潇又给了她台阶。以至于她在他面前还抬得起头。

    辰砂这时候从库房缓缓走来,手中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

    宁楹泠伸手接过,随后将其打开摆放在燕陵潇面前,“我这人素来赏罚分明!虽说我确实不喜欢你,但自你入赘以来,确实哄得爹娘开心。这青花缠枝纹瓷笔便赏你了!”

    室内明亮,宁楹泠手中的青花缠枝纹瓷笔上头的缠枝纹栩栩如生,如同在瓷笔身上生根发芽一般。

    燕陵潇清楚,那是他被人羞辱之时,宁楹泠买来赠予他。

    怕亏欠燕陵潇人情,又怕他不愿意收下,宁楹泠继续道,“这瓷笔做工精致,样式别出心裁,着实稀罕。放在我这儿算是暴殄天物,赏给你勉强算得上相称!”

    “奴才谢过二小姐!”燕陵潇伸手接过青花缠枝纹瓷笔,爱不释手将其放回怀中,生怕有损坏。

    “奴才还有一事想要求二小姐!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赐几块点心给奴才?”燕陵潇眸中明亮,望向案几上摆放的点心。

    宁楹泠微顿,就仅仅只是这样?

    午后,炽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中的一切。燕陵潇走在鹅卵石小径中,额间已然布满汗珠。

    眼下下人们正换守,他小心翼翼捧着怀中的包裹走到偏门中。

    少年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了扣门把,只见一粉雕玉琢的少年眨了眨水润的双眸,见到燕陵潇很是兴奋,“陵潇哥哥!”

    见到那水灵灵的少年,燕陵潇眸光变得柔和起来,他缓缓将怀中装着点心的包裹交到少年的手中。

    “鸣儿乖,这些时日哥哥繁忙,未能时常看望润儿。鸣儿可要好生照顾自己!至于这青花缠枝纹瓷笔,便是上月鸣儿生辰哥哥给你的礼物!”

    拿着羽扇百般无赖的少女忽而注意到偏门那处,顿时觉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