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还请诸位暂留此地,以防有人同样受到控制,做出危害清霄派之事。”谢不尘在一片“这到底是谁”的质疑目光中笑眯眯地说道,不等众人反应,他们已经被困在了原地。
“你!”梁丘淮横眉竖目,看向谢不尘,五指按在了锤柄上。
“梁师叔,谢道友是我请来的客人,他是为了帮助我派渡过难关而来的,还请您冷静!”沈清川神色冷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各位师叔,我愿为谢道友担保,他若做出任何有害我清霄派的事,我自会承担一切后果。”
梁丘淮冷哼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鹤鸣出鞘时的光芒晃得眼前一花,怒气更重了几分,却也不敢妄动。
“但若有人想要对谢道友不利,即便诸位是我的师长,清川也只好得罪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在沈清川和谢不尘之间来回扫视,眼中满是探究之意。沈清川作为玄机子的大弟子,且心性天赋俱是绝佳,在清霄派中一直地位特殊;而自从突破元婴以来,他在门派之中的地位更是隐隐在几位峰主之上。很显然,沈清川正是玄机子属意的下一任掌门。
在几位峰主的认识里,沈清川可以说事事以清霄派为先,然而,他现在竟然不惜为了一个外人与同门对峙。惊疑之余,这几人也忍不住往深里思考了几分。
少了梁丘淮的冲动,倒有些安静过了头。打破僵局的人正是黎鸿风。
大境界的差距犹如天堑,他清楚此时在场的几人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谢不尘,便没有想过反抗的事,只是悄悄向一直在后山闭关的施青亦发去了求援传讯。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丘淮,清川,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何必动手?”
“既然清川师侄这样说,那想来不会有错,”见梁丘淮依旧脸色阴沉,沈清川的鹤鸣剑仍然没有归鞘,黎鸿风赶忙说道,“只是这样做终究不合宗门规矩——”
“那这样呢?”
谢不尘将一物抛至空中,让众人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掌门令牌!?”
众人惊呼出声,就连沈清川也不禁侧目看向了他。
谢不尘没有想到沈清川会这么果断地武力威胁他的师长们,更没有想到这种“正道大弟子被邪魔外道骗子拐跑、与宗门为敌”的前置剧情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感动之余……不得不说心里有几分古怪,总觉得好像有哪里出了错一样。
“玄机子掌门已经立下传位法旨,除此之外,还有清川的婚约。”谢不尘拿出了契约,上面已经没有了玄机子的名字。
“结束了。”沈清川接过契约,同样抹掉了自己的名字,失去效力的契约立刻瓦解,消失得毫无踪影。
与此同时,谢不尘也觉得身上一轻,似乎有某种枷锁被斩断了一般。他向身旁看去,正好对上沈清川柔和了下来的脸侧线条。
黎鸿风见两人越靠越近,连掌门令牌的事都忘一边去了,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他们正事要紧:“不知掌门法旨在何处?”
“我这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谢不尘不看他,却看向虚空一点,“道友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修为倒是不低,只是我为何从未见过你?”
这道声音无喜无悲,谢不尘只还之一笑。随即,一名身着缟衣的女修缓缓现身。她手提一盏小灯,容貌年轻秀丽,神色却如朽木死灰,只有双眸精光粲然。
她见谢不尘没有搭话,只是微笑,也没有什么反应,目光在被困住的几人身上扫过,眉头便皱了起来,沉声道:“我闭关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施……师伯?”沈清川震惊道。
谢不尘传音问他究竟为什么如此震惊,等了一会儿,听见沈清川回答道:
“她是我师尊那一代的大师姐,我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一次,还是师尊刚收我为徒、向门内所有人一一炫耀的时候。在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青亦师伯了,也没有再听说过与她相关的消息,便以为师伯已经不在了。”
“现在看来,她或许是在哪里闭关吧。”想起施青亦与玄机子之间的关系,沈清川心头有些沉重。
听了沈清川的话,谢不尘估计了一下施青亦在后山的时间,说道:“你这位师伯还真是心志坚定,即便此界飞升无望,也能在后山苦修那么多年,单论心境之坚就绝非常人可比……”
说到这里,谢不尘突然意识到究竟有哪里不对了。
施青亦修为比玄机子还要高些,即使再不问世事,两人都该知道青梧界中修士的修为上限被锁死,无法继续突破,更无法飞升成仙,怎么玄机子疯了,施青亦却没有?
他警惕地看向施青亦,却只是更加确定,施青亦的身上并没有任何心魔缠绕的影子。
那么,是因为心境吗?
可施青亦在后山闭关,比起担当掌门之任的玄机子,更像是个修炼狂人,按理说,发现无法飞升以后,先疯的也该是她吧?
总不会是因为玄机子当了江蕴白的师尊才会这么倒霉吧。谢不尘总觉得江蕴白是个扫把星式的人物,此刻也忍不住心想道。
这会儿功夫,施青亦已用那件提灯形的法器一一查验过众人神魂,每查验过一人,她的神色就愈发凝重。而将她从后山叫来的黎鸿风也越发觉得心里没底,开始重新思考起了谢不尘刚才所说的话。
——防止有人同玄机子一样受到控制,做出危害清霄派之事。
什么控制?
看施青亦的神情,难道他们的神魂都在自身不知道的情况下出了什么问题?
望向已经变成废墟的议事大殿和浮在空中的掌门令牌,黎鸿风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看来,你们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
他正思考着,施青亦便开口了,语气中带着几分失望和不解。
施青亦叹了口气,心知问几位峰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了,看到掌门令牌,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玄机子师弟将掌门之位传给谁了?”
见谢不尘示意,她将目光从谢不尘身上移到了沈清川身上,对两人说道:
“将灵力注入掌门令牌即可。如果你确实是他选定的下一任掌门,就能召出他的法旨。”
沈清川点了点头,他伸出手,将灵力缓缓地注入了掌门令牌之中,这枚看起来有些朴素的令牌立刻变得流光溢彩。随着灵力的注入,令牌之上逐渐覆盖了一层明亮却温和的光芒,当光芒到达极盛的时候,玄机子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座清霄派:
“诸位长老、弟子听令,清霄派第二十一代掌门玄机子今日在此宣布,将掌门之位传于座下首徒沈清川。”
“自此以后,沈清川就是清霄派的掌门。”
玄机子的声音在清霄派之内回荡开来,响了三次,凡是在门内的弟子,无论身在何处,全都听见了掌门之位更替的宣告!
沈清川对着掌门令牌深深行了一礼:“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师尊所托。”
行礼过后,掌门令牌立即就朝他飞了过来,被沈清川郑重收起。
谢不尘看着眼前的一切,着实觉得有些新奇。
他的第一任师门不提也罢,第二任师门则只有师尊桓清寒和他自己两个人,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更像散修——他们师徒二人在玄渺界好像也确实一直被当作散修看待的。
面对掌门法旨,最先做出反应的居然是施青亦,她率先拜道:“既然确有掌门法旨,我自当遵从,愿奉沈清川为新任掌门,听凭差遣。”
见施青亦做出这样的举动,黎鸿风等人也紧跟着行礼,齐声道:“愿奉沈清川为新任掌门,听凭差遣!”
谢不尘正想要传音,却被沈清川此时肃穆的神情所慑,一时间心里许多玩笑的念头也消失不见,当真有些被这样的庄严氛围所感染。
他含笑看着沈清川的侧颜,想象着清霄派掌门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又该是何等风姿。这时,忽然听见了施青亦的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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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和你说什么了?”沈清川问道。
议事大殿已毁,发生了这么多事,沈清川短时间内也并不想去掌门居所,便把戒律堂当作了临时办公地点。
继任仪式并未召开,几位长老都被心魔之种控制,清霄派之内形势不明。此时,清霄派弟子都被隔绝在了戒律堂外面,除了沈清川和谢不尘外,就只有被谢不尘带到这里的几位长老和峰主了。这几人被种下的心魔之种与玄机子类似,是经年累月、一点点扎根生成的,纵然没有入魔的迹象,可谢不尘想要破除也需要些时间,只好先将人控制了起来。
“也没什么,无非是试探了一下我的虚实,又问了问我究竟知道些什么、这些门派高层为什么会有心魔缠身之相罢了。”
注意到沈清川的疑惑,谢不尘便将他曾看过的、与心魔之种有关的记载和近日的推论都讲给他听。
“所以说,玄机子并非心性不坚,而是受人暗算,你也不必挂怀。”谢不尘这样总结道。
“我明白。”沈清川蹙眉轻叹道。
“关于你所说的心魔之种,”沉思片刻,他说道,“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无论怎样回想,也无法想起具体的情形。”
“另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不知道我究竟在幻境里见到了什么,离开幻境之后,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谢不尘坐在沈清川的对面,两人都不是轻佻之人,即使是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人的情况下,也依旧坐立端正,倒是让谢不尘怀念起不久前他靠在沈清川身上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定在沈清川的身上,在灯火映照下,在灯火摇曳的微光下,沈清川的身影似乎也散发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虽然有强敌,有许多让他困扰的谜团,就连清霄派内也形势诡谲,他却觉得此刻无比宁静。
他看着沈清川的手指、眼睛……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此时万籁俱寂,再也没有什么人会打扰到他们,灯火的暖色映照在了沈清川的双眼之中,然而当沈清川望向他的时候,那种别样的暖意却并非因灯火而生。
谢不尘不是傻子,怎么会分不清这样的暖意究竟代表着什么?
而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都立刻清晰了起来。
最初在风城相遇的时候,沈清川就在他心中留下了与任何人都不同的印象,或许是因为青梧界中同道稀少,或许是因为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相同之处……
会救下沈清川,固然是权衡考量过后的结果,但换作是旁人,根本无法让他进行这样的权衡,会被他立刻判断为不值当,连看也不会看上一眼。
至于后来,随着相处日久,他也说不清究竟是哪个节点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深陷其中。
也许是他想得有些过于迷了,沉默的时间太久,沈清川朝他看了过来。谢不尘心中一震,回过神来,笑道:“什么印象?”
他只惶惶然地回想着自己的神情是否太过专注,却并不知道,他含笑的模样更令沈清川心神摇曳。
想起那些模糊的记忆,沈清川更是只能强装镇定。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幻境之中,似乎是一座门派的掌门,而你则是我的徒弟。”
他的声音很稳,很冷静,连他自己也要被骗过去了。
“但我又下意识觉得,我并不该有徒弟。”
他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鹤鸣的剑柄上,他还记得幻境之中鹤鸣剑上系着的剑穗和上面刻下的谢不尘的名字,指尖隐隐发烫,羞耻感和难以抑制的欣喜一同翻涌。
沈清川记不清楚梦中的宗门究竟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会陷入这样离奇的幻境,唯独记得正是那枚剑穗唤醒了他的记忆,让他得以破除虚假的幻境。
谢不尘听到这个,立刻激动了起来:“你是说你是掌门——”
后半截话又哑在了他的嘴里,谢不尘有些悻悻地闭上了嘴。
怎么还是有这么多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