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之蘅最近一直感到烦闷。
原因是因为自台风那天过了之后，欢好时姜和不再做安全措施了。
许之蘅也委婉地提过两回，姜和每次都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等她再提时，总会被他办到话音都碎掉。
安全期一过，许之蘅只能默默去药店买药。
店员还是上回那个，似乎认出她来，问了她一句：“上次感冒好了吗？”
“好了。”
“要买什么？”
“避孕药。”
店员哦了一声，“紧急的还是长效？”
许之蘅想了想，“都要吧，紧急的能多给我几盒么？”
店员怔可怔，好心提醒：“这可不兴多吃啊，对女人身体不好的。”
许之蘅对她笑笑，“我知道，谢谢。”
此后半月，她姜和都过得相安无事。
直到姜和那天回家洗完澡之后，无意中打开了洗手柜，看见了那几盒避孕药，脸立马黑得跟锅底一般。
许之蘅刚从外头回来，一进客厅就见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满脸的阴沉。
许之蘅一看茶几上熟悉的药盒，心下什么都明白了。
她默不作声地往卧室走，就听姜和冷笑一声：“你还挺镇静。”
许之蘅脚下一顿，侧过身若无其事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姜和被她那副模样气得要死，“你就这么怕怀上我的孩子？”
许之蘅没有解释，从容走到茶几边，弯腰把药盒重新塞回塑料袋里。
姜和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塑料袋，踩开垃圾桶狠狠地掷进去，“问你呢，你怕什么？”
许之蘅感觉到面前仿佛有一股劲风扫过，她静了静，抬眸看着他，“你想要么？”
姜和被她问得一愣，一时无言。
“姜和。”她缓声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能气到你爸？”
姜和仍旧默然。
“不要这样，姜和。”许之蘅轻声说完，转身回卧室。
尽管当时姜和没有表态，但自那以后，他倒是又做起了安全措施。只不过他像孩子般地记着这仇办她时愈来愈狠，恨不得把她握在掌中拆开捏碎。
许之蘅一一忍受着，甚至已经习惯了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姜和。
*
入八月之后，雨多下了几场，天便更热了。
空气潮热，人就容易心浮气躁。
姜和如同转了性子般的，应酬少了，每天都窝在冰凉凉的空调房里，以作弄她为乐。
很多时候，他的情绪就像夏季的天气一样无常，上一分钟晴空无云，下一分钟就天雷滚动。
许之蘅惯是会忍，可有时候对他真的难以招架。
那天傍晚，许之蘅照旧点了外卖。
姜和平日吃得算清淡的，她按着他的口味点了四菜一汤的家常菜。
坐下时，姜和甚至还跟她有说有笑。
还没吃上几口，姜和啪一下就把筷子给撂了，皱眉抿唇，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我不高兴”四个字。
许之蘅放下筷子，“没胃口？”
“难吃。”姜和嫌弃。
“……之前也点过这家的。”
姜和不说话，只拿眼睨她，脸色凉淡如水。
“我重新叫，你想吃什么？”许之蘅起身去拿手机。
“娇娇。”姜和喊住她，“你会不会做饭啊？”
许之蘅愣了愣，回头看了他两秒，点头：“会一点。”
“那你怎么不做饭？”
“……你不是一直在外面吃么？”
“我现在不是在家么？”姜和像个大爷似的往后一靠，抱着手臂把腿一翘，“你做给我吃。”
许之蘅只觉得他在闹情绪，过会儿说不定又好了，只想敷衍过去：“家里什么都没有，煮不了。”
“要什么？”
“什么——都没有。”许之蘅在前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买。”
“……”许之蘅重新坐到椅子上，“这个点，去超市买完东西回来，要做饭的话就很晚了。”
其实家里厨具倒是有，但大部分都没拆开，保存在橱柜里，拆了就能用。
可食用调料还有食材那些，家里是没有的，真要采购起来是没完没了。
姜和霍然起身，“换衣服，我陪你去超市。”
许之蘅：“……”
*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许之蘅人已经被姜和推搡进了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
姜和慢吞吞的推着购物车，几乎每路过一个货架，就要停下脚步，转头兴致勃勃地问她——
“这个要么？”
“买不买这个？”
“这个？”
许之蘅看他兴致高，索性就随他去。
到后来他都懒得问她，看见想买的、顺眼的就往购物车里扔。
看着车里东西逐渐堆高，许之蘅终于忍不住伸手拉住推杆的另一边，“姜和。”
姜和刚从货架上掏下一袋麦片丢进购物车，侧过头看向她，“嗯？”
许之蘅把麦片重新放回货架上，无奈道：“这个不要。”
“或者说，这一车我们都不需要。”
姜和低头看着购物车，思索两秒，道：“我觉得都挺需要。”
许之蘅深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不要。”
“又没花你钱。”
“……”许之蘅直接放弃和他沟通，自己去找了辆购物车去了厨房用品区。
正好看见堆头上有品牌鸡精在搞促销，买两包送一条围裙。
沉甸甸的两大包，围裙叠一小包，用黄胶带缠在一起。
许之蘅在堆头旁站了会儿，推着车去看了看单卖围裙的价格，又回了堆头，没有犹豫地拎了两包。
能用就行，好不好看不重要。
转头看了一眼，姜和推着自个儿那辆堆积如山的购物车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许之蘅又去了食材区。
这个点人不多了，蔬菜鱼肉已经在打折。
她转头刚想问姜和想吃什么，才发现他人影早转没了。
*
待俩人从超市采购出来，已经过了七点。
天还有略微暗光，弯月细细，悬在雾蓝当中。
车后座被姜和的“战绩”塞得满满当当，他倒是高兴，咧着个嘴笑眯眯的，许之蘅简直都没眼看。
到家之后，姜和甩手掌柜似的把东西往餐桌上一堆，回卧室洗澡。
许之蘅也一身汗，本想洗澡，看了看时间——
七点半了。
她长吁一口气，拎着购物袋进了厨房，打算做点简单的。
自从来了H市，她再没做过饭，生疏不少，动作都慢吞吞的。
调料简单归类，拆厨具，淘米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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蔬菜过水，拆了砧板。
姜和洗完澡，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什么时候做好？”
许之蘅把肉切成丝状，归到小碗里，“……可能有点慢，你不是买了不少零食，先垫一垫？”
姜和哦了一声，“那我去打两把游戏。”
这一等，半小时过去了。
油烟机运作声里，热得额头出汗的许之蘅听见客厅里姜和嚷了一声：“饿死了！”
许之蘅拧拧太阳穴，看着砧板上的鱼，索性放弃做红烧鱼的想法。
她走到厨房门边，征求他的意见：“不做鱼了好不好？”
姜和放下手柄，目光从屏幕移到她身上，“那做什么？”
“……西红柿炒蛋？”
“知道了。”
许之蘅转身回到灶台旁，洗了两个西红柿切开，又往碗里敲了三个鸡蛋搅拌。
瓷碗被筷子搅动时磕出清脆的声响来。
——叮叮，叮叮叮……
姜和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倚在厨房门边，默默拧开瓶盖。
许之蘅低着头，手里不疾不徐地晃着筷子打蛋，毫无察觉门口的他。
姜和靠着门框，静默地看着她。
他很早就发现许之蘅似乎每次在做事情的时候都会十分认真专注，就如此刻一般。
厨房的灯柔和，她扎着头发，围着颜色绿油油的土气围裙，对他的存在毫无察觉，只留一个纤瘦的背影给他。
可姜和突然就觉得，这画面——还挺顺眼的。
许之蘅转过身，瞅见门边的他顿时吓了一跳，碗里蛋液差点洒开。
“饿了？很快就好了。”她把碗搁在台子上，拧开了天然灶的开关，盯着锅待预热。
姜和敛住眼里情绪，笑了笑，“不急。”
许之蘅嗯了一声，拿手悬空探了探锅，热度腾上了手心。
她往锅里倒了些油，单手环腰，静静等待。
姜和把水搁在一旁，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
锅里的油冒出了烟气。
许之蘅端起蛋液，侧过头看他，“你出去吧，会有油烟味的。”
“你做你的。”姜和说。
“我怕油溅到你。”
他紧了紧手，她便没再说了，伸手把蛋液倒入热锅。
一阵滋啦作响，澄黄色的蛋液快速膨胀蓬松的蛋泡，空气里一股淡淡油香弥散开来。
许之蘅用铲子铲开，握着锅柄来回晃动两下让多余蛋液流开，盛进碗里，再下西红柿。
怕油星子溅到姜和，她抬手捂着他的手，缓缓向后退了半步。
西红柿在翻动里变软、熟透。皮翻开，汁水浓稠。
一时空气里又全是微微泛酸的番茄味。
许之蘅重新把蛋倒回锅里翻炒。
姜和垂眸，望见她纤细肤白的脖子，淡淡泛粉的耳朵边几缕碎发垂落着，有一种柔软的意味。
他确实是喜欢的，她这样温顺的样子。
如果此刻许之蘅稍稍抬头，就能看见姜和脸上那副从未展现在她面前的神情——
他眉梢平静，嘴角含着一抹笑，眼里罕有的温柔在灯下静静化开，好似终年不化的冰山被阳光晒化了一角。
但许之蘅没有，她一直认真铲动着锅里的番茄炒鸡蛋。
姜和探手帮她把头发归拢到耳后，亲昵地捏捏她的耳垂，“好了叫我。”说完这才松开她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