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误会
    满室寂静,江风之回视着那双如星月清明的眼眸,还未应答,便见眼前人星眸弯弯,坦诚地道:“我也担心殿下。”

    “所以,便忍不住来了。”

    花叶轻轻颤响,玉案上青釉莲灯金光摇曳,他的目光忽而忘了移开。

    江风之微微启唇,竟一时无话。

    凌月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的面容,见他如雪的颊侧隐约浮着一丝血色,稍微安下心来,“殿下的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果然多加休养有所助益。”

    江风之知晓她纯挚的心性,无论对谁说话都是这般直来直往,毫不掩饰关切之意,他低叹一声,又问:“你方才说有出乎意料之事,是何事?”

    凌月笑意忽敛,自袖口取出一个玄色的香囊,“是西市的巡辅,沈夜。”

    “来殿下这里之前我去了西市,见我给沈夜的香囊竟出现在赵浪兴手中,而赵浪兴还打着我的名义欺压西市百姓。”

    她的语气是压抑不住的愤懑,同时又满是不解:“莫非他们二人早有私联,沈夜特意问我要了香囊,其实是为了交给赵浪兴……”

    江风之垂眸凝视着凌月手心的玄色香囊,又望向她眉头紧锁的面容,“你们,交换了香囊?”

    他正当凌月不知晓交换香囊之意,却见她点了点头,慨然地道:“是,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入飞凤军为将,没曾想,他竟是虚情假意。”

    结合凌月愤慨的面容,此话在江风之耳中有了别样的意味,他敛了神色,颇有些规训下属的肃然,“若真想入飞凤军中,便应多将心思放在当前职责之上,思索如何破此险局。”

    凌月认真地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自己确实应当更加沉着冷静,不该轻信未有深交之人,便抱拳应道:“是,凌月谨遵殿下教诲。”

    “……方才我眼见着西市百姓被人欺压,却因大局不能出手相助……这才发觉,隐忍是一件多么煎熬的事。”

    黎明前的长夜,真的太难挨了。

    她复而抬首,目色不忍地凝视着江风之,“殿下将中毒之事压下,殚精竭虑为百姓筹谋,无数个漫漫日夜,所承受的煎熬必定比凌月现在所受还要巨大得多……”

    那一日她将夜行术练得初有所得之后,才从殿下口中得知他中毒之事被压下的缘由。

    是殿下六年间率飞凤军南征北伐,才大败强敌北纣,招降南楚,平定南北边境,可若百姓得知他失去武力,无法再领兵作战,民心必然陷入纷乱;而若消息走漏到四方边国,蠢蠢欲动的外敌亦极有可能趁着群龙无首之际卷土重来。

    是故,他主动请求陛下将中毒之事压了下来,只在暗中查探对他下毒的幕后之人,如今朝堂之上,惟有天子近臣知晓他身中奇毒;

    而因飞凤军常年征战在外,凤临城内的巡防也逐渐被威王扶植的千羽卫把控,如今千羽卫在京城内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奈何飞凤军驻守于城门之外,鞭长莫及,所以他才需要有人为他手中利剑,替他刺入千羽卫中。

    于是他便以选拔新任飞凤军将领为条件,说服陛下准允女子应考恩科,他予她磨炼的挑战,更予她乘风直上的机遇。

    他为大璟,为百姓,亦为她殚精竭虑,可他所受的一切苦楚,却隐在一片宁静祥和的水面,无人知晓。

    凌月心中激荡,久久凝视着他,而他,亦明了她未说出口的汹涌思绪——只因为她毫不设防的双眸,隐没痛惜,褪去怅惘,逐渐凝结成石赤不夺的坚毅光华。

    “那些伤心劳神的事,以后,就让我来替殿下分担。”

    明黄火光映在江风之眸中,有些轻颤,静默良久,她听见一道极清浅的回应。

    “好。”

    *

    翌日,凌月起了个大早骑马出门,为了不让赵浪兴有机会偷偷把香囊还给沈夜,她需得赶在沈夜之前抵达西市。

    所居待贤坊坊门才刚洞开,凌月便第一个出了坊门,以律令规定的马速赶到西市之时,才方至卯时。

    听着武侯铺外骤然响起的马蹄声,赵浪兴快步迎了出来,看见凌月,面上有些许惊讶,“凌巡使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凌月利落跨下马背,很是坦然,“昨日才刚宣读了武卫管治条令,本巡使自然要来瞧瞧成果。”

    “是是是,下官这就让武卫们出来巡市!”赵浪兴猛敲几下武侯铺前的铜锣,“今日轮到谁巡市了,赶紧出来!”

    高声喊罢,他又殷勤赶到凌月马前接过缰绳,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黑马,“凌巡使,这等小事就让小人来吧。”

    乍响的阵阵铜锣惊动西市北面的许多商铺,位于武侯铺东面的王溪药铺打开店门,王掌柜循着声响朝对面望去,见赵浪兴对凌月点头哈腰百般殷勤,不由得嗤之以鼻。

    凌月环视一圈四方投来的视线,却见他们纷纷垂首,躲避着她的目光,她心下一叹,将视线转落于马厩里恭顺的身影。

    这个赵浪兴果真是好手段。

    正思索间,尘土轻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唷,沈巡辅也来了!”马厩里的赵浪兴探起头来,连忙迎上前去。

    沈夜所赁居所在待贤坊以南的永和坊内,要在这么早的时辰抵达,想必也是同她一般坊门一开便已赶来。

    凌月想罢,当即飞身上前,拔出银剑朝沈夜刺去。

    沈夜侧身一避,剑刃擦着他的肩颈而过,骏马嘶鸣,赵浪兴拉住马绳,惊愕出声:“怎么了这是?”

    凌月手腕折转,银剑回旋又朝沈夜逼去,青年神色一凛疾步后退,劲瘦腰身往后一仰避开剑锋。

    “凌巡使?”

    话音刚落的刹那,粼粼月光划破长空,银剑剑刃横在青年颈间。

    “你没有使出全力。”凌月逼视着青年,目色如镜清明。

    “我……”沈夜垂眸凝视流光的剑刃,复又看她,“沈夜有何过错,还请凌巡使明示。”

    凌月看了他片刻,见他目光似有躲闪,便笑着收剑入鞘,面色如常开口:“只是同袍之间的切磋,沈巡辅不必紧张。”

    她粲然朝他扬了扬手掌,一枚玄色香囊摇曳在她指间,是她收剑之时自腰间解下,“昨日你我说好一齐奋进,方才的比试,便是今日的核验。”

    沈夜看着她指间之物,面色微怔,半晌没有回话。

    凌月视线掠过他空荡的腰间,又移至他轮廓分明的面庞,语带疑惑:“沈巡辅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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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佩戴我的香囊?”

    “哦,我想起来了!”赵浪兴一拍脑门,忽而走上前来,自怀中取出一个月白色的香囊。

    他双手将香囊捧到凌月面前,“看见香囊我便想起来了,这是小人昨日在西市捡到的,凌巡使瞧瞧,是不是您的?”

    凌月拿起香囊细细打量,红线绣着的“月”字很是醒目,她面色惊讶,声音也不由高了几分,“我的香囊不是在沈巡辅那儿吗,怎么会被你捡到?”

    她泠然目光望向沈夜,见他面色踟蹰,正欲开口,又被一道高声应答盖了过去,“哦哦!原来凌巡使是将香囊给了沈巡辅——所以是沈巡辅不慎弄丢了香囊,才让小人无意捡到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赵浪兴将“不慎”和“无意”二词咬得极重,故作恍然,他目光恳切地望着凌月,双手却朝沈夜递出香囊,“所以按凌巡使的意思,香囊是该还给沈巡辅吗?”

    他刻意高声强调香囊并非凌月交给他的,可一言一行间却又处处观察着凌月眼色,仿佛在替凌月遮掩着什么,却又欲盖弥彰,怎么听怎么怪异。

    看在周遭商户眼里,自然起了反效果,只觉得凌月更加道貌岸然。

    此刻凌月不能再任由赵浪兴越描越黑,便直白发问:“赵卫长在打什么哑谜,你话里话外想暗示什么,不如挑明了说。”

    她抱着双臂,缓缓踱步于赵浪兴与沈夜之间,神色凛然却又坦坦荡荡,“还是说,你们二人有什么事隐瞒着本巡使?”

    “凌巡使说笑了,我们能有什么瞒得过凌巡使的耳目?”赵浪兴赔着笑率先回应,眼珠一转,又看向沈夜,“您说是不是,沈巡辅?”

    沈夜微微垂首,高挑的身影显出些许低沉,他抱拳朝她应道:“凌巡使的香囊确实是下官巡市之时不慎弄丢……原来竟被赵卫长捡到了。”

    “多谢。”他伸手欲要接过赵浪兴手捧之物,一只修长洁白的手掌却先他一步将香囊夺回。

    “既然沈巡辅保管不好本巡使的香囊,便还是物归原主罢。”

    说罢,她随手一掷,玄色香囊划过半空,骤然落回沈夜掌心。

    沈夜视线自掌心之物缓缓上移,却只望见那女子轩昂的背影,她的声音如冰泉冷冽:“都别杵着了,巡市去吧。”

    西市商户被这一场闹剧弄得摸不着头脑,但却无人敢出言询问,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着运货理货,只希冀这份置身事外的本分能让他们免受更多祸事的殃及。

    开市的鼓声照常响起,凌月将西市仔仔细细巡查一圈,又自中庭走回北门,街巷间人流杂乱,叫卖声此起彼伏,她却忽而觉察出一道几乎与自己同频的步音。

    凌月脚步忽止,敏锐地回首寻去,越过汹涌不绝的人潮,她与一道灼热的目光倏然对上。

    见她认真地回望自己,没有嫌恶,没有闪避,沈夜顿了一顿,迈开步子朝她奔去。

    就在快要跑到她身侧之时,一道惊空遏云的尖啸划破熙攘,骤然笼罩在西市上空。

    凌月抬头望去,只见一只长逾七尺的海东青自众人头顶盘桓而过,激起阵阵惊叫,深褐隼目猝然一转,猛地朝着她的方向俯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