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染红天边的云彩,余晖顺着犬牙形状的廊庑缓缓落在大地上。
宁楹泠身着一身浅紫色红鳞纹百褶裙,上罩天青色绣花褙子。少女红润的脸染上粉色的天光,映得容貌愈发出众。
身后跟着的少年,一身玄色暗纹长衫,着绣金云纹长靴,站在那处自是成了一道风景。
月华堂的下人们瞧见这两人宛若从九天下单的谪仙神女,心中不免羡慕。
宁楹泠昨日开口同燕陵潇说话,倒是让她同燕陵潇两人关系有些许缓和。
但两人之间到底是有着一层裂缝,以至于宁楹泠也实在不好意思挽着燕陵潇的手。
幸好今日乃周氏亲自下厨,宁楹泠不必在他们面前与燕陵潇亲近。
“许是因着这两日咱们冷淡些许,爹娘有所疑虑。待会,可切莫让他们看出破绽。”两人并肩同行,宁楹泠在其耳畔小声说道。
“奴才明白!”燕陵潇唇角微勾,随即自然而然牵着少女娇小的手。
十指相触,恰如电光火石之间碰撞出刺眼的火花。
少年的掌心温热,掌心处布满了老茧。
脊背冷不丁地生出一层层鸡皮疙瘩,宁楹泠望向燕陵潇宽大的手,怒目圆睁。
难不成,自己昨夜同他开口说话算得上是和解了吗?
宁楹泠用力甩开,却不料燕陵潇愈发用尽。直至将少女的手笼罩在掌心中。
“燕……”宁楹泠刚想要开口警告道,肩头却被人从身后拍了拍,她回过头望去。
来人正是宁云倾及宁楹泠的姐夫,户部侍郎苏承桉。
“姐姐?”宁楹泠很是高兴,“你怎么回来了?”
宁云倾看着两人紧紧牵着的手,心中悬着的大石头到底放了下来。
只见她笑眯眯说道,“我回府看看爹娘,顺道看看岁岁过得好不好!”
宁云倾打量燕陵潇,少年高大挺拔,锐利如剑刃的眉宇之间有着一股冲向云端的志气。
见到宁云倾等人,燕陵潇这才松开牵着宁楹泠的手,双手作揖,“见过姐姐姐夫!”
苏承桉先前不过是草草见过燕陵潇一面,这一回才是头一次与燕陵潇相视。
谈笑之间,几人很快走近月华堂中中。宁云倾扯了扯宁楹泠的衣角,小声说道,“岁岁近来和燕陵潇过得如何?”
未等宁楹泠回话。
周氏端着一道香喷喷的松鼠鳜鱼走进来,正好看到姐妹俩正窃窃私语,笑着道,“我若是没猜错的话,岁岁和潇儿这几日可是闹了别扭?”
“娘……”宁楹泠脸色微变,娇嗔回道。
本以为他们两人的事情只有芳华榭的人知晓,不料如今竟传到月华堂中。
安国公坐在主位上,看着女儿女婿齐聚一堂,脸上也是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潇儿,可是岁岁惹你不悦了?”
宁楹泠的心一下跳到嗓子眼,燕陵潇若是趁机报复,在爹娘面前告她一状那该如何是好?
燕陵潇慢条斯理地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宁楹泠的手心中。
随后笑笑说道,“此言差矣,实则是小婿未尽本分。入夜,小婿睡觉不老实三番几次将岁岁惊醒。这才惹得岁岁不悦!”
周氏站在如意吉祥圆桌前看着下人们将菜端好后,附和道,“夫妻之间总要磨合。岁岁你也要多包容潇儿才是!”
“你娘说得并不错!左右你们新婚燕尔,还未习惯也是正常。”安国公道。
宁楹泠脸色微红,心中不免佩服燕陵潇。说起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倒真是有本事!
她将橘子一口塞入喉中,顿时脸色大变。橘子无比苦涩,难以入咽。
她没好气地看了眼燕陵潇,却见他回首与她相视,眸中笑意更深。
看来燕陵潇还是惦记着那日的事情!
待菜都上齐以后,众人依次入桌。周氏知晓众人的喜爱,特意命人将各自的菜放到面前。
苏承桉陪着安国公喝了些小酒,两人脸上很快便挂着一层红晕。
酒过三巡,安国公不禁感慨道,“潇儿时常拿着书籍跑到书房中同我请教有关秋闱的问题,很是上进。这倒是让我想起我年少的时候。”
宁云倾瞥了眼燕陵潇,见他面带着浅浅的笑意,衣袖挽至手肘上正剥着大虾。
剥好以后,他很是自然地将虾放置宁楹泠的碗中。
宁楹泠微微一愣,然而看着安国公夫妇及苏承桉夫妇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接过。
燕陵潇怎么说也是她的仆人,为她做这些事情亦是理所应当的。
思及此,宁楹泠心安地吃了起来。
宁云倾望着坐在一旁的苏承桉,他碗中皆是自己根据他的喜好为他夹的佳肴。
而她的碗却是空空如也,宁云倾的眸忽而黯淡起来。
“爹说笑了,陵潇愚钝怎比得了爹?不过是懂得背靠大树好乘凉,让爹将此生所学一一告知罢了!”燕陵潇回道。
看到面前那道清蒸鲈鱼,燕陵潇微微一顿,随即又用筷箸将鱼刺一一挑出,才将鱼肉上最嫩滑的一块肉夹到宁楹泠的碗中。
“妹夫这是在准备秋闱?”苏承桉看了眼碗中剥好的大虾,试探问道,“四书五义要精通不易,可要多下功夫!”
安国公听到燕陵潇的话,笑得更是欢喜,秋闱许多东西他不过就是指点一二罢了,更多的皆是靠燕陵潇自己领会。
可燕陵潇却将功劳都往他身上揽,岁岁嫁的这夫君着实不错,安国公心中更是满意。
“姐夫忧心了!妹夫定然会下苦功。”
因着周氏惦念着女儿女婿们做了一桌佳肴,故还剩了许多剩菜。酒足饭饱以后,收拾的事情自是留给下人们做。
周氏留下来,吩咐下人们事情。
只见宁楹泠看着燕陵潇与安国公前后进了书房以后,又回到饭桌上。
“岁岁可是没有吃饱?”周氏讶异。
宁楹泠摇了摇头,望着满桌佳肴觉得很是可惜,她脑海中忽而浮现出燕陵潇的质问。
“二小姐可曾知晓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滋味?”
又想起辰砂星罗与她举的种种例子,宁楹泠更是觉得这般浪费,着实是暴殄天物。
见四下唯有她与周氏两人在,宁楹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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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靠在周氏身上撒娇,“娘,下次可否做少些?”
周氏还以为自己听错女儿的话,很是稀奇问道,“平日里岁岁不是最馋娘的手艺了吗?总是贪多贪足,今儿怎么会说出这番话?”
宁楹泠支支吾吾,缓缓道,“岁岁不过是觉得浪费罢了!毕竟,这世间还有许多人饥肠辘辘……”
周氏欣慰一笑,岁岁成亲后当真是懂事许多。她轻拍宁楹泠的脊背,“好好好!娘答应岁岁,今后若是有残羹剩饭,便赠予路边乞讨的乞儿,这样可好?”
宁楹泠莞尔转身,正好看着笑意盈盈望向她的燕陵潇。
周氏这才留意到,笑着将宁楹泠方才说的话一一转告。
宁楹泠面色通红,面上的红转化为烫,直直往耳根冲去。
她如今倒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毕竟,她才不是因着燕陵潇那番话才这么做!
……
定国公府。
皎月高高悬挂在漆黑无比望不到尽头的夜空中,散发着润泽万物的光芒。
姜庭屹朝着书房案几上坐着的男子躬身后,开口问道,“爹,您可是依旧在暗中调查大历朝失踪已久的质子下落?”
定国公姜景淮将书本放了下来,随后将敞开的窗牖紧紧关上,“你怎会知晓?”
姜庭屹见定国公姜景淮承认以后,郑重道,“您明明知晓,大魏与大历势如水火,难以相融。您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定国公看着面前风发意气,苦口婆心劝自己的少年,心中感慨姜庭屹到底是长大了!
“若是让陛下知晓,定是会重罚姜家。您又何必冒险呢?更何况,当年的质子下落不明,又过了这么些年。找寻质子无异于大海捞针!”姜庭屹继续道。
定国公无奈地笑笑,他又何尝不知这么做的风险?可这到底是他做的孽。
这些年来,每每想起那质子,他便寝食不安。他因着那质子上任京兆尹,又因着那质子困于京兆尹多年。
他依稀记得,那年幼质子无助望向他的模样。而他当年却惘然不顾。
定国公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自是有分寸!”
姜庭屹想起那日偷袭他的刺客,更是无奈地摇头。那身手了得的刺客冲着他来,却并未想要取他的命,不过是给他警告罢了。
而这么做的目的,为的便是阻止姜景淮找寻大历流失许久的世子。
姜庭屹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卫氏端着一果盘推门而入,见到姜庭屹,卫氏很是欢喜。
将果盘放在姜景淮面前以后,卫氏走到姜庭屹身边,见自己儿子风采依旧,在京城中是无数女郎的梦中人。
她抓着姜庭屹的手臂笑着说道,“娘先前同屹儿说的话,屹儿考虑得如何?”
姜庭屹松开卫氏的手,摇了摇头,“娘,孩儿说了很多次。先立业再成家!”
卫氏只当他依旧是孩童性子,笑着道,“这说的哪里话?德妃娘娘侄女亭亭玉立,又心悦你许久,做你的妻子最是合适不过!”
妻子?姜庭屹恍惚,脑海中忽而浮现出宁楹泠的音容笑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