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川拿出了鹤鸣,一时间,他忘记了周遭的事物,眼中只剩下了刻在血玉之上的名字和鹤鸣暗红的剑锋。
不对,为什么会是血红色的?
他定定地盯着出现在雪色剑刃中心处的那一道血痕,巨大的违和感升了起来。
他记得,鹤鸣不该是这样的。
“掌门,你怎么了?”几人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对视一眼,由丹峰峰主开口询问。
“无事。”沈清川抬起头,目光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语气平静异常,比起平日里,冷意更甚,“只是这场梦实在过于真实,一时间有些恍惚。”
每次大小聚会,丹峰峰主都是缓和气氛的那个人,现在也不例外。听沈清川似是情绪不佳,她笑道:“这倒是我们的不是,让师兄在梦里有了个称心如意的好徒弟,结果梦醒了。却又要让师兄接受一切都是假的,还不如从来没有过呢!”
丹峰峰主的话没起到任何作用,几人看着沈清川,发现他还是一副孤寂到极点的样子,不禁有些难受。剑峰峰主和器峰峰主是同一批拜入宗门的,关系向来不错,现在见掌门师兄情绪变得更差,一起看向了丹峰峰主:
“都是你出的破主意。”
沈清川把玩着剑穗,突然开口:“不是徒弟。”
几人面上适时地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色,然而,不等他们发问,沈清川就站起身来。
“我说的梦境,也并不是……”
他的声调渐轻,淹没在了剑鸣声中。
随着他一剑挥出,周围的声音立即消失,视线之中的景象也随之迅速地褪色。
……
战斗之中,局势瞬息万变,环绕在谢不尘周身的星辰又被炸毁了几颗,玄机子的身上也添了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灵力与魔气在伤口之上争夺着地盘,他的伤口时而在灵力作用之下扩大加深,时而被魔气笼罩,重新生长出血肉,看起来极其诡异可怖。
一道幽诡的绯光紧贴着谢不尘的身后刺来,眼看就要没入他的心脏,却在触及衣角之前被卷入阴阳长河之中。
无论是怎样的攻击,谢不尘脚下那条诡异的长河都能将其吞噬殆尽,就连魔气也会被转化。可以说,只要没有真正受到重创,谢不尘就很难有灵力消耗殆尽的时候。
随着时间的推移,玄机子的剑法变得越发狂乱,而在谢不尘告知他,他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三千世界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在他以为的顶峰之上尚有许多境界,也存在真的登仙之途以后,玄机子体内的心魔之种立刻被催化,飞速地走向了成熟。
看着源源不断散发出魔气的玄机子,谢不尘微微皱眉。玄机子现在已经越发没有理智可言,就连议事大殿也在两人的打斗之中被破坏殆尽。
这样下去,离玄机子彻底变成和孟玄诉一样的魔气载体就麻烦了。
但沈清川还没有醒来。
谢不尘的心情越发沉重,离一刻钟的时间越发近了,而他也不知道,玄机子究竟会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他。他思虑颇多,交手之时难免束手束脚,一时间两人之间的局势竟再次逆转过来,渐渐变成玄机子进攻而谢不尘一心防守的局面。
“一刻钟的时间就快到了,”玄机子清癯的面容已经完全被疯狂所占据,同寻常的入魔之人没什么两样,他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谢不尘,冷声道,“你就不怕他就这样死在幻境里面?”
谢不尘回望过去,试图分辨玄机子此刻发问,究竟是还残留着几分师徒情分,还是只是完全丧失了人性,为了刺激他才提起沈清川?
很可惜,在这双血色的眼睛里,他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曾为人类的情感,唯一剩余的只有疯狂、嗜杀与极端的执念。
忽然间铃音大作,他看着玄机子身形一滞,顿时觉得起伏不定的七情也随之平复下来,心道果然如此。
他的幻境以迷惑为主,而玄机子借由灵剑施展出来的幻术则是以扰乱心境为目的,即使是在战斗之中,谢不尘也没有放松对于自身的观察,在发觉自己的情绪变得越发不像是自己该有的样子以后,他立刻就反应过来,恐怕是又中了玄机子的招数。
迎着玄机子的目光,谢不尘的心境出奇地平静。
“我当然和你不一样,不会怀疑他却相信一个用心险恶的外人。”
他没有明说,玄机子却立刻反应过来了他究竟是在暗示谁,当即脸色大变:
“你是说我看错了他、看错了江蕴白?!”
谢不尘不由得失语。
先前他还只当玄机子是因为无缘大道而心魔横生、走向疯狂,现在看来,说不定还是江蕴白造成的影响更大?
想到正是玄机子听信江蕴白的话,认定沈清川与江蕴白会是一对良配,谢不尘身上阵阵恶寒。这样一想,玄机子的身上恐怕早就出事了吧?
挡下玄机子的剑锋,谢不尘操纵星辰,转变为困阵,难得面对这样一个修为境界够高、受到心魔之种控制程度也足够深的实验对象,他并不想只是简单地将其击败,这样未免也太过浪费了些。
“如果说,我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谢不尘看着玄机子,淡淡地说道,阴阳长河在他的脚下起伏翻涌,“我有破解心魔之种的方法,你若愿意放弃抵抗,我就可以让你解脱,甚至有可能恢复原本的正道身份——?”
玄机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似乎短暂地清醒了片刻,但很快,又被疯狂与嗜杀所淹没:
“解脱?说得好听,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师尊,你已经陷得太深了。”
他话音刚落,一道冷冽的声音就接了上来。
这一瞬间,谢不尘与玄机子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沈清川从幻境之中挣脱了出来!
谢不尘刚向着沈清川投去目光,就见沈清川转过头来,与他对视了一眼。
大殿之内,沈清川手持长剑,缓缓抬起了手臂,将剑尖对准玄机子。他的眼中满是坚定的光芒,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师尊,您曾教导我当以守护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您心魔缠身,被执念所控制,已然忘记本心。弟子虽心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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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但也绝不能坐视您为祸作乱。”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对玄机子所说的,他的目光却忍不住追随起了谢不尘的双眼,似乎想要从谢不尘这里得到些许支撑。
谢不尘微微点头,声音平静而坚定:“求道之路,本就需要时时刻刻与心魔斗争。你师尊会沦落到如今的境遇,也是他自己执念过深。”
浓黑犹如烟雾的魔气在玄机子的周身缭绕游走,他目光闪动,双目之中的血色似乎变淡了一些。都已经到了现在的这种程度了,谢不尘不觉得他还有任何摆脱控制的可能,望向玄机子的目光渐渐幽暗了下来。
——沈清川……最好不要心软。
作为玄机子的徒弟,两人之间有教导之恩、师徒亲情存在,他也不希望沈清川亲自动手。但留下玄机子,终究是个隐患。
实力,名望,地位,这些玄机子都有了,一旦放任他离开,后患无穷。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将玄机子斩杀于此地!
谢不尘将这一丝坚决的杀意隐藏得极好,这对师徒都没有发现他的意图。
与沈清川四目相对的瞬间,玄机子的神志清醒了片刻,看向沈清川的目光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见到玄机子如此,沈清川冷漠的表情产生了些许松动。
他有些动容,但很快,玄机子的身形又被无边无际的魔气笼罩了起来。
玄机子将矛头指向了谢不尘,声音沙哑,充满嘲讽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倒是好听!你出生在那样的地方,又有那样的师长,怎么可能理解我青梧界修士的苦衷?!”
他眼底的清光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恨意。
入魔之人果然思想偏狭,谢不尘不欲与他多语,却未曾料到他会趁机对沈清川出手!
几乎就在剑锋破空的同时,谢不尘也出了手,想要阻挡玄机子的攻击。沈清川刚刚出现的时候,谢不尘就在他身边布下了几层防御,然而,玄机子此刻爆发出的魔气却远超了他的预计!
他布设下的防御全都在犹如赤电一般迅疾的绯色剑光中破碎开来,周围的空间被寸寸割开,无论是谢不尘的幻境还是玄机子自己设下的禁制,都在强大的魔气冲击之下被破坏殆尽。谢不尘心跳一滞,大脑内只留下一片空白,手中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感,飞快地掐诀。
一道金影闪过,他的本命法器出现在沈清川的身前,准备为他硬挡下这一道攻击。
就在此时,他突然见到了一道犹如月华般森寒的剑光。
这道剑光落在了玄机子的身上,就像是月辉洒在了旅人的身上,让人生不起半分危机之感。
与之相比,玄机子的剑太慢、太迟疑,绯色的剑光空有招数,却缺少了一分缥缈难言的剑道意蕴。两道剑光还没来得及碰撞到一起,玄机子的本命灵剑就在鹤鸣的威势之下发出悲鸣、然后断裂开来!
鹤鸣穿透了玄机子的胸膛,沈清川抽出了剑,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花。
谢不尘却注意到,使出这一剑之后,沈清川显然已经后继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