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姜和都歇在公寓。
H市这几天气温渐渐攀升,长袖穿不住了。
正巧黎韵打电话来约逛街,许之蘅看了看衣柜,想起姜和满脸嫌弃的表情,应下了。
许之蘅简单收拾了下,打车到黎韵公寓楼下等着。
没几分钟,黎韵姗姗下楼,上下打量她一会儿忍不住啧啧出声:“从头到脚都是牌子,姜和对你挺好啊。”
许之蘅只是笑笑。
黎韵亲切地挽住她胳膊,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顺便朝她脖子上雪白的肌肤上飞了一眼,“挺好,没挨揍。”
许之蘅静了静,说:“他不打我的。”
“好事。”黎韵眉一挑,没再说话。
这一逛就是将近三小时,从这个奢品转到那个专柜,许之蘅走到脚趾痛。
姜和先前给自己挑得都是淡雅的浅色。斟酌着他的喜好最后买了两套。
和黎韵分开之后,她在小区外面的便利店买了些水,上楼发现姜和在家。
她一进卧室,就看见姜和一只手垫在脑袋下躺在床上玩手机。
见她手里的纸袋,问了句:“买衣服去了?”
许之蘅嗯了声,随手把包放在床上,去衣帽间把衣服拿出来理好挂进柜子。
“许之蘅?”
许之蘅手一顿,从衣架上缓缓顺着衣服的走线滑到衣尾。
她走到衣帽间门口,看向床上。
她包里的东西散在床上,手机被丢在一边,钱包里的各种卡片被抽出来。
姜和指间夹着片身份证,脸上笑眯眯的。
许之蘅扶着门,说:“翻人包也是你的癖好?”
姜和也不恼,“本名不还挺好听,为什么不用?非要叫什么莺莺,土了吧唧的。”
你看这个人,总能找出各种借口来奚落她。
许之蘅搬进公寓是在四月初,她跟着他到今天已经两月有余,可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名字。
许之蘅走过去,平静地从他手里拿回身份证,“不管我叫什么,你不都叫我娇娇么?”
姜和嘶了一声,“那倒也是。”
许之蘅默默收拾好包,拉开抽屉拿出干净内衣,要去洗澡。
“娇娇啊。”
许之蘅侧头看向他,“嗯?”
姜和撑着脑袋看着她笑,“我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
语气平静,像是陈述。
“什么?”
“我没收到过短信。”
许之蘅推紧抽屉,“没有什么要用大钱的地方。”
姜和翻身,趴在床上盯着她看。
“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包?首饰?衣服?”
许之蘅想了想,摇头。
“要不给你置辆车?哦,忘了你不会开。”姜和笑了笑,“算了,我折成钱给你。”
“好。”
许之蘅起身,去了卫生间。
头一个月她查过户头,账上多出来的那笔新转账,抵得上她半年的收入。
还不算姜和给她的卡,因为她没用。
钱不是不重要。
但许之蘅不觉得欣喜,她只觉得平凡。
*
许之蘅没有谈过恋爱。
她觉得她和姜和像是在生活在同一空间里同床异梦的陌生人。
她也从不去深究,姜和为什么选中了她。
也许正如黎韵说的,姜和或许看上了她的脸。
但好看的女人,遍地都是。
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优点来。
她在他身边,顶着娇娇这个莫须有的名字过活。
她慢慢对姜和也有大概的初步了解。
他这个人不管是自身皮相还是社会背景都太好,言行举止都有着上位者的轻狂。
他很疯狂,难以捉摸。可大多时候,他对她其实不坏。
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个陈玖说的——
他正常时,还是挺好说话的。
心情好时,他从不为难她,甚至还能跟她开两个玩笑,但仅仅限于情绪稳定时。
许之蘅没有动心,她觉得文学作品里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什么心动,什么擦出火花,她没有一点感觉。
她只是习惯了。
习惯于床的另一半躺着与她性别不同的一个人。
她不等他,但他深夜回来总会闹醒她,慢慢的她习惯起床时在卫生间里会闻到须后水的味道,习惯去收衣服时,两个人的衣服被风吹得贴在一起,亲密无间。
平日姜和忙时,两三天都见不到人影,悠闲时又连续几天在她眼前晃悠。
她隐约知道,姜和似乎自己经营着一个公司,平日里白天他要去公司,晚上又爱玩儿,也还是爱带她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场合。
她始终扮演着乖顺听话的金丝雀,这点姜和似乎对她相当满意。
*
上午。
姜和换了身正装,要去公司。
许之蘅微微踮脚,给他系领带。
“晚上有个宴会,今天空出来,下午我会让郑鸣来接你。”姜和说。
许之蘅抬头看着他,迟疑道:“要带我去?”
姜和的应酬非常多,但他带她去的局大部分都是乌烟瘴气,或者生意场面上走走过场。
大部分时间,她只要呆在他身边就已经足够。
可宴会……一听就是特殊聚会。
“怎么?”姜和垂下眼皮看她。
“怕给你丢脸。”许之蘅细细整理领带。
“做个花瓶会吗?”
许之蘅:“……”“
姜和捏捏她的手,“不相信我的眼光?”
许之蘅静默一瞬,“知道了。”
*
下午三点多的光景,郑鸣来公寓接她。
“姜总已经在那边等了。”郑鸣依旧恭敬寡言。
夏日昼长,这会儿日头消下许多,空气却热得闷人。
许之蘅靠在车后座,看着光线透过车窗折射在车垫上,飞速晃动而逝。
半个多小时的功夫,到了地儿。
许之蘅跟着郑鸣走上楼,进了十楼的一家私人造型。
姜和正站在试衣镜前试衣服,他外在条件优越,身形颀长,合身妥帖的的一身西服被他穿出雅痞风流的意味。
他侧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暖色的打光灯映在他的脸上,又显得他眉眼分外朗隽。
“怎么样?”他走到她身边。
“好看。”许之蘅评价。
他挑挑眉,扶着她的肩说:“现在轮到你了。”
许之蘅连着试了四套衣服,姜和才点头敲定。
那是一条米白色的吊带裙,胸前纹路简单的金线镶边,腰间收紧,下摆中长垂感分明,低调又素雅。
他扶着她的肩,推到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面前,“给她收拾一下。”
男人笑:“想要什么风格?”
姜和:“淡一些。”
许之蘅被拉上软椅,任由造型师捣鼓她的脸,做头发戴首饰。
昏昏欲睡之际,她从镜子里瞥见沙发上的姜和无聊地也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造型师说。
姜和起身走到她身旁,抬手把她的头发带到肩后,审视着镜子里她的脸,满意地勾唇一笑。
“突然懂得你们女人小时候为什么那么爱玩洋娃娃了。”
日头西落时,他们抵达酒店。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琴声悠悠。
许之蘅在西北角看见了几张熟面孔。
陈玖正好望过来,抬手招呼。
姜和颔首示意,牵着她过去。
还没几分钟,有人来唤姜和去应酬。
姜和接过酒侍托盘里的高脚杯,微微侧头对她说,“等我会儿。”抬步去了那边。
许之蘅人生地不熟,被晾在那儿极度不自在,只好找个角落窝着。
谁知道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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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一走,就走了快半小时。
许之蘅喝了两杯橙汁,这会儿着实憋得慌,顺着一旁拐角的侧门走出去找卫生间。
这边稍偏,正厅悠扬的琴乐声已经听不太清,显得清净许多。
路过一间挂帘的私密雅间。里头恰时幽幽传来一道女声:“李漾,姜和旁边上回不是见过吗,就别墅那回,是个出来卖的吧?”
许之蘅脚步一顿,没再往前。
一把略熟悉的女声懒懒应了一声。
声音有点熟,许之蘅想了想,声音的主人她见过几回。
陈玖的女朋友,李漾。
“不是诶,这场合带的伴都是正牌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乱带了?”
又听到人接话:“姜和本来就乱来的,有什么好奇怪。”
有人笑了:“话可真酸,郑拉拉,我记得你以前追过姜和吧,是不是攀不上姜和恼羞成怒呢?”
“乱讲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姜和!要不是他家有钱,就他那个品行,还有他家里……”话止住没往下说。
“说起来也是哦,姜和家里那状况,是挺说不清的。”
哄哄一团交谈声,听着格外刺耳。
许之蘅静立墙边,遥遥望向正厅那边亮着光处,听见李漾淡声道:“行了,少说两句。”
“怕什么,姜和又不在,那姑娘就跟花瓶似的,长是长得好,到哪儿姜和都牵着走,既然那么宝贝干嘛带出来呀。”说话的人咯咯笑。
“跟姜和蛮久了,估计有别的特长,活好吧?”
“烦不烦?说那么多口干不干啊?”李漾说。
里头稍静了静。
李漾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又传出来,带着一股烦躁:“嫉妒就直说呗?就你们长嘴会说?”
“不是呀,就随便说说嘛……”
“随便?不是——郑拉拉,那姑娘今天那身行头,得顶你一俩月零花钱了吧?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还有西茜你,就别大哥笑二哥了。当初你不也是嫩模出身?傍上连启凡结了婚你不会以为你就爬上来了吧?”
“真他吗烦,什么身份啊你们?长个嘴就随便说话了是吧?”
“能耐去姜和面前说啊?看他会不会撕了你们的嘴。”
话音落,珠帘撩动,里头疾走出来个纤瘦的女人,脸颊粉红,眉眼间挂着沉沉戾气。
是李漾。
她刚走出来就瞧见了许之蘅,愣了下,朝她点点头,转身往另一头走了。
雅间里静了好一会儿,又开始叽喳起来,这会儿的话题不再是讨论她和姜和,而是李漾。
许之蘅没有再听,当即就抬步离开。
*
近十点,宴会散场。
郑鸣已在楼下等着。
姜和喝了不少,许之蘅扶着他上了车。
郑鸣对这种场面得心应手,熄灭照明灯,车开得十分平稳。
姜和靠着坐椅,抱臂阖眼。
许之蘅脑袋靠在车窗玻璃上,思绪翻飞地看着飞逝而过的街景,想起雅间里那些人说的话。
车里安静,只能听见车行驶时殷勤运作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许之蘅转头望向姜和。
他身姿放松,头微微侧向那边,眉间有蹙,似乎睡着了。
错落黯淡的光影中,那张清隽的脸时明时暗。
平常那样跋扈张扬的一个人,此刻看起来那么安静,甚至有点脆弱,周身气息甚至柔和到让她感到陌生。
许之蘅心间突然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见过的坏人太多。
不说容国盛,就方才在雅间里的那些人,揭开那光鲜的外表,嘴碎得像市井小民,呈露出来的是一颗满怀恶意的心。
姜和坏吗?坏。可对比之下,许之蘅甚至觉得姜和这个人还算不错。
他坏,但至少,他对她还不算太坏。
怕自己的目光太过于明目张胆,许之蘅放轻了呼吸,静默地看了一会儿,把头转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