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莞席上的图案精密华美,编制莞席之人想必花了好大的心血。”
正坐在胡床上盯看莞席入神的小灵筠听到周娥媖的话音,醒过神来,下胡床朝周娥媖伏身拜倒。
周娥媖拣了另一张胡床坐下,托着小灵筠的下巴细瞧她右眼角新养好的皮肉。
“阿循将你视作亲妹疼爱,却违背了我不想娇养你的初衷。小孩儿要经受得住摔打方能成器,你道我为何不命奴婢去江陵喊你兄长过来受责罚?”
“母亲不在乎兄长能不能成器。”小灵筠恭敬答道。
“是了。”周娥媖收回手放在膝上,“为让你兄长平安出世,我放着唾手可得的大靖江山不要,我这母亲做得也算仁至义尽。”
“女儿不明白,兄长与我都是一父所出,母亲却将我们两般看待。”小灵筠有时也可怜谢敏怀,他因得不到母亲的爱而对她嫉妒得发狂。
“我未出嫁前便盼望着能得一个女儿,女儿多好啊,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周娥媖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你简直与儿时的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别怪我心狠,逼着你习文练武一刻不得清闲,他年你若为女帝,也不枉费我教养你一场。”
小灵筠一想到自己长大后要与周澈争天下,不免头疼得紧。
谢皇后与周澈待她很好,她却要做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瞒瞒,再金尊玉贵的郎君,也不过是你手中的玩意儿,无用便弃。”周娥媖不想小灵筠生出女儿家旖旎的心思,“你牢牢记住母亲这句话,世间男儿多薄幸,万不可对谁交出自己的真心。”
“母亲和崔叔叔又算什么?”小灵筠问道。
“我不过是挑了一个对我最好的男人来做我的郎婿,可你不必学我。你皇祖父、皇祖母崩后,我失了他们的托举。但你不一样,你有我与清河崔氏的托举。”周娥媖看着小灵筠灵动秀美的眼睛,“所以你要快快长大,长到我能将三十万鸣鸾卫放心交与你统领的时候,我便不再约束管教你了。”
小灵筠应允得很快,心里头却在叹气,她想要的与她母亲对她的期许完全不同。
*
入武神殿求学四年有余,昔日的黄毛丑丫头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竹林舞剑,手腕轻轻翻转便成一道剑气。
那剑气硬生生截断数十根粗壮的绿竹。
少女雪衣墨发,明眸清冷,素白的一张脸冷如霜雪,整个人倨傲又高洁。
“灵筠,吃不吃糖葫芦?”沈韶两手各抓了一支红艳艳的糖葫芦向少女跑来,身后跟着的慕星野则扛着一插耙的糖葫芦。
慕星野含笑温声道:“阿韶,你跑慢点。”
谢灵筠将手中长剑归入腰挎的剑鞘之中,“我不吃零嘴儿。”
沈韶站在神色冷淡的少女面前,蹙眉道:“灵筠,你总这个样子,倒活成第二个崔循了。你小时候还会陪我玩陪我闹,现如今一日十二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你都用来读书习武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阿韶,你不在医馆坐堂,又拉着慕将军到街市上瞎逛,还跑到武神殿来荼毒灵筠。”
沈梵刚从竹林旁的演武台过来,看到自家这个纨绔得不像话的妹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庆幸还好自己能够一力支撑起晋阳沈氏的门楣,妹妹可以随心所欲过她自己想过的小日子。
“阿姐,我一旬只得一日休沐。今日正好是休沐日,天色又这么好,不拉着星野痛痛快快玩,岂不浪费?”沈韶极力辩驳。
慕星野在一旁帮腔。
谢灵筠也道:“阿姐,阿韶上月刚著完一卷医书,我替阿韶校对过书稿,她细心稳重了不少。”
沈梵展露欢颜,为妹妹的长进而高兴,对妹妹只敢夸奖不超过三句话。
沈梵再了解不过沈韶,对她多夸奖一个字,她的尾巴就要翘上天了。
“阿韶,你与灵筠同岁,却不如灵筠太多。灵筠已经能够领兵打仗了,你连我教你自保的‘吹雪十三式’都没学会……”沈梵开始滔滔不绝训妹,沈韶垂头丧气不吭一声。
慕星野示意谢灵筠到亭子里说话。
“我兄长想拜托你一件事,嫂嫂明日领飞霜军出发去守上邪谷,我兄长请你随军护嫂嫂周全。”慕星野道。
“我早就向阿姐请命随军,阿姐也答应了我。你兄长在平阳谷与梁军浴血奋战,顾及不到阿姐,情有可原。”谢灵筠看不起华族子弟在大靖、大梁两国交战时退缩不前,一个二个将沈梵推出去打上邪谷这场硬仗,大梁没准还以为大靖已无男将可用,要一个有孕的妇人带领将士冲锋陷阵。
“阿韶怕她姐姐打仗时动胎气,也要随军,劳烦你再帮我照看阿韶。”慕星野有心无力,他明日也要领南府兵去支援守在嘉裕关的崔循。
“大梁觊觎我大靖北部已久,上邪谷、平阳谷、嘉裕关皆不可丢,我有一封家书要你替我带给兄长。”谢灵筠让慕星野随她到住处去取家书。
*
正是隆冬时节,而上邪谷位于大靖最北部,谷中积雪厚达五六寸,天气严寒肃杀,五万飞霜军陆陆续续进入谷中后就病了一成之数。
沈梵与谢灵筠选好地点安营,疲惫了大半月的沈梵腹中隐隐作痛,沈韶为沈梵把过脉后,将沈梵摁在床上要她至少休养一日。
军营中大小事务都交给谢灵筠打理。
谢灵筠这次出来,带了摘星、指月、小琴三个贴身婢女。
摘星、指月都会使剑,且能以一敌百。
小琴则擅长占卜天气。
谢灵筠在自己的军帐中与将领们讨论梁军可能行军的路线,忽有一个千户领了一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郎进帐。
谢灵筠定目一扫,这女郎正是她长姐谢神爱。
“二妹妹,我三日前与兄长带领的龙骧卫走散,能否请你将我送回兄长身边?”谢神爱柔声细语,加上她容色惊艳,引得军帐中的将领们频频偷顾。
“龙骧卫取道上邪谷,是要去支援嘉裕关的。你不留在江陵家中,跟着谢敏怀作甚?”谢灵筠脑海中闪过一念,不由对谢神爱的小心思有些鄙夷,“太子殿下虽在嘉裕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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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暇儿女情长,你这不是作死嘛。”
谢神爱含泪跪在谢灵筠身前,好不可怜。
“二妹妹,太子殿下迟迟不肯允我入东宫服侍他,可我身上又有那道为太子良娣的旨意,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借这个机会来向太子殿下表明我对他的心意。二妹妹,求你命人护送我去嘉裕关。”
谢灵筠本就要照顾沈梵、沈韶,不想添一个谢神爱这样的包袱,刚要点将士护送谢神爱,却有一个斥候奔进来禀道:“将军,属下侦查到梁军在上邪谷西南方五十里外埋锅做饭,梁军似有企图往上邪谷攻来。”
看来谢神爱这个包袱甩不出去了。
谢灵筠对谢神爱道:“你去不了嘉裕关了,梁军挡在上邪谷去嘉裕关的必经之路,除非击退梁军,否则你不能平安抵达嘉裕关。”
谢神爱不肯死心,扯着谢神爱的衣袖哀求道:“二妹妹,只要你松口拨一支队伍护送我去嘉裕关,总有法子避开梁军的。”
“不行,你若被梁军所俘,我分不出精力去救你。”谢灵筠拒绝。
谢神爱:“二妹妹,你是不是怕我去到嘉裕关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才不肯放行?”
谢灵筠听见谢神爱这样说,只觉得可笑,甩开了谢神爱扯她衣袖的手。
“我为什么要怕你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我又不需要靠嫁给谁来抬高自己的身份,我堂堂靖郡主、雪衣侯、花冠将军,需要怕你得势压在我头上么?”
谢灵筠命人将谢神爱拉出她的军帐另做安置。
谢神爱哭着叫道:“谢灵筠,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和兄长说你欺负了我。”
谢灵筠不管她,继续与众将领商议对阵梁军的计谋。
*
谢神爱被安置在一处相距谢灵筠的军帐较远的军帐。
且谢神爱的军帐四周有重兵把守。
她抱膝坐在床上抽泣,嘴里小声咒骂着谢灵筠。
小琴拎着食盒进入军帐内给谢神爱送饭。
谢神爱看到小琴从食盒里取出一碟馒头,她拿起一个馒头就往小琴头上扔,怒道:“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小琴嗤笑一声。
“谢大娘子,你我都是被崔循坑害的人,你犯不着与我置气。”
谢神爱想到崔循当年设计她被靖帝赐于周澈做良娣就恨得牙痒痒。
她是父兄最疼爱的掌上明珠,明明可以做太子妃的。
“崔循坑害你什么了?”谢神爱望向小琴脸上狰狞的疮疤。
小琴苦笑道:“我盛京姜氏辉煌百年,却被崔循灭了全族。谢大娘子,我不怕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我是姜姒,当年盛京姜氏的五娘子。”
谢神爱“呀”了一声,不敢相信面前这半人半鬼的丑八怪是当年名盛天下的第一美人姜姒。
“我知道谢皇后的秘密,你用这个秘密去和谢皇后交换,肯定可以做太子妃的。”姜姒诱惑谢神爱,“但你得听我的,我在这里替你,你逃出去将谢灵筠在上邪谷的布防传递给想置沈梵于死地的沈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