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回都
    二月初四的夜晚,新台宫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单穆霜正专注地在案前书写《金刚经》,笔尖在宣纸上留下一个个清秀的字迹。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公主!”春儿和秋儿一同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子回来了!”

    单穆霜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向两个婢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她又想起自己被禁足的处境,轻轻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她轻声说,低头继续专注于经书。

    春儿和秋儿对视一眼,有些失望地退了出去。单穆霜的笔尖在纸上移动,但心思已经飘向了远方。

    夜深人静,单穆霜终于完成了今日的抄写任务。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目光落在桌上的一盒酥糖上,这是前日让春儿和秋儿去街市买的。

    “秋儿。”她轻声唤道。

    “公主有何吩咐?”秋儿立刻走了进来。

    单穆霜将那盒酥糖递给秋儿,柔声说道:“你去把这个送给楚成公子吧。就说我尝过觉得很好吃,也想让他尝尝。”

    秋儿接过酥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

    “公主,”勤媪在一旁为单穆霜倒上一杯热水,轻声说道:“您辛苦了。”

    单穆霜摇摇头,轻声道:“阿姆,你知道我们别无选择。人到绝境,总要想办法自救。”

    勤媪满眼心疼地看着她:“路漫漫,要攻楚成公子的心,实属不易。”

    单穆霜苦笑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月光上:“我知道。但滴水穿石,这也是我们唯一能走的出路了。”

    勤媪叹了口气,为单穆霜轻轻揉捏肩膀,一时凝噎。

    *

    凌璟琏刚从都城回来,正在处理公务。突然,有人通报说秋儿带来了公主的礼物。他微微皱眉,还是让人把秋儿带了进来。

    “楚成公子。”秋儿行礼道,”这是公主让我带来的酥糖。公主说她尝过觉得很好吃,也想让公子尝尝。”

    凌璟琏轻嗤一声,接过酥糖。他的目光落在那精致的糖盒上,眸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封信......贺棋妻子的信上提到的不就是这个吗?

    “小孩子才吃这种东西。”他冷冷地说,但还是将糖盒放在了桌上。

    秋儿低着头,不敢多言。凌璟琏沉默片刻,突然问道:“公主的身体和智力恢复得如何了?”

    秋儿抬起头,如实回答:“回公子的话,公主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公主正在日夜抄写《金刚经》,为林睫夫人祈福。”

    凌璟琏闻言,眉头微挑,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随即,他的表情又恢复了冷淡。

    “你下去吧。”他挥了挥手。

    秋儿退出房间后,李俊从帘后走了出来。他看了看桌上的酥糖,笑着说:“我尝尝。”说着,他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嗯,确实不错。”李俊赞叹道,“看来公主是真的喜欢上你了,连吃到好吃的都想着你。”

    凌璟琏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李俊继续说道:“啧!公主心善,还日夜为林睫夫人写《金刚经》,真是用心良苦啊。”

    凌璟琏转头看向李俊,眼中带着一丝嘲讽:“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替她说话?”

    李俊连忙摆手:“怎么可能!我只是实事求是罢了。”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玉舟子。

    为了岔开话题,李俊问道:“对了,你这次去都城,到底去做什么了?”

    凌璟琏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说:“明日一早,我还要再去一趟都城。”

    “这么急?”李俊惊讶道,“为什么?”

    “知道得太多,容易死得快。”凌璟琏冷冷地说。

    李俊撇了撇嘴,又问:“那嫂子也去吗?”

    凌璟琏点了点头:“嗯。”

    次日,晨曦微露,单穆霜已然起身。她站在铜镜前,纤纤玉指轻拢青丝,将那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高高挽起。几缕不驯的发丝调皮地从鬓角垂下,为她清丽的面容平添几分婉约。

    她选了一件淡青色的长裙,轻盈如烟似雾。裙摆微微摇曳,仿佛春日里最柔嫩的新叶。素白的肌肤在这青色的衬托下,更显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晶莹剔透。她的眉眼如同精心描绘的画卷,一颦一笑间,尽显温婉柔情。

    单穆霜轻步走到凌璟琏面前。凌璟琏目光微微一滞,虽然面上依旧冷淡,但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显然比平时长了一些。

    “楚成公子。”单穆霜柔声细语,如同春风拂面,“我有一事相求。”

    凌璟琏挑眉:“什么事?”

    单穆霜深吸一口气:“我听闻都城有一位名医,擅长治疗头痛之症。我最近常有头痛困扰,不知公子可否允许我随行,去求医问诊?”

    凌璟琏皱眉:“现在?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李俊在一旁插话道:“是啊,嫂子,路程赶,怕是不太方便。”

    单穆霜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有些唐突,只是这头痛实在难忍。若是耽误了公子的大事,我万死难辞其咎。”

    凌璟琏闻言,目光微动。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出发。”

    单穆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轻轻福了一礼,转身离去。

    李俊惊讶地看着凌璟琏:“楚成兄,你居然同意了?”

    凌璟琏没有回答,只是目送单穆霜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

    街上人来人往,单穆霜在几个侍卫和婢女的陪同下,走进了一家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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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只是借头痛的借口,试探凌璟琏的态度。

    禁足多日,若今日他能松口让她走动,那之后的解禁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还有一则重要的,她的嫁妆里多是廖菲青的艳丽华服,难得有几件淡雅的,而几日后便是林睫夫人的忌辰,她担心赶到都城时已经来不及准备素衣。

    离出发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她将几个侍卫安排在了不远处,和几个婢女进了一家成衣店。店家繁忙,让她随便看随便试。

    单穆霜虽然平时果断,但此刻面对琳琅满目的衣物,却颇为难以抉择。布料和尺寸都与齐国不同,试了几件竟都不合心意。

    就在这时,两个年轻男子悄悄走进店铺。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单穆霜。

    “这位夫人……我是这里老板新顾来的帮手。”其中一个男子轻声说道,“夫人,这件款式如何?”

    单穆霜抬头看了一眼,礼貌地笑了笑:“嗯,不错。”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们原本以为单穆霜会认出他们,却没想到她似乎真的不认识。

    “夫人……”另一个男子试探性地问道,“您是从哪里来的?与我家中的阿姐长得一般模样。见到夫人,好生叫我想念我那远嫁的阿姐……”

    单穆霜正要回答,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公主,时间不早了。”

    凌璟琏站在店门口,眉头微皱。

    店老板见竟是凌璟琏大驾光临,连忙迎了上去:“楚成公子,小人眼拙,竟没认出这是您的夫人。”店家喜笑颜开,拿着手上的衣裳躬身道:“公子看看,这些衣服可都是时兴的款式,样式布料皆是一品的。公子以为如何?若是夫人和公子都没相中的,我这屋里还有更好的……”

    凌璟琏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都包起来吧。”

    单穆霜惊讶地看着凌璟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轻轻拉住了手腕:“我们该走了。”

    两人离开布庄,留下两个假扮店员的年轻人面面相觑。

    “丹阳……”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她好像不记得我们了。”

    单丹阳握紧拳头,手上青筋暴跳:“赫大哥,你说阿姐是不是被那个姓凌的施了蛊!”

    “也许她只是不想让我们暴露,不与我们相认罢了。今日见她身体安然无恙,你也该放心了。离家多日,你该回去了,免叫你父母担忧。”

    “不!我才不回!”单丹阳打断他,“他们都不管我阿姐的死活,也才不会管我的死活。”

    “这里有我,你在此也是无用。”赫鹏劝道:“你阿娘身体不好,别惹她生气。而且,我已经通知子宁兄,让他过来了……”

    “他还过来做什么?!”单丹阳面上神情显然不悦到极致:“他不是都娶了那廖菲青了吗?还找我阿姐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