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未婚夫婿
    “娘娘打算如何应对?”落梅担忧道。

    贺靳云自嘲一笑,似安慰一般刮了刮她的掌心,“自然是坐山观虎斗,殿下和姑母一向不和,本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已经四年有余,想来这次便是契机。”

    一个能让她彻底摆脱困境、远离是非的契机。

    贺靳云蓦然弯唇,姑母想让她出手找殿下的不痛快,她则坐收渔翁之利,世间哪有这般好的事?

    她并非蠢钝如猪,年少时尚能因倾慕元冽气宇轩昂、文韬武略而一见钟情。

    可相对无言的婚后生活早已令她看清,男子的情爱凉薄如水、朝令夕改,当不得真。

    落梅咬咬唇,“那娘娘还要去寻殿下吗?”

    “当然要寻,离开了东宫,姑母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贺靳云唇边延出淡淡笑意,沉寂许久的眸底渐渐浮出光彩,“什么时候与殿下会合?什么时候与他撕破脸?这些可以由我一人决定,我自然是要去给殿下添添堵的。”

    她早已厌倦,宫深墙高,待在东宫十年如一日的生活,若非娘亲还在姑母的手中,受制于人。

    以及那对她宠爱有加的太祖母,贺太夫人,孑然一身的她又有何惧?

    “殿下未免也太过心狠了,娘娘好歹也是他的发妻。”落梅望着女子消瘦的侧颜,愤愤不平道。

    贺靳云按按她的手心,冷眼警告道:“落梅,慎言。”

    梁平城外,林间小道上。

    紫檀木马车踽踽独行,晚风拂过,车前两盏烛光微微摇曳,伴着些微飘落的树叶飞扬。

    萧怀玉自从进入马车,直到出城,夜色降临四野,万籁俱静,那双凌厉锋芒的眼神始终都粘在身上,偏偏男子又不开口。

    如芒在背,她只能战术性地倒杯茶水,端至唇边轻茗。

    萧怀玉垂下眼帘,车内昏黄的烛光随着摆动明明灭灭,细长浓密的睫羽在眼下落出一道剪影。

    临走前,她将证明王府郡主的玉佩交于沈江月,只希望她能够向萧王府通风报信一下。

    若岚姨知晓,也当能明白她性命无忧,同时派些人马救她出去。

    萧怀玉心里暗叹,眉眼尽是愁容,也不知何时才能得到消息?

    想到萧王府,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另一人。

    离开京城已有七日之多,也不知明容现在情况如何。

    不管怎样,待字闺中的世家小姐被人掳走,总归对名声有损,尤其是颍国公府那般在意声名之人,若是知晓此事,可能这个婚事就会就此作罢了。

    那么他呢,他会做出如何反应?

    萧怀玉抿唇,指尖在杯沿一一摩挲,心中却是不确定。

    颍国公府或许不愿意有个声名受损的儿媳妇,但明容是那样光风霁月、琼枝玉树的人,知道她的遭遇后,应该会心疼的吧。

    车帘外鸣声阵阵,萧怀玉的思绪渐渐游离。

    那一日,她于晨露时分去往萧怀凛的流觞阁,请求他帮忙归还元冽不由分说强塞在她手里的玉佩。

    也是那一日晚霞时分,她在华光街金石阁遇见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明容。

    萧怀玉踩着水汽踏入门槛,等候已久的掌柜的立即堆笑迎上,“郡主您终于来了,您要的东西就在里面,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她穿过一曲曲画壁,长廊的尽头赫然一道古文拓片相隔。

    其中一名小厮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册书籍,翻开盛了过来。

    萧怀玉喜上眉梢,一接过来便迫不及待地翻页查看,翻得越多,面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这是王遇的《明宣和博古图》?”一道温柔的男声响在耳畔。

    萧怀玉循声回眸,似意料之外。

    男子一身青蓝色云纹银线刺绣锦袍,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眉眼温润些许便似含情脉脉,颔首含笑时仿佛春风拂面、柳条沾水。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这是颍国公府小公子明容,与她定下婚约、三月后完婚的明容。

    萧怀玉的心忽然一滞。

    这般出众的相貌气质……或许,哥哥给她挑的夫婿确为良配。

    “郡主?”明容微微偏头,察觉到女子的刹那失神。

    “方才思绪飘远,未曾听清公子所言,不知公子可否再述一遍?”萧怀玉面颊落上一层浅浅桃花色。

    “不知郡主可否忍痛割爱?”明容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铺展的书册。

    “王遇大家的这幅《明宣和博古图》我寻了许久,家中也只有一副残缺拓版,如今真迹在此,我愿答应郡主任何要求,只愿郡主可以成人之美,将此书让给我。”男子言语诚恳真挚。

    “公子也对金石感兴趣?”她有些惊讶。

    “侯府兄弟众多,上长可光宗耀祖,下幼可延续天伦,明容居中,容貌平常、才华平庸,余生唯有一志趣,便是研究收藏金石。”明容盯着书册目不转睛,温声解释着。

    “先前我游遍九州,历尽千辛才收集到刘故的《先代古器图》、吕成雨的《考古图》、苏麟的《旧古器图》,以及上官恕的《集古名录》。”明容眼眸亮着光,似是找到同道中人,言语中不乏激动,“却不曾想,郡主竟也对金石有所研究。”

    那么他,是不是可以遵循父母之命、听从媒妁之言,不再抗拒?

    “纸册载籍寿命不过千年有余,若遇兵燹水火之灾,更是所剩无几。断簋刻石、墓志碑刻、法帖刊刻,对考订先代史实、风土人情、文章书法、文字词翰等等而言,皆是十分珍贵的原始资料。”萧怀玉细细抚摸,一寸寸划过册页中的图像铭文,“恕怀玉实难割爱。”

    她的眼前,好像立时便出现了各个石器的实体,旁边一字一句映出相应的文字详解和批注。

    萧怀玉爱不释手,“怀玉不才,身不为男儿列,无士将封侯之功,无名仕拜相之德,唯一所愿,便是游遍山川湖海,承先贤之路。”

    室内轩窗未开,大雨瓢泼依旧,噼里啪啦地奏响乐音,如箜篌引、琵琶行。

    明明无风穿过,明容却觉得眼前的一切亮得晃眼,眼神不可避免地落在女子的眼眸。

    明媚如光、清澈透明,琥珀色的瞳孔生动如栩。

    久久未曾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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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怀玉抬起眼眉,轻声唤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明容表面上波澜不惊地移开眼,可内心却已是掀起惊涛骇浪,面上落了微红,“恕明容斗胆一问,想来绥阳郡主应该识得赵李夫妇?”

    “这是自然。”萧怀玉弯唇一笑。

    明容抿着唇不让笑意越发明显,然而欢喜却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如同点缀了浩瀚星辰,“我府中珍藏赵李二位先贤合著的《金石录》部分卷录,不知郡主手中是否也有?”

    女子抬眸,甚为遗憾地说道:“真迹难求,我手中也不过只有几卷。”

    “金石证史、碑石互证,是赵先生编纂《金石录》的主要金石文献思想,明容才疏学浅,自知难比赵先生,却也心志不凡,愿竭尽一生心力,收集《金石录》残卷,尽绵薄之力。”明容喜上眉梢,压下心中的羞怯,言语也变得轻快了些,话也比往日说得更多。

    “若能效仿赵先生旧志,‘穷遐方绝域,尽天下古文奇字之志’,此生也算再无遗憾。”明容如是道。

    萧怀玉微微怔然,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与她同一志趣之人。

    更凑巧的是,他是即将与她签订婚书的人,将是这辈子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赵李夫妇二人少年夫妻,伉俪情深,呕心沥血共著《金石录》,只是……”明容蹙着眉头。

    国朝末年、外敌入侵,赵李夫妇最终落得个一死一伤的结局,令人唏嘘不已。

    金石姻缘翰墨芬,文箫夫妇尽能文。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只是这《金石录》原本成编三十卷,前十卷为目录,后二十卷为跋尾,经历国难、生死永隔,几经辗转,如今我手中也只有残缺的几卷。”萧怀玉摇摇头,甚为感叹惋惜。

    “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今日得遇知己,已是明容一生之幸,若郡主不嫌弃,日后可以一起探讨。”

    萧怀玉低眉轻笑,合上书册,“那这《明宣和博古图》,公子还要吗?”

    话音一落,两人视线不约而同地对在一起,四目相对仿佛一眼万年,面上皆浮起薄红。

    萧怀玉率先侧过头去,露出的侧颈白皙如玉,“之前皆是从哥哥口中了解到关于公子的只言片语,如今一见,便觉相见恨晚,不知,公子可愿与怀玉……”

    余下的话她虽还未说出口,却已不言而喻。

    “荣幸之至。”明容握上书册的另一侧,与她同执,相视一笑。

    相谈甚欢,一时竟然忘记了时辰。

    萧怀玉走出金石阁时已经夜幕低垂,华灯高悬,四周一片灯火辉煌,就连下午滂沱的大雨也已停歇。

    明容护送着她坐上马车,然后挥手告别,眉眼温柔,眼神胶着一番才各自分开两路离去。

    分别之际,男子特意在她身畔留下了一句话,“明日午时之后,不知郡主是否有时间与明容一叙,明容会在萧王府门外静待郡主。”

    萧怀玉面色倏地发白,也是那一夜,她为了去玉器阁取为萧怀凛准备的生辰礼物,在回府的途中遇见元冽当街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