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蓝诃说出学费全免的时候，陈不二还是很心动的，但一听见后面那句话——
358分都能专业任选的学校？
果然是骗人的野鸡大学。
爷爷说过，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陈不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蓝诃，这人绝对有病。
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来骗她这个死了爷爷的孤儿。
难道他们学校骗人之前不做调查？
陈不二退出查分网站，将信封丢给蓝诃，“什么骗子，张口就说胡话。”
陷入美梦中的蓝诃被敲醒，他紧跟着少女离开网吧，嘴巴不停。
“哎，你别不相信我啊。”
“真的，我们学校特别好，只要去了就没有想回来的。”
“真的，你再考虑考虑，我们学校可是很多年没特招生了。”
陈不二嫌吵，用手堵着耳朵，还在想那只黑色眼睛。
荷鲁斯之眼，她在梦里见过这个图案。
只不过，那些人没几个厉害的。
除了一个人。
陈不二想到那双淡漠的眼，脑子骤然清醒。
她无视身后的大黑尾巴，照常进入便利店。
老李看她进来，笑得灿烂，“二二，考了多少分啊？”
“358分。”
陈不二瞅了眼后面的人，对李叔无奈道：“李叔，他说他们学校358分专业任选，你帮我看看。”
花园小区谁不知道，李叔是糊弄人的好手。
蓝诃闻言，客客气气看向李叔，“陈同学的老板，我给您介绍介绍我们学校？”
老李看出来小姑娘心情不好，应得爽快。
他也有点好奇，358分能任选专业的是个什么学校。
隔壁老王家儿子考了558分还愁专业嘞。
接下来的时间，老李和蓝诃一人一句，大半个钟头下来，两人打了个平手，谁也没从谁嘴里套出来什么信息。
陈不二倒是从蓝诃身上看出些门道。
他身上穿的西装经过一个上午的摧残，居然一丝褶皱都没有，而且他和李叔说话时，脊背笔直，仪态极好，连电视里的明星都没他气质好。
一个野鸡大学也能有这样的老师？
陈不二心里隐隐开始动摇，目光锁定在蓝诃口袋里的信封上。
她有种直觉，那张信封里的东西是她熟悉的。
十二点的时钟敲响，陈不二忽视还在滔滔不绝的蓝诃，对李叔说：“我回家吃饭了。”
蓝诃闻言，转头就要跟上去。
谁知道，李叔五十多岁的人一把攥住他，还摸了摸他的头发，笑呵呵说：“小伙子，发膏不错嘛，亮得很。”
蓝诃：“……”
陈不二刚到家门口，王婶家门恰好又打开，只不过这次不是王婶，是她的儿子。
一个让人烦的家伙。
王亮看见陈不二，眼里带着不屑，“我妈叫你来我家吃饭。”
陈不二低着头，神情不清，“不了，谢谢王婶。”
对于这个结果，王亮并不意外。
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不知道给附近几家领居灌了什么迷魂汤，个个都喜欢她。
在他们同龄人眼里，陈不二就是一个怂货。
胆小得要死，话又少，无趣得很。
但有时候，王亮看见陈不二的背影，总觉得瘆得慌，尤其某次无意看见她的眼睛，冷得像冰碴子，吓死个人。
所以，他平时也只耍耍嘴上威风，不敢真的做什么。
见陈不二不说话，王亮关门进屋。
铁门关上，里面传来母子的吵架声，陈不二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来一会儿，她慢慢回神，要关门进屋的时候，一双手拉住门，蓝诃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笑着说：“陈同学，上楼速度很快呀。”
陈不二转头盯着他，琥珀色的瞳孔让人想到深山的孤狼。
蓝诃因少女的眼神心跳得很快，他对陈不二的身份越发好奇。
荷鲁斯学院三年才有一次特招生，而今年院长只给了陈不二信封，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蓝诃想着任务，笑得真诚，“你的眼睛很漂亮。”
陈不二忽而开口：“48秒。”
“嗯？”
蓝诃不知道她的意思，准备手脚并用阻止陈不二关门。
谁知道，就在他用劲的时候，门上的力道一松。
他差点一头撞在门上。
蓝诃揉揉鼻子，1米8的身子跟着陈不二进屋。
陈不二站在一堆破烂前，说话声音很冷，“我离开便利店是12:00，上楼需要2分钟，而你在我和王亮说话到时候就到了8楼。”
“你用了48秒的时间上楼。”
蓝诃挑眉，“很聪明啊，不愧是我们学校的准新生。”
陈不二见对方没有否认，表面镇定，心里早就惊涛骇浪。
48秒的时间，从楼下便利店到8楼，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蓝诃腰间的一抹白闯入陈不二眼中，她震惊道：“你居然是从窗外爬进来的！”
蓝诃将腰上沾的墙灰擦干净，“爬？这多难听啊，我可是跳进来的，你看过蜘蛛侠吗？就是从一楼蹭地跳上来，我还在7楼窗户上坐着等你们说完话才进来的，有礼貌吧。”
陈不二被男人的话打得手足无措。
这些话是她理解的意思吗？
从1楼到8楼，跳上来，坐在7楼的窗户吹风……
是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除非他不是人。
可是……
能做到这些的根本就不是人啊！
蓝诃饶有趣味地看着陈不二的表情变化，突然，他如鬼魅一般瞬移到陈不二身旁，拉起少女的手腕往上跃。
陈不二感觉到浑身仿佛被撕裂，但这过程只用了3秒。
当烈阳晒在身上，连空气都是炎热的，陈不二脚踩在长着青苔的水泥地上，感觉一切都不真实。
“怕什么，在梦里，你不也是这样的，从这栋楼跳到那栋楼，连腿都不带抖的。”
蓝诃坐在天台边缘，褪去之前洋装的成熟，眼底是恣意风发。
“陈同学，再次自我介绍一遍，我是来自荷鲁斯学院的蓝诃，本科专业是量子态隐形传物，直白点说就是瞬间移动。”
陈不二嘴里反复重复着“瞬间移动”这几个字，听蓝诃将他知道的都讲述出来。
原来，她曾经做过的梦都不是梦，都是真实的发生的。
在这个世界看不见的地方有很多异梦空间，那里被异变生物操控着，普通人无法进入，里面的人每天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
异梦空间无处不在，或许在一个细小的生命体内，也可能是广袤无垠的自然景观。
而蓝诃所在的荷鲁斯学院就是为了消灭异变生物，破除异梦空间，让世界保持正常的运行。
每年能进入各个学院的学生，都是世界各个地方具有特殊之处的学生。
“听起来，是不是很中二？”蓝诃继续说，“不过也很热血，我们的准则就是：捍卫世界和平，人人有责。”
瞬间吸收大量信息，陈不二好似站在天平的中间，两侧是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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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世界。
她看着蓝诃，眼底已经相信他所说的话。
如此一来，手臂上的乌青也有了解释。
但是，这一切还是太离谱了。
过往十几年的记忆翻飞，想起爷爷临死前的遗愿，陈不二握紧拳头，“如果我不去呢？”
蓝诃并不意外她的回答，“如果你不去，我们会派专人清除你的记忆，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你所在的这个空间陷入动乱，你也只能作为一个普通人被别人拯救。”
“你是什么意思？”陈不二瞬间抬起头，“你是说，花园小区也会被那些东西入侵？”
蓝诃点头，“近几十年来，各个学院的新生已经在陆续减少，而异变生物的存在越来越多，如果没有新鲜血液的融入，不出50年，异变生物会挣脱我们的控制，向正常空间入侵。”
陈不二脑海里想起早上的热鸡蛋，还有那个爱打游戏的背影，心堵得慌。
蓝诃知道过犹不及，有些事情必须要她自己想清楚。
他起身站在阳台上，张开双手享受着难得的阳光，“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要是考虑清楚了，22号晚上12:00乘坐地铁2号线，你会找到我们的。”
陈不二还来不及说话，只见蓝诃黑色的身影骤然往下倒，她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冲向阳台往下看。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下面空空荡荡，除了阳光和土壤，什么都没有。
一点亮光闪入陈不二的眼，她垂眸，黄色信封安静躺在天台边缘上。
那只黑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
王婶出门丢垃圾的时候，见陈不二灰扑扑从楼上下来，她惊道：“怎么从楼上下来了？”
这丫头，该不会是没考好，想不开吧！
陈不二摇头，瞥见王婶略佝偻的背，她心被刺痛，蓝诃的话又涌入脑子里。
王婶将人拉过来，拍去陈不二身上的灰，开始唠叨，“考不好啊，没事的。”
“不就是一次考试，大不了复读，你叔我们几个就算是砸锅卖铁还供不出一个大学生嘛。”
陈不二鼻子发酸，“没事，婶子，我已经找到学校了，人家还包饭呢，别担心，我没事。”
陈不二从来不说大话，说找到了就是找到了。
王婶从老李那知道小姑娘的分数，还怕她想不开，眼下看着状态还不错。
王婶感慨道：“有书读就是好事，上了大学好好学，争取当个优秀毕业生，出来找个好工作。”
陈不二点头，等王婶说了几句话，才回屋子。
昏暗的屋内，光线被遮挡完全，只有厕所里的水滴答作响。
陈不二摸黑跨过客厅的东西，来到角落处，摸出打火机点燃案台上的蜡烛。
黑白照片上的老人笑眯眯的，好像还活着一样。
陈不二如常上三炷香，开始说起最近一周发生的事情，说到最后口干舌燥，嗓子又疼又痒。
她靠在墙边，回忆爷爷温暖的肩膀，慢吞吞地说，“爷爷，我要去拯救世界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胡话，但是我不想王婶、李叔他们出事，他们都是好人。”
无风的客厅内，烛光晃动。
角落处的少女将身子站得笔直，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可这样我就不能答应你的愿望了，但是我会好好活着的。”
陈不二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金色扑克牌，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上下对称的黑色梅花印入眼帘，陈不二摸着凸起的大写字母A，语气毫不意外——
“果然是属于我的梅花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