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十五
    “破魔剑?”

    凝夜看着纯白色长剑泛起的淡淡光晕只觉得晃的她眼晕。

    长戟刺入皮肉疼得落影满身冷汗,后背父尊贴着的地方冷汗浸透了罗衫,紧紧粘在了肌肤上。

    凝夜距他不足一尺,父尊颤抖的呼吸在他身后,他们三个之间数万年间何曾有过靠的如此近的时候?

    落影看不见身后父尊的表情,但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瘦骨嶙峋的身体正在轻微擅抖。

    落影有时会想,父尊想必是还爱着凝夜的,不然怎么会同她相互折磨到如今?

    又怎么会没有发现她的阴谋诡计被她囚禁在此?

    可若是这样,那母亲又算什么?

    他几百岁之前只与体弱的母亲相依为命,父尊只偶尔来看看他们,父亲留给他的用来传信的鹰隼,母亲从不准他用。

    直到母亲因妖毒发作,再也支撑不下去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时,他才绝望地大哭着第一次放出鹰隼。

    他不知鹰隼联系到父尊要用多久,他只记得来后他跪在母亲的床前,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消散,直到母亲因妖毒的侵蚀连魔骨也散去后,才看到终于看到赶来的父亲。

    母亲在与他相处短暂的几百年里笑的多吗?

    他不记得了。

    鹰隼用来传信快吗?

    他也不知道。

    后来父尊让他掌权魔界后,他寻来了飞的更快的东鸦用做魔界传信的信鸟,旧一批的鹰隼一只不留的被他全部换掉。

    落影垂眼看着凝夜,她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变成一种他看不懂的悲凉。

    落影知道时机到了。

    他抬手向后用力,将破魔剑从凝夜的心口出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而出,落影的左脸被温热的液体打湿。

    凝夜看着从自己身体里喷薄而出的血液,低声呢喃,

    “结束了…”

    凝夜看着在她咫尺内,伏在落影背上的魔界魔尊,他也正侧过头来看她。凝夜辨不出那张被自己的血染红的脸,是不是有悲伤的神色。

    她的血溅到他的脸上,模糊了他的神色。

    凝夜只觉眼皮发沉,眼前的一切渐渐看不清了,身体支撑不住向下滑去。

    她闭上眼看到了自己年少时与那个挺拔男子在晴朗花海里的初遇,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在此时此地一定比平日还要美。

    凝夜还想,若自己有重来的机会,她不会再去那片花海了。

    看着眼前一点点消散而去的凝夜,落影却不知为何回想起了他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母亲离开时的画面。

    他拔剑时凝夜的血毫无防备地溅到了父尊一身,落影能感受着到背上父尊轻微的颤抖。

    落影本不欲让父尊亲眼看见这一幕,他知道父尊同凝夜纠缠多年,父尊即使同意自己杀了凝夜,也不愿亲眼看见。

    可眼下这一幕真的发生在了父尊眼前,他竟有一丝毫爽快。

    父尊,或许您该受到的惩罚远不止这些。

    熄昭站在魔宫外看着一片狼藉的城池,落影的部下正在收拾残局,烛川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看着魔都内混乱的一切。

    熄昭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回头看,浑身是血的落影背着狼狈不堪的孤云向她这里的缓步走来。

    熄昭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转身从这片狼籍的城池中离开了。

    炽也面色不虞地看着手中的卷轴。

    卷轴是烛川递上来的,是此次神魔边界一事的卷轴。

    一旁的仙童看天帝如此神色愈加恭顺地站在一侧,他不明白,司战上神此战未见兵刃便大获全胜,看如此振奋人心的全胜卷轴天帝为会是这般难看的神情。

    炽也反复看着卷轴之中铸破魔剑一段,浅色的眼眸扫过熄昭。

    既能铸剑,为何三万年前让你回铸剑阁一事却偏偏不肯答应?甚至这么多年连天宫都不曾再来?

    炽也突然只觉一阵疲累,他揉了揉眉心,将卷轴从手中放下,轻叹一声,

    “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再度回到玄苍殿中,已半月有余。熄昭和烛川一同进了正殿内,迎上的却是桑泽一双水雾弥漫的眼睛。

    熄昭一时怔住,六万年前青玉殿藏得那只狐狸也有这样一双水汽弥漫的眼睛,在她每一次随天界军队轮值回来后,都会这样略带委屈地看着她。

    熄昭有些僵硬地走到桑泽身侧,轻轻拍了拍她。

    “上仙,一会去酿酒园好不好?”

    “归月上神这些时日又教我许多酿酒之事,而且我还做了许多果子,就等您回来一起去酿酒园品尝呢!”

    桑泽雀跃地计划着,没有注意到熄昭的不自然。

    熄昭勉强向桑泽露出一个笑容,向她摇了摇头,

    “多谢阿泽,今日我有些累了,过几日再去可好?”

    桑泽想了想是自己疏忽,上仙奔波多日定是劳累的,怎么能一回来就被自己拉去酿酒园?

    桑泽想通此处用还带着水雾的眼睛看向熄昭点了点头。熄昭也向桑泽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烛川坐在殿中看着熄昭离开的背影,想起青玉殿曾有一只被她藏起来的狐狸。

    他见过那只狐狸几次,一双带着水雾的眼睛惹人怜爱疼惜,桑泽此刻带着水雾的眼睛虽与他有几分相像与虽像,可却仍旧极不上他十分之一。

    烛川垂眸放下手中的茶盏也起身从屿浮厅离开了。

    熄昭躺在长留园的水榭顶上看向长留园上方的夜空,星月相映,夜色宁静。

    此刻她本该在将离阁中睡下,可她躺在床上运转经脉几周过后仍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在玄苍殿内缓步而行,走到长留园前停了下来。

    她进来在水榭上看起了月色,倒是比硬躺在将离阁中平静许多。

    熄昭知她为何没有睡意。

    她今日想起了青玉殿的狐狸。

    “小昭。”

    往日那些记忆还未来得及涌现,熄昭听到了烛川喊她的声音,她半坐着起身向寻声望去,他站在水榭前的玉阶上抬头看她。

    夜风在此时吹过带起潺潺水声,烛川笼在月辉下,清冷出尘向她浅笑。

    “你何时来的?”

    “一刻前,你赏月赏的太过入神不曾注意到我来。”

    烛川说罢身形微动,下一瞬出现在熄昭身边,也躺在了水榭上。

    熄昭同烛川一同在月色下却是都静默了下来,只听到园内枝叶的摩挲声。

    是熄昭先开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口,

    “为何来此处?”

    “难以入眠。”

    熄昭轻笑了起来,烛川侧过头看向熄昭月色下愈加明净的眼睛。

    “想起了青玉殿曾经有过一只狐狸。”

    熄昭侧过头看向烛川,见他神色认真,她再度看向月色轻声道,

    “那就讲给你听吧。”

    熄昭第一次遇见那只狐狸时,她四万岁,持续了四万年的神魔大战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熄昭为铸天界兵器疲于奔命,她便是那段时日常常回青玉殿的。

    其实她本不该回青玉殿,她是浮散上神的弟子自幼就在铸剑阁中修习,如今神魔大战行至关键,铸剑阁几乎不得空闲,她几乎每隔几日就要去战场上轮值。

    熄昭有时在营帐中闻着硝烟混合铸剑炉中天火的味道,听着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嘈杂声,恍惚中觉得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死在其中。

    浮散上神见熄昭愈发枯败,特许她得空时能回青玉殿休息,她就这样再次回到了青玉殿。

    那日她回青玉殿时已是破晓时分,天色灰蒙将狄山笼罩在晨曦的雾气中。

    熄昭在这样的天色中,遇见了那只狐狸。

    他一身褴褛蜷缩在青玉殿前的离朱石像下,似是听见了响动,他将埋在手臂中的头抬了起来。

    一张瘦削的脸上,一双水雾迷漫的眼睛几乎占据了他小半张脸。

    水雾下的眼睛带着胆怯和小心翼翼地试探看向她。

    熄昭第一次无视了这只狐狸回到了青玉殿。

    直到第二次,第三次衣衫褴褛的狐妖仍旧将自己窝在青玉殿的石像下不曾离开。

    这一次熄昭在青玉殿门前停了下来,静默地看了他许久才上走到狐狸身前,抬起右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头,瘦弱少年的头发凌乱却柔软,似有若无地蹭过熄昭的掌心。

    熄昭看着少年的身后腾起了一片纯白色的雾气。

    熄昭收回右手,若腾起白雾便是未曾有过罪行证明。

    查验六界生灵是否有过罪行,这是天地赋于上古神族独特的天赋。

    不说其余五界,便是天界内也只上古神族拥有这样的能力。

    熄昭退后一步,低头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仰起头看向熄昭,话还未出口,斗大的眼泪先先掉了下来。

    他哭地呜呜咽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落。

    熄昭怔了怔,下意识的退后了半步,她很久没见过有谁这样哭了。

    她自被师父带入铸剑阁,不论是被责骂也好,还是因出错被惩罚也好,如向来是硬着一张脸挺过去不会哭闹,师父不止一次说过她过刚易折,但熄昭从来只当师父这话是耳边风从不在意。

    如今更是如此,神魔两族的战争让两界的族人都已几乎麻木,她也不例外,如此激烈的情绪反倒让熄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她默默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哭地抽噎的狐狸。

    瘦弱的小男孩接过熄昭递来的手帕,毫不客气的用力擦了擦他满是赃物和泪痕的脸。

    熄昭看着他将鼻涕眼泪全抹在了自己的手帕上,她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又忍不住退后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