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二十一
    熄昭抬了抬右手,空地上出现一尊炉鼎,通体漆黑如墨却隐约泛着细腻而温润的光泽,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光滑炉身下暗夹的纹饰,这层纹饰不仅做装饰之用,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方便熄昭更加准确的控制她的天火。

    寻常的炉鼎只在炉身下做一处火室,用时将灵力注入其中,将炉身内的事物淬炼。

    铸剑炉则不同,铸剑时常因剑身细节繁多要用更为精细的灵力,以保铸剑无虞,因此铸剑所用炉鼎多在炉身外加一道隔层,在隔层之中加入细纹以便更准确的控制灵力用以铸剑。

    铸剑阁中的普通炉鼎是统一的花样纹饰,待拥有自己的鼎后,便可按照自己的铸剑习惯来设计炉身夹层之间的纹样。

    熄昭看过师父替亭雪大师哥和坠睛师姐的所制的炉鼎,亭雪师哥的纹饰直蔓用以去繁化简,而坠晴师姐的纹饰则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亭雪师哥自幼便思虑周全,替师父协理铸剑阁后更是如此,做事时考虑细密,铸剑时也有这个习惯,铸剑便容易繁琐。师父知道亭雪此习便为他制了此鼎,用以矫正师哥铸剑时此种习惯。

    师姐则不同,她是师父四个弟子之中,唯一一个不须以纹矫习者,师姐铸剑无一丝偏好,师父便给师姐一尊这样不偏不倚的鼎。

    熄昭自己所制的玄玉炉,纹饰颇为复杂,为的是控制天火,以免温度过高,将铸剑坏。

    熄昭挥再次挥手,那块上等辕金也出现在千昙阁中,她走近将这块辕金又再度仔细查看过一番后,走到了房间内一侧的桌案前。

    熄昭备好笔墨铺开纸张,准备为炽也画一张图纸。

    炽也让她为自己铸剑便是邀请她日后执掌铸剑阁,而不是隐居在青玉殿中不问世事。

    也不仅因为如此,更因为熄昭也了解他的用剑之法,自己的辕金交由熄昭来铸是最合适的。

    她同烛川是灵韵之海枯竭期诞生的最后的两位同龄神族。

    天地初开,灵韵之海充盈,神族便借天地之力由灵韵之海孕育而生,此为天界的上古神族。

    天帝一脉血脉最为特殊,初代天帝轻昼虽亦是从灵韵之海诞生,炽也却并非如此。

    炽也的母亲怀胎千年后生下了炽也,天帝一脉特殊的血脉让炽也继承了属于天帝一脉所有的血统。

    后经数万年后,灵韵之海渐渐枯竭,熄昭成了灵韵之海中诞生的最后一位上古神族,至此上古时代终结。

    天界诞神之法也因灵韵之海的枯竭渐渐改变。

    熄昭烛川炽也成了天界上古终结时代为数不多的同龄者。

    烛川做为司战上神元霜的亲传弟子,炽也成为天界下一任储君。

    在神魔大战爆发前,他们三个比天界众天族表面上看起来的还要亲近许多。

    互相切磋练剑是常有的事。熄昭同炽也相互练剑万年,他的每一柄剑都是熄昭亲手所制。

    熄昭对炽也如何用剑,用剑时的偏好本了如指掌。他们三个之间本该一直如此,直到那一年时渊死在神魔战场上。

    炽也带兵赶到时已经来不及了,他甚至什么都未能替熄昭带回去,最终送到铸剑阁的只有时渊碎裂的星石。

    那是熄昭两万岁的生辰。

    炽也后来想,他们之间的裂痕便是在那是已经种下,只是当时的他太过意气风发,从未发现这样细微的裂痕。

    再后来是他扩大了他们之间的裂痕,让他们之间从原来的亲密无间变成了如今的点头之交。

    熄昭那日击退落影的偷袭,仅凭借不足百数之力守住他们的营地的一战被写入了天界的《战场册》,他看中熄昭的才能竟求去了铸剑阁,请浮散上神让熄昭来做他的副将,全然忘了死在神魔战场上时渊师兄,这是铸剑阁再难提及的伤疤,他就这么毫不顾忌的求到了铸剑阁中。

    浮散上神冷着脸对他下了逐客令,又罚熄昭去神流谷静坐十日。

    熄昭受罚的十日,他守在铸剑阁外,却始终在不曾踏入过铸剑阁一步。

    自那之后,炽也同熄昭之间便只剩疏离和客气。

    熄昭的为炽也画的图纸,只几日便完成了。

    她在这几日里,一边画图纸一边仍旧替清琅清理蛇毒种。

    清琅虽每回都痛不欲生,但却因蛇毒渐渐减少愈发好转,如今已经能缠着熄昭同她过两招了。

    清琅的确天赋异禀,身中蛇毒几万年没有修为,如今一万年时间,便能同她过上几招,若无此毒,他或许早就名动妖界了。

    熄昭收回灵力,站在莲池一侧,看着莲池对岸踉跄着地晃了几下才终于站稳的清琅。

    他穿过架在莲池上的十字木桥,一双杏眼弯起,满眼带笑得向她跑来。

    “小昭!”

    “今日一同下山可好?幽山市集开了,你我一同去吧?”

    清琅一双杏眼带着水灵灵的光期待地看着熄昭。

    熄昭望着那双眼睛,轻笑地抬起手拍了一下清琅的额头,同时也将即双眼睛挡在她的手心之中。

    “不可。”

    “这几日,我便只有在你替我解毒或央求你同我过几招时,才能同你得见,剩下时间就只闷在千昙阁中待着,我想同小昭一起出去散散心的。”

    清琅眼中水雾又起颇为委屈地看着熄昭。

    “小昭,我想同你多待一会儿。”

    “不去幽山市集也好,我能一起进入千昙阁吗?我什么都不做只静静陪在你身边就好。”

    “不可。”

    熄昭再度拒绝了他。

    清琅那双盈满水雾的双眼此刻泫然欲泣地看着熄昭。

    熄昭轻叹一身声,清琅在青玉殿住了近万年,如今三万岁却还是同初见时那般爱哭。

    而她也如初见时那般总会对他的眼泪妥协。

    “我在替一位友人铸剑,在你们妖界铸剑师铸剑时可能看?”

    清琅想了想,摇了摇头。

    “界铸剑师的图纸向来不外传,铸剑过程能否示众则由铸剑师来决定。”

    “天界亦如此,所以千昙阁不可进入。”

    清琅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熄昭不进千昙阁中。

    不过只片刻,他本失落的脸上瞬间又变幻了情绪。

    他抬起头一脸钦佩地看向熄昭,

    “我小昭同住万年,每每思极你是铸剑师总还是会激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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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

    熄昭有些不解地看着站在她身侧一脸兴奋的清琅。

    “我总是觉得铸剑师是很厉害的,而小昭你。”

    他侧过头来,一双狐狸眼定定看着熄昭。

    “不仅厉害而且很漂亮。”

    清琅知熄昭闭门千昙阁的原由后,也不再过多打扰熄昭,除去熄昭为他解毒时,他一日之间几乎见不到熄昭。

    修练闲暇之余,清琅便只在莲池用来照料莲花。

    正值狄山盛夏,一池莲花开的生气十足,清琅站在池上十字桥正中央看着这一池莲荷错落有致地开在池中。

    他在青玉殿住了快一万年,这莲池便也在他的照料下开了一万年光景。秋冬枯败,春夏又复开,一池莲花的每一次轮回,皆是在他悉心照料。

    清琅看着这一池盛放的莲花,想起他第一次见这池子的模样,荒芜枯败,只看得见池底龟裂的土地。

    清琅想若日后没有他来照料,这一方莲池不知还能否如现在这般开在青玉殿内。

    这日熄昭从千昙阁出来替清琅解毒过后,恰巧赶上夕阳落日。

    “小昭。”

    熄昭正欲起身上楼,却被清琅抓住袖口。

    “你可在落日时分看过青玉殿的莲池?”

    熄昭想了想她应该是看过的。

    千昙阁的窗子正对着软翠池,只要她从玄玉炉前站起身向下望去便能透过窗子看见一园的莲池。

    她偶尔铸剑铸累了便站起身站到窗边向下看去,微风带着莲池的清香清润她的心脾。

    熄昭看着清琅再一次十足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曾。”

    “那今日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好。”

    熄昭站在莲池旁时,落日的余晖铺满了一整个莲池,淡色的莲花融在金色的光里,清风夹杂着香气,盛大之下一派宁静。

    熄昭站在如此的景象中亲临池边同她在千昙阁窗上从上往下看去截然不同。

    她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就是如此破败的荒池居然会有一天,如此有生机。

    “谢谢。”

    熄昭轻声说道,这一园荒池本该是她的责任。

    清琅轻笑着向她摇了摇头,

    “你喜欢就好。”

    “铸剑之余多下来看看也好。”

    熄昭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应下。

    “小昭,这把剑还未铸成吗?”

    “还未。”

    熄昭听见自己说完这句,清琅轻微的叹息。

    “可是有事?”

    清琅侧过头,熄昭在逆光中看向他。

    他摇摇头,

    “无事。”

    “只是有些羡慕。”

    “羡慕什么?”

    熄昭看着看向自己的清琅,一张漂亮的狐狸脸上是失落。

    “羡慕他能拥有一把小昭铸的剑。”

    “那你要羡慕的可不止他一个。”

    “天界中拥有我所铸剑者不在少数。”

    “是啊。”

    清琅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们每一个,我都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