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真正该死的人
    索菲亚好说歹说才把格莉特从被窝里拔出来。

    在月光旅馆住了一宿,两人接到了传影水晶来自欧莱文的催促,说沃纳柯已经过去了,让她们早点洗漱好下去与他汇合。

    睡眼惺忪地扎好头发,格莉特穿上昨天那一套衣裙,使不上劲地和索菲亚一起下了楼。

    光线通透的大厅里坐了不少昨晚歇脚的人。

    靠近门口的那桌,沃纳柯正朝楼梯口张望,看到她们后招了招手,“小姐,这边!”

    他们要融入欧莱文为他们设定好的身份里去。

    点点头,索菲亚提起裙摆,像一位寻常的贵族小姐那样小心而又矜持地走下楼梯,领着她的女仆走到了沃纳柯面前。

    “我们今天还在城里逛吗?”她问。

    “是的,小姐。昨天我们只逛了一大半,还有一小片地方的风光没有领略过呢,我会再为你们讲解一下天堂赌场的规矩。一到下午六点,我们就去拜访这座人间仙境。”

    索菲亚犹豫地看向格莉特,“小特(化名),我父亲从小就告诫我赌场不是个好地方,除了赌博,我觉得我们还能用其他办法赚回我失去的钱。”

    “小姐,我们都到这儿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格莉特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自己坏心肠女仆的角色,循循善诱道:“我以前就到过那地方,就是在那儿,我赚到了人生中第一桶金,才有钱雇马车来到您所在的庄园,逃离父亲的逼婚。”

    “放心,那会很快的,你只需要猜几个数字,把您的筹码放到桌子上,金币的叮呤声就会把你淹没......”

    她亲密地握住索菲亚的手,一副“为你好”的表情说道:“小姐,您的运气一向不差,这是最轻松的办法了,我保证。”

    “......好吧,你说服我了。”

    叫了三人份的早餐,侍者端上盘子,切好的面包松软可口,几个煎得金黄的流心蛋又滑又嫩,再配上一罐红加仑果酱。

    他们很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爽快地结账,填饱肚子后,沃纳柯又开始履行他的职责。

    向一些赌鬼套出天堂赌场里的大致情况,他们得知这个赌场只在每周的单数天晚上营业,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那些人都能在赌场里一掷千金——没错,它还包揽了借高利贷的业务。

    赢了的人能一跃挤上天堂,而输了的人则痛苦地跌下地狱。

    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谈话间,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人群中驶过。

    与他们对话的赌徒神情一变,亢奋地跟在了那辆马车侧边。

    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良种白马上,一位脸戴面具的车夫牵着缰绳,边驾驶着马车边从挂着的袋子里抓出满满一把闪着光泽的金币,在众人翘首以盼的目光中猛地将它们抛洒在了空中!

    早已等待这一时刻的群众瞬间跪了下去,在混乱的打骂中飞速把那些金币拾进口袋,如蝗虫过境。

    这样的盛况持续了一路。

    看着路边的乞丐把滚进缝隙里的金币扣出来藏进怀里,索菲亚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她的心情,神色复杂道:“这就是那些赌徒所说的‘救命恩人’,赌场真正的管理者,为了让他们继续赌博而免费提供金币的贵族,也是让弯月城变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

    “荒谬至极。”沃纳柯盯着那辆远去的马车,细长的尾巴直直竖起,“我一定会杀了他的。”

    “但一定不是现在。”

    把他摁在匕首上的手扯下来,格莉特看着他道:“你答应过我要听话的。”

    “我知道。”沃纳柯顺从地放下了手。

    一道带着哭腔的童音传来:“父亲!你要去哪儿?!”

    三人转头,他们所处的街道上,一位衣襟单薄的女孩苦苦抱着一位中年男人的腿。

    天气逐渐变凉入秋,她却只套着一条沾满灰尘的亚麻长裙,头发枯黄毛躁,被称为“父亲”的人一路拖出了仅放着两床睡袋的帐篷。

    索菲亚忙跑过去扶起她,对那位男人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的女儿!”

    男人眼球血丝密布,浑浊的眼神在触及她的衣着打扮时骤然迸射出嫉妒及邪恶,在三人间转了一圈后停留在格莉特提着的手提箱上,道:“哦,原来是尊敬的小姐。我太过粗鲁,让您见笑了。”

    他喘着气,言行举止好似异于常人,拽着女孩的领子就把她扯到面前,毫不忌讳地掀起她的裙子,让那一双干瘪的腿和凹陷的肚子显露在他们眼下:“她是位非常可怜的孩子,五年前我在脏乱的下水道边收养了她,并把她养大成人。”

    说着,他又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同样是一只瘦骨如柴的手臂,“但你们也看见了,仅凭我一个人的努力根本养不活我们两个人,更别提路易国王忽然颁布的新征税政策。”

    “——还好有天堂赌场的帮助。”说到这个名字,他的语气一下子充满希望,道:“它让我一夜之间拥有了足够补齐税金的钱,也让我们父女二人过上了充裕的生活,但命运之神并非总是眷顾我。”

    “我本来是打算把她卖掉的。”

    男人提着女孩的后领,不舍地摸着她的发顶,道:“但我狠不下心,很多次把她带到外面都后悔了,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却遇见了你们。”

    他扑通一声跪下,企图从这位贵族小姐手里抠一点施舍的怜悯,“如果您能给我足够的钱,我就不用卖掉她了。”

    女孩哭着扯起他的手臂,“父亲,你不能再去那个赌场了!它吞噬了你!你以前从不会乞求别人的!”

    “闭嘴!赚不到钱的废物,再吵我就把你卖了!”

    男人大力甩开她,转而扒住索菲亚的裙角,恳求道:“仁慈的小姐,求求您给我点钱吧,我知道您和马车里的那位一样富裕,就一千金币,我在赌场赚回来能还您双倍,您就可怜可怜我和我的女儿吧!”

    “......格莉特,这该怎么办?”索菲亚没经历过这场面,进退两难地看向女友。

    还没等她回答,沃纳柯先站出来了。

    他搀扶起跪在地上的男人,软着嗓音安抚道:“我会帮助你,你先起来吧,别让孩子再哭了。”

    索菲亚微微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他。

    格莉特眉头微皱。

    男人撑着沃纳柯的手臂站了起来,蜡黄的皮肤被笑容扯出褶皱,“谢谢您,塞伦涅一定会保佑你的!”

    “但我的手提箱里金币太多了,不太方面在大庭广众下直接打开。”沃纳柯偏头,指了指左边那条无人的小巷,“我们去那吧,那里不会有人打扰。”

    “都听您的。”

    沃纳柯向格莉特伸出手,“把箱子给我。”

    一条藤蔓倏地从地上窜出绑住了格莉特的手。

    她看了一眼男人目中的贪婪,又扫过女孩被拖拽时腿上的擦伤,手背青筋暴起,把箱子缓缓递了过去。

    “谢谢。”沃纳柯说。

    他和那位男人一起走进了暗巷中。

    打开手提箱,麻袋里亮晶晶的金币闪花了男人的眼,他几乎是滑稽地把头埋进去,抬起时还有几个金币贴在他脸上。

    “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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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成为葛丽迪亚最富有的人。”他喟叹。

    “不,别给他钱!”女孩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将那袋金币收起来泣道:“只要从那里回来,他又会变成另一个人,我讨厌他变成那样!”

    “别不懂事了!有了钱我们才能幸福!”表情狰狞地呵斥她,男人抓住要逃跑的女孩的一条腿,想把钱袋抢回来。

    身后的动静戛然而止,一道温热的液体忽然溅到女孩的侧脸上。

    视野被猩红占据,她沾了血的睫毛微颤,看到那一幕的刹那呼吸顿停,瞳孔缩到极致。

    漆黑的小巷中,那位身形纤细的半兽人少年站立在她对面,野兽般的金瞳闪着幽幽寒光,神情冷漠地将插在男人脖子上的匕首拔了出来。

    “噗泚。”

    鲜血喷洒在了沃纳柯身上,他只是不耐地擦了擦,随手把尸体扔到了地上。

    女孩浑身颤抖起来。

    一只手在她叫出声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格莉特轻轻抚着她的脑袋,气息紊乱,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那具尸体上。

    逐渐蔓延的血泊中,那双瞪大的无神的眼睛与她对视,脖子上一个血窟窿,额头还保持着抬眉时的皱纹。

    她想起了温斯顿那个同样死不瞑目的士兵。

    但这次,这个人是她杀的。

    随后赶到的索菲亚如受惊的兔子般耸起了肩,震惊地盯着沃纳柯道:“沃纳柯,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很清醒。”沃纳柯将匕首插回了剑鞘,“比起那些帝国士兵,他才是真正该死的人。”

    “你错了!”索菲亚抖着声音道。

    她蹲在女孩面前,对方眼眶中恐惧的泪水深深刺痛了她,她拨开格莉特的手,把女孩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她急切地安慰着失去父亲的孩子,厚镜片下的眼睛转向了格莉特。

    “为什么不阻止他?”她第一次对格莉特表现出如此咄咄逼人的姿态。

    “我认同沃纳柯的想法。”格莉特道。

    “你也认为他该死吗?”索菲亚看着她,摇了摇头:“你清楚的,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路易国王统治下的受害者罢了。”

    “你只是觉得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听到这,被死亡震慑了思绪的女孩忽然回过神来,推开索菲亚爬到了男人的尸体旁,握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呜,不,这不是真的,父亲,你不可以死。”她泣不成声地说,泪水滴在他眼中,仿佛是他流下了泪水,“五年前我的父母抛弃了我,如今你不能再抛弃我一次,这对我太残忍了......”

    索菲亚的鼻腔也开始酸涩起来。

    她低着头轻声道:“她已经受过一次伤害了,而你们对她造成了第二次。”

    “她还小,她需要一个家。”

    “一个赌鬼不配当任何人的亲人。”格莉特看着索菲亚,问:“难道你忘了吗?你长姐的下场。如果那位有赌瘾的乡绅不可怕,那你为什么要拼了命地逃离那儿呢?”

    索菲亚一怔,长姐跟乡绅走时绝望的笑容浮现在她脑中,她的心骤然收紧。

    “他会毁了这个孩子的。”格莉特没有向往常那样安慰她,而是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天真,“时好时坏的爱往往比失去更加痛苦。”

    “你应该比我更懂这种感受。”

    过去的回忆涌现,索菲亚撑在地上的手慢慢蜷缩,不甘又无法反驳地道:“你是对的。”

    浓重的血腥味中,沉重爬上了每个人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