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雷雨夜却不知为何,他好似回到了刚中蛇毒的前几百年,把他能撕碎的痛苦又复苏了。
清琅不知是因为狄山深秋的雨夜冷的太过刺骨,还是因为重理经脉再度修炼了几百年后让蛇毒也跟着在体内再度复苏了。
他只知他痛得浑实发抖,每一根骨头都冷得他难以承受,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他没有一点力气去再动一下。
清琅意识模糊间只剩一个想法,若是眼前有点燃的大火,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跳进火里,太冷太痛了,他此刻宁愿被火烧死。
商序阁中一片漆黑,熄昭躺在床上睁着眼透过浓重的黑暗看向窗外的夜色。
深秋雨夜的雷声太大了,第一声响雷后她就醒了。
她听着砸在窗上的雨点和窗外的雷雨声,静静等待着这场雨夜过去。
熄昭窝在床上翻身向外,借着空中闪电的光看着商序阁中的一切。
她睁眼看着黑暗中的一切,却在雷雨夜声音的缝隙中她听见了细碎的呻吟声。
她侧耳又听了一会儿确定并非是自己的幻觉后,熄昭寻声从二楼来到了大殿中。
她向大殿东侧的长廊走去,是第一间屋子里传出的声音。
这是清琅的房间。
熄昭推门进去,清琅痛苦地蜷缩在床上不停地翻滚。
她走上前抬手摸了摸清琅的额头,他额间的冷汗打湿了熄昭的掌心。
熄昭感受着他体内翻腾的妖气和蛇毒,轻叹一声,重塑经脉以致蛇毒散逸游走,难怪今日会如此痛苦。
熄昭再一次将她带有天火的纯厚灵力输进了清琅体内。
清琅恍惚间觉得身前好像真得燃起了大火,他慢慢向那火靠近,骨头里的冷和痛得到缓解,他拼命伸手想将那簇焰火拥入怀中好减轻自己的痛苦。
清琅用力抱着熄昭,像抱住溺水时得最后一根浮木,熄昭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只得腾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试图安抚他。
雨在窗外下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渐渐停下,熄昭看着怀中已经平静睡着的清琅,停下了她注入他体内的天火灵力。
天色愈加亮了起来,清琅在熄昭怀中缓缓睁开眼睛,他沉默着不说话只是静静趴在熄昭肩上偏过头看她。
良久之后,熄昭开口道,
“还不起来?”
清琅却像是赌气一般,变本加厉地将两手环到熄昭腰间,紧紧她抱住,把头在她的侧颈处埋得更深,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不起。”
清琅想到这里收回思绪,抬眼看着坐在他对面,无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上古神族,那双杏眼之中晦暗难明看不清情绪。
“小昭”
青玉殿外却在此刻有声音响起,清琅一时怔住,他在青玉殿住了一万年,这里第一次有客到访,声音清润而低沉,是男子。
坐在对面的熄昭睁开眼停下了她手上的动作,把手从清琅额前收回。
“阿烛?”
熄昭起身打开青玉殿的大门,进来一个月白罗衫的男子,身量修长清冷出尘一派清朗俊逸。
清琅同其他狐族不同,他向来不在乎自己的外貌如何,哪怕是年幼时因为蛇毒生死难测时,他也自知不止狐族便是六界能比得上他者,所以他从不在乎自己容貌如何。
可此刻他抬眼看向走进殿内的那个男子一派霁月清风,容貌不输他半分还多了几分英气,清琅竟一时觉得有些烦躁。
“何事?”
烛川正欲开口,却在撇见青玉殿中坐在地上的男子停住了。
青玉殿一如往常,巨大而空旷的正殿中,即无屏风遮挡,亦无桌椅可用,更不用提其它摆件之物。
他往日来青玉殿中若想多待一会儿,便只能同熄昭对坐于青玉石地上。
只是今日,空往日空旷的有些寂寥的青玉殿中多出一个男子,正盘坐于地上抬眼看着他。
一只狐妖?
烛川颇有疑惑地看向熄昭。
为何空旷了几万年的青玉殿如今会有一只狐妖住在这里?
“是一万年前顺手救得狐狸。”
一万年前。
烛川沉默半响竟已有这么久了。
这只狐狸已经在这住了一万年了吗?
烛川不再多说,挥了挥右手,青玉殿地上出现一块上等的辕金。
“天帝请你为炽也铸剑。”
每一位天帝继任前,都会由上一任天帝取上等辕金来为其铸一把新剑,以此来祝贺新任天帝即位。
如此上等的辕金用来给炽也铸剑确实合适。
只是…
“为何是我?”
她有许多日子没去天宫,也没回铸剑阁了,她本以为炽也会让师哥或者师姐替他铸剑。
“是炽也在那日朝会上当着天界诸仙的面,求得天帝应允由你来铸的。”
下一任天帝当着天界众仙亲自指定的铸剑师。
炽也是要她继任铸剑阁。
熄昭沉默良久,再未多说,
“好”
熄昭点了点头应下。
烛川见她应下,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如春日里化开的冰河。
铸剑阁同他新建的司战上神府不远,日后小昭不仅能留在天宫中,还同他很相近,炽也的继任大典在一月之后,他等的及。
“炽也的继任大典在一月之后,铸剑的时间可够?”
“无妨。”
炽也自从上战场后,他的每一柄剑便都是由她来铸的,炽也喜欢什么,用剑时的习惯,再也不会有谁比她更了解,一个月为炽也铸一柄剑,绰绰有余。
“不过…”
熄昭想了想,烛川作为新任的司战上神,这几日不可能不忙,辕金虽贵重却也用不着天界的司战上神亲自来送。
“这个。”
熄昭指了指地上的辕金。
“由你亲自送来?”
烛川听罢微微别过头,看着青玉殿东侧的长廊,
“恰好顺路。”
顺路?
熄昭有些想不明白,天界的司战上神顺什么路才会顺到狄山来?
烛川回过头来,看着熄昭颇为疑惑的神色,不再多留起身准备离开。
熄昭送离烛川后回到殿内,右手一挥将地上那块贵重材料收了起来。
清琅仍旧以烛川来之前的姿势坐在地上,他抬起杏眼看着熄昭,眼中雾气升腾,不说话也看得出他的委屈。
“小昭,他是谁?”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是谁?
熄昭想了想片到后道,
“烛川。”
熄昭坐回地板上,对清琅道,
“今日起,我开始替你化解蛇毒种,会有些痛。”
“嗯。”
清琅轻声应下。
痛?还能有多痛呢?
熄昭这一次不再将天火收在灵力内,而是用天火直接带进了清琅体内。
熄昭触碰他的瞬间,清琅只觉燥热难耐,他好似被一尾被架在烈火上被炙烤的鱼。
天火游入清琅妖丹内,将蛇毒种围在天火内,蛇毒种经受不住这样精纯的烈火,大量的蛇毒很快从妖丹中逸散而出,蛇毒喷薄而出即便熄昭的天火围在外围,湮灭大部分蛇毒,却仍旧无法避免部分逸出的蛇毒向清琅的短脉四散而去。
清琅只觉自己几百岁时那种刺骨的痛如今加倍而来,还伴随着难以消解的燥热,他痛不欲生,昏昏沉沉只想睡去再不醒来。
可他不能就这么睡去,他必须运转妖力以抗蛇毒,否则之前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徒劳。
清琅有些绝望地想,在蛇毒种被彻底清除前他要清醒得感知着每一次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的巨痛终于停了下来,清琅缓缓睁开眼,一瞬间像绷断的弦一般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双手撑在地上粗重地喘息。
熄昭看着清琅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清琅抬起头,一双杏眼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即便未能切身体会他的痛苦,透过这样一双眼睛,好似也能对他经历的痛苦感同身受。
清琅就这样用一双水雾弥漫的眼晴看着熄昭。
“小昭,好疼啊。”
熄昭听罢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自幼就不回安慰他人,她同三师哥被师父罚去神流谷时,多数时候也只互相带了吃的,沉默不语相向而坐半响不说话。
而后来去了神魔战场,见过更多残酷之景后,熄昭变得愈发沉默。
如今清琅用这样的眼神渴求着她,可她又能做什么?
熄昭从袖中拿出手帕,替清浪擦了擦地额上细密的汗珠。
清琅双手撑在地上,抬起头任由熄昭替他擦掉脸上的汗珠。
见熄昭替他擦拭干净收回帕子后,清琅倾身向前将前额抵在了熄昭肩上。
清琅低头看看他与熄昭交叠的衣衫,微微出神。
即便日后他妖力不断增长,他早已能能离开狄山,去别处云游,能自行置办自己喜欢的衣衫了,可他仍同熄昭撒娇,他说,小昭,我还是喜欢你替我置办的衣衫。
清琅垂眼看着熄昭月牙白的纯色罗裙随意的散落在了自己赤色的缎衣上。
他看着自己衣衫上暗红色云纹从熄昭的罗裙下隐约的透了出来。
清琅平复着自己的喘息,一双云雾翻涌的眼中看着那时隐时现的云纹,仍旧出神。
自那日烛川送来辕金,熄昭便将商序阁对侧的千昙阁打开了。她若是在青玉殿内要铸剑,便在此阁中,玄玉炉亦是在此间由熄昭亲手所制。
千昙阁不算太大,胜在足够空旷又离商序阁近,熄昭便将此处用来铸剑。
熄昭推门进去抬手挥了挥灵力振荡一圈,使将其间灰尘全部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