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拜个师还别别扭扭
    吻下去前,顾棉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被咬一口就被咬一口吧,就是混着血,也先把药喂进去再说。

    他闭上了眼睛,等着这性烈的猫儿咬破他舌尖。

    等了很久都没有,事实上,周卜易连咬人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美人厌恶的眼神是如此戳痛他的心。

    先生不爱他,也不认为他们之间该有情。

    先生护他,不过是因为护龙一脉选择了他罢了。

    顾棉好难过,他如获至宝满心欢喜送进口中的那捧槐花,实际却只是雪原上的冰碴。

    既不甜,也不香,寒心又碜牙。

    顾棉端起碗,拿勺子舀了药。

    “本王没骗你……不苦。”

    周卜易凉凉笑了声,“尝不出来,只有爷口里的……”

    “本王漱口了……”顾棉打断道。

    周卜易缓缓移动眸子,正好能完完整整看见顾棉的样子。

    顾棉低着脑袋,眼睛盯着那只碗和碗里的药。

    药汤泛起涟漪,是什么滴落碗中?

    “别加料了”,周卜易语气很淡,“已经足够难喝了,再加点泪咸,那是个什么味儿?”

    “本王管它什么味”,顾棉把勺子放到美人唇边,“要么你现在张嘴,要么一会本王来灌……”

    怎么灌顾棉没说,周卜易与他僵持了一会儿,终是妥协。

    顾棉将空碗搁在桌上,拿起放在旁边的奶糖。

    指尖有点颤,剥开糖纸本是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可顾棉低着头剥了很久。

    很久之后,顾棉把糖塞进美人口中。

    周卜易忽然感到眼皮上砸下一颗水珠。

    顾棉不想哭的,可他已经在周卜易这丢了这么多面子了,多这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周卜易动了动睫毛,顾棉的泪就顺着他的睫毛滑落,挂在他眼角。

    “水做的吗棉丫头?”周卜易含着糖,声音不自觉柔和了一点点,“小姑娘,你是不是要化了?嗯?”

    顾棉又不说话了,他只是沉默又认真地叠着糖纸。

    那是他母妃的……遗物。

    那是他母妃故国送来的。

    要好好……收起来才行。

    顾棉叠完了糖纸,就开始收拾屋子。

    他没事找事把内屋所有东西都摆正,实在避无可避之后搬来了小凳,坐在床边发呆。

    周卜易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他像是有话要说,又扭捏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又看了他一会,周卜易叹息,“爷发够疯没有?到底想做什么?”

    顾棉猛抬头,又很快垂了下去。

    是不想说,还是不敢?

    顾棉在心里问自己。

    他应是很想说的,他想了快二十年了。

    可是每一次说出后都是冰冷的拒绝。

    他已是犹如风中残烛,再受不得一点寒气了。

    会灭的,真的会灭的。

    “周卜易…你……”顾棉深吸一口气。

    美人神情难得认真,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从小就这么个性子,说个心事比叫他去死还困难。

    周卜易轻呵一声,道,“爷还说不说了?不说以后都别说了。”

    非得叫人激一激他,他才肯开金口。

    美人微眯起双眸,“奴困了,就不候您了。”

    “你…本王……”顾棉无处安放的手揉搓起自己的衣袖来,揉出一道道褶皱。

    “本王……”

    周卜易眼见着顾棉脸色越来越红,还是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不由有点好笑。

    小姑娘长大了,怎么还是个姑娘。

    “别绷”,周卜易微微叹息,“好了,放松,没那么羞,要干什么直说就是了……”

    顾棉反而愈发绷紧了身子,像极了个正被人调戏的小姐。

    顾棉的声音如蚊蚋一般,并且大有越来越小直接听不见的趋势,“你……你先前说……”

    顾棉吸了下鼻子,没忍住哭腔,“还算不算了……”

    “什么算不算?”周卜易挑眉,唇角勾起,似笑非笑,“奴身子不行,耳朵也不大好使,听不大清。”

    十年了,混蛋周卜易还是那个混蛋周卜易。

    他明明是听清了吧?

    顾棉咬住唇,不肯再说。

    只一瞬,周卜易的笑就敛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淡。

    “心气儿高成这样,爷要奴怎么收?”周卜易微皱起眉,“说个话就羞死你了?”

    “我倒是收你,你肯跪吗?”

    周卜易的语气也冷,“爱拜不拜,不拜滚。”

    顾棉攥紧了手指。

    到底谁心气高啊?王八蛋周卜易还跟从前一样喜怒无常难伺候!

    “本…本王跪了,你是不是能用心养病……”

    是不是能,多个念想,多一个活的念想?

    为什么本王总觉得,你好像并不介意死去呢?

    顾棉一想到这里,心脏就揪作一团,痛的不得了。

    先生……你可不可以为了本王好好活下去……

    本王……求你……

    顾棉掀起衣袍,顶着那道让他脸颊发烫的视线,就这么直直跪了。

    “咚——”的一声,听得周卜易牙酸。

    这傻孩子,那么大力做什么?!膝盖不要了?!

    “原来做的是这个打算”,周卜易皮笑肉不笑,“爷果然是好得很。”

    都叫了那么多回先生了,一个名分而已,有那么重要吗?

    “拜师第一天就算计你先生……”周卜易一顿,忽然低笑,“倒是对胃口。”

    顾棉慢慢站起身,拍拍灰,若无其事坐回小凳上。

    只是通红的耳尖和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周卜易,本王希望你记住”,顾棉低头望着他的美人,“你先是本王私奴,后是本王先生。”

    “先论主奴,再论师生”,顾棉一字一句说道,“你永远不能忤逆本王。”

    “本王要你活着,你……”

    “知道了知道了,爷快点滚吧”,周卜易闭上眼睛,“啰里吧嗦的烦死人了。”

    顾棉纹丝不动,只自顾自说着,“本王今日去了诏狱。”

    看着美人忽然睁开的眼睛,顾棉顿了一下,继续,“去找了顾承年。”

    周卜易轻哦了一声,不咸不淡道,“怎么?”

    “后日出发,你要跟本王下江南……”

    周卜易悄悄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发现徐归山曾在那里……

    回忆太久远,记不起那天的竹林里,透过来的究竟是初升还是黄昏的阳光。

    彼年他看着徐川的背影,徐归山整个人好像要完全溶进金红旭日里。

    “大人……”徐川听见动静,转过身来,略显沧桑的面容,胡茬又生了几根。

    周卜易正坐在台阶上,见他转身,便低头把视线挪回书里。

    “归山去了”,徐川单膝跪地,“归山走后,这里就只剩大人一个人了。”

    “大人晚上看书要点油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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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小,别早早就看坏了眼睛。”

    周卜易并不回答,他用他们,也防他们。

    有人没人,有什么区别吗。

    “大人……”徐川眼中的情绪他实在不懂。

    那是……怜悯吗?

    周卜易骤然冷了神色。

    “你在可怜我?”

    “不敢” ,徐川低下头,“只是觉得,您才六岁,不应该……”

    “徐川,你休沐太久,晚了恐朝歌国君生疑,你还不快走。”

    “是”,徐川站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出竹林。

    阳光越发明媚了,周卜易只觉得竹简上的字刺眼。

    他走进自己的小屋,掩上门。

    屋里几乎没有能落脚的地方,床头、桌案,甚至地面都堆满了竹简和古籍。

    早就比他人高了,他从那一堆堆书墙里走到榻前。

    那床没有铺任何东西,就只是几块硬竹板拼在一起,没有床单,也不垫茅草。

    他靠在床头,有一时失神。

    他以后要辅佐的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周卜易自幼就很聪慧,人还没选定,他就已经猜到了。

    所以温妃什么时候能怀上呢?

    想到这里,周卜易忽然有些烦躁——如果怀的是个娇气的丫头,可怎么办呢?

    罢了,大不了先替她铺好路,她只管照着走就是了。

    养丫头可麻烦了,以后她要是喜欢掉眼泪,那自己是温柔一点,还是凶一点呢……

    要不还是凶一点,吓得她不敢哭就好了。

    哄的话要哄好久呢,他时间真的很紧张啊。

    唉,烦死了,一帮老顽固巴巴的上赶着找人辅佐,为什么不能自取皇位……

    周卜易只想了一会,就又埋头读书。

    这十本今天是必须背的滚瓜烂熟的……

    看着看着,字就看不清了。

    原来天已经那么黑了吗?

    周卜易挑灯夜读,腹中空空如也,但这屋里是不可能有吃食的。

    他每日只能小憩一会,然后在天亮前准备上山,山路上会有无数机关陷阱等着他,稍有失误就能要他的命。

    山很高,但他速度必须要快,午时到不了山顶,那日他的冻粥就会被倒去喂狗。

    他早已习惯了不是吗。

    生存,读书,应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各种刺杀或者刁难,然后在遍体鳞伤与吃尽苦头后慢慢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护道人。

    到了那时候,他便可以走出竹林,去外面统筹布局。

    他通过考核的那一年才十二岁,那一脉说,他是有史以来最有智谋的护道人。

    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还没成年就有资格走出竹林的护道人。

    也是心性最好的那一个。

    他似乎生下来就近乎无情,他聪明,戒备心高,他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这样的人,最能顾全大局。

    周卜易一度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他第一眼看见自己那个小主人。

    那时候顾棉还不记事呢,跟个小鹌鹑一样喜欢钻他袖子。

    周卜易拖他出来,他就哭着继续钻。

    看吧,果然他当年想的不错。

    养丫头是真麻烦啊。

    那个时候,周卜易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如果一统天下和保全顾棉只能选一个,他还会不会顾全大局。

    不会,周卜易无奈看着怀里的小鹌鹑。

    没有为什么,顾棉是他之主,顾棉才是他的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