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狗杂种。”林壹览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面前的男人脸上，男人的脸直接被扇偏了过去，那一巴掌的力道不轻，直接将男人的嘴角都打得溢出了血。
男人拥有着一头标志鲜明的亚麻色头发，深灰色的眼睛让人联想到那泡在冰水里的透明冰块，他一言不发地把头偏了回来，静静地看着林壹览。
林壹览却是像还觉得不解气一样直接一脚踹到了男人的腹部上，将人一脚踹到了地上。
“你他妈的要权我给你权，要钱我给你钱，我有的都分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林壹览气得浑身发抖，面部都克制不住地带着些微的颤动。
叛徒是任何人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的愤怒，既然是叛徒，那杀了便是了，但是……
偏偏是克莱恩，为什么偏偏是他？
她当初最落魄的时候，为了躲避苏宁家族的搜查，她在沈济的运作之下来到了米国，她虽然英语已经有了雅思的水平，但是初到米国还是有诸多的不适应。
因为惹上了一点事情被拉到了当地的公安，她当时的身份是假的，要是真的查起来会很困难，于是她花光了沈济给的生活费上下打点，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当然这也导致了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露宿街头。
她是在街头摆卖自己手工制作的简陋机械人的时候认识克莱恩的。
后来她出什么事，大多也是克莱恩出面摆平的，其实移民火星的时候克莱恩是被写在名单里的，但是因为名单里面没有她，所以他陪她一起留在了当时看来完全没有希望的地球。
在经济大萧条的时候甚至出现了饥荒，那时候人类的主要食物是一种高产植物的茎，这种植物在当时几乎被饥饿的人类挖到绝种。
每次克莱恩出去找食物，找到的食物大多都是给了她，人在饥饿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她那时候就像一个贪婪的野兽，完全没有拒绝。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她心里，自己的身家性命总是要放在别人前头的。
克莱恩闻言笑了笑，抬起头来，双眼微弯，他虽然在笑着，但是林壹览却能够从他的神情里面感受到一种浓郁的悲伤。
“人类无药可救了，壹览。”
“回头吧，我不想救他们，我只想救你。”
林壹览只感到了一种莫大的荒谬：“这就是你向那群火星人传递信号的理由？你他妈的是不是傻逼。”林壹览简直气笑了：“地下城沦陷了，你以为你和我还能够去哪儿！？”
“总有地方去的。”去天上，去海里，去任何没有去过的地方，不论去哪里都好，或许会很累，或许会不适应，但也比一直在这里好。
总有一天，恶魔会被正义的群众审判，然后在千百年之后可能恶魔会变成史书上的英雄，但是这对恶魔本身并没有意义。
“你这次做的傻逼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是我们以前的交情到今天为止了，你明天就给我滚到军部去做交接仪式，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脑袋不清醒，不适合做总领了。”
——
林壹览最近一直在忙着移民的诸多事宜，风暴穿梭机的研发她自己就是中心负责人，没有过多的时间耗在克莱恩身上。
在她知道叛徒是克莱恩的那一瞬间，她其实是有想过把人给杀了的，真的是太他妈的可笑了，一直都是她背刺别人，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够被背刺。
她手臂上的外骨骼又长出来了，她甚至有些压抑不下饥饿感，她异变的事情没有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克莱恩，因为她在政治上面的形象就是一个军事独裁者，虽然她权力的确很大，但那都是在某些军工领域。
在行政上面她的权利逐渐在被克莱恩架空，因为很显然在群众心目中克莱恩更符合他们对掌权者的期待，她倒是无所谓，比起玩政治上面的那一套还是军权对于她来说更有诱惑力。
她不害怕克莱恩的权力超过自己，说到底克莱恩取代不了她，在现在这个社会背景就是需要这么一个军事独裁者来吸引大众仇恨，转移社会矛盾。
只要所有人都把对社会以及生活的不满发泄在她身上，就可以忽略掉很多问题，群众憎恶她、害怕她，同时也离不开她，因为在陆地上和虫族作战的先锋部队是她的嫡系部队。
地下城现在之所以还能这么稳定，群众还有功夫搞内讧和起义，很大一定程度是她的军队拖住了虫族，林壹览在军事上面真的是有些天赋的。
这么些年来虫族一直都没能够到达人类的居住区域，虽然的确是死了不少人，但也都是机械生命体，把人的意识变成代码输入到另一个机械躯体里面，那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战场运输士兵。
不至于大面积地征兵，这也是当初林壹览毅然决然选择将相当一部分人口机械化的原因。
也因为虫族没有入侵到人类的居住区里面，人类对虫族的情感渐渐地从恐惧变化为轻蔑，没人了解战争的惨烈，这些人大多也没有为战争付出什么代价，是另一部分倒霉蛋承担着责任。
所以胜利对于他们来说太轻易了，虫族就像纸糊的老虎一样，既然它们这么弱，那么平定叛乱的人也不能算得上是有多大的功劳。
只有林壹览自己知道，前线的部队快撑不住了。
“长官，最近又出现了新进化的虫族，我们身上的零件已经趋于落后了。”在和虫族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也推进了机械化的完善，大部分的机械军人如今已经变得和正常人无异，如果不去拆开他们的四肢检查里面的电路的话，没有人能够将他们区分出来。
“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七次更新了，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林壹览直接将对方递送上来要求更新部件的文件甩在会议桌上：“他妈又蠢货跑出去给虫子送基因了是吗？”
虫族的进化相当一部分是复制人类的基因，林壹览当初把人类迁移到地下城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虫族继续汲取人类基因进行进化。
“是的，在几天前有几个人跑出去了，他们技术水平挺高的……”男人似乎想解释什么来平息林壹览的怒火，他其实是有情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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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的情绪已经被钝化，逐渐变成计算了。
这就是林壹览要的结果，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在面对虫族的时候悍不畏死。
以至于他现在很难感知到正常人的情绪，除了他的长官，他的算法能够敏锐地觉察到对方的焦躁，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现在只是一个程序而已。
他当初是被拉去强制执行机械化的，他那时候恨不得杀了这个女人，把她大卸八块之后冲进地下排水系统，但真正被机械化之后那些仇恨逐渐就变得很淡了。
他开始剔除感性更趋于理性地思考。
长官这么做其实没有错。
不这么做人类根本熬不过去。
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在不将自己当做一个人之后他发现了这个恶毒阴狠的女人身上极其矛盾的一种人格魅力，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偏执和疯癫，但那些疯都是有目的的。
她的确是魔鬼没错，但是魔鬼手中拿着的，是骑士的剑。
他的计算总是会在林壹览面前停顿几秒，不管任何时候都是这样，他想如果他还没有机械化，拥有浓烈的情感的话，这样的反应应该叫做喜欢吧。
但他不需要这种东西，他是魔鬼手中的骑士之剑，剑不需要有情感。
“砰”枪声一响，男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快速闪现到了林壹览面前，他的头颅被子弹穿透。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替林壹览一共挡过三次暗杀，也因此被提拔为亲卫。
每一次他的反应都在算法之前，没有任何犹豫。
他知道机械军团里面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理想，那就是魔鬼的理想，他们会为魔鬼的理想奋不顾身。
看着倒下的男人，林壹览只是轻轻地扫了他一眼，很显然，这次用来暗示她的子弹其实是一个微型炸弹，这个男人的颅内电路已经被炸毁了。
也就是，又报废了一个。
——
“总领。”勤务员跟在克莱恩身后，递上了一个白色的手帕：“擦擦吧。”
克莱恩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语气冷淡道：“别在这么叫我了，我现在已经不是总领了。”
勤务员咬牙切齿地骂道：“林壹览这个毒妇！她凭什么免去您的职务？她难道不知道您为地下城作出了多突出的贡献吗？”
“她总有一天会被推翻的，我们会把她的尸体挂到城墙上面示众，据说主已经找到我们了，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在地下城所有人心中，林壹览就是一个知名的人渣和歹徒。
嘎嘣。
在勤务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克莱恩捏住了他的喉咙，一阵骨头错位的声响，勤务员就一脸震惊的在克莱恩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的注视下死去。
克莱恩用手帕擦了擦手，随手将手帕丢到了勤务员那张因为惊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然后从对方的尸体上面跨了过去。
他不是林壹览机械军团里面那些废物，他会带走她的，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