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顾月菀被放出来了,顾夫人十分生气,在心里痛骂顾冕,因为按太夫人的脾性肯定不会轻易饶恕,定是丈夫使了手段去帮他心爱的女儿。
很快,太夫人召她前去。
“听说阿菀已经去听课了?母亲您真是宽容大量,只不过儿媳觉得,这样是否对静微太不公平?再者……”
太夫人没让她说完:“你以为我想放她出来?还不是你管束不力,让那些婆子胡说八道!”
顾夫人愣住。
康嬷嬷将两个碎嘴婆子说的话告之。
竟然牵扯到自己的亲女儿!
顾夫人怒从心起,脱口道:“老爷也太偏心了,竟不顾阿萱……”
“怎么可能是冕儿干的?”太夫人皱起眉头,“冕儿绝不会做出此事,”倒是想起旧事来,狠狠责备儿媳,“每回自己出错,就推到冕儿头上,难怪你们夫妻之间弄成这样,你居然到现在还不知反省!”
儿子儿媳成亲后也发生过同样的事,儿媳自己怀不上却不许儿子纳妾,三天两头吵架,她要不是看在崔老爷子的份上,真恨不得让儿子休妻。
好在后来儿媳渐渐收敛,她才将内宅交给儿媳来管。
顾夫人登时清醒了。
丈夫再不堪,却也不至于拿他的嫡长女做文章。
难道是顾绪阳?
那贱种聪明得紧,极有可能!
自己亲妹妹品行不好就拖别人下水,反正都是顾家的千金,紧密相连,太夫人投鼠忌器,为其他孙女的名声着想,只能将顾月菀放出。
真正可恶。
但没有证据,顾夫人也不好明说,何况顾绪阳十分上进,各方面都令太夫人满意,便向太夫人道歉:“是儿媳莽撞,口不择言,当然不可能是老爷,儿媳会彻查此事。”
见她认错,太夫人面色缓和下来:“我找你来便是为让你调查,找到是谁后给我狠狠打三十板子。”
顾夫人道:“儿媳这就去办。”
晚上,顾月菀笑着将送砚台的事告诉父亲:“表妹一开始不好意思要,我好说歹说她才收下,您放心吧,我跟表妹会和好如初。”
顾冕满意:“这样就好,”又添一句,“静微身世可怜,你作为表姐应当多关心她。”
看来父亲真被陆静微蒙蔽了,他以前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顾月菀想反驳,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她没有证据来证明陆静微是陷害她,也不能证明陆静微的狡诈,眼下也只能忍,她可不想再被祖母禁足:“表妹刚来家里时就属我最照顾她了,您又不是不知。”
确实,女儿对陆静微一直都很友好,只是后来才……
顾冕甩去这个念头,不愿再想。
夜色渐深。
含笑花的香味随风而入,比白日里更为浓郁。
烛光摇曳了片刻,又恢复平静。
陆静微还在努力练习书法,几乎要将宣纸用光。
忽然,她放下笔道:“越看这紫石砚台,我越觉得手里的毛笔不太相配。”
结香道:“那当然,紫石罕见不说,也很讲究雕工,二姑娘愿意送您,可能是诚心想跟您和好。”
没想到这小丫鬟挺天真的。
“砍你一刀再喂你吃口肉,你觉得是诚心?”
结香:“……”
晚茶却是道:“您有何吩咐?”
陆静微问:“我手头大概有多少银子?我想买支昂贵的毛笔。”
“姑娘除服后,府里每月给姑娘一两银子,现在一共有五两。”
普通百姓家辛苦一年也就赚个七八两,所以一两的零花钱不算少,毕竟她吃穿不花钱,陆静微思考了会,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支顾夫人送的金累丝牡丹簪:“本想变卖,但去当铺怕有风险,再者你们也不能随意出门,所以我用这东西换你十两银子,然后你找你哥哥替我买一支三两银子的毛笔,再买些上好的香墨。”
晚茶是世仆,她从原主的记忆中得晚茶有位哥哥,是外院负责采办的小厮,可以出门。
这只金簪不止十两银子,剩下的定然是跑腿费,但晚茶不明白她的想法:“姑娘为何非得换笔?实在没有必要,您现在用不着银子,可往后总有要打点的地方,奴婢觉着还是得省着点花。”
倒是真为她打算了。
陆静微笑一笑:“难为二表姐送我砚台,我当然要用跟它相配的毛笔,不用多问,去办就是,”又添一句,“香墨不一定非得买,但必须要四处打听下。”
表姑娘真是深不可测。
晚茶点点头,没有再劝。
春雨绵绵,一夜之间催得百花齐放,竞吐芬芳。
很快英国公府送来请帖,邀顾家众位千金去府中赏花,公子们则是一起打马球。
太夫人当然允许,只不过竟让陆静微也跟着去,这叫顾月菀十分不快。
顾夫人却是明白为何。
那两个婆子还未找到,为怕谣言起,便让陆静微也露露面,让众人见表姐妹之间的其乐融融,可消除将来隐患,于是提醒女儿:“阿萱,你亦要多照顾静微。”
顾月萱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悦。
什么照顾,她自己都不想去英国公府。
顾月菀嘴甜,善结交朋友,讨了章元淑的欢心,二人以姐妹相称,所以这邀请其实是为邀请顾月菀,只不过顺带请了她们而已。
到时候,顾月菀一定是章元淑的座上宾,而她则是跟其他被邀请的姑娘没什么两样。
不过英国公府大姑娘章元贤是齐王妃,章老爷又是朝中重臣,与他们家走动对伯府并无坏处。
顾月萱勉强点了点头。
顾月菀见状心头一阵舒服,抵消了要带陆静微去英国公府的不快。
反正她一个表姑娘不可能得到章元淑的重视,去了也是没人在意的。
沿路十分热闹,行人如织,欢声笑语不时入耳。
幸福的样子总是相似的,曾经她也漫步街头,携友人逛街玩乐,而今……她所拥有的一切,养父母,工作,朋友,都因意外而化为泡影,她一无所有,两手空空,从零开始。
陆静微闭起眼睛,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耳边传来顾月荷的声音:“表妹你不舒服吗?”
“有点累。”
顾月菀听见了,笑道:“可是练书法练得累?哎,表妹你也太刻苦了,莫非是想超过姐姐不成?”又夸顾月萱,“谁不知姐姐是才女,表妹你还是放弃吧。”
陆静微:“……”
有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只顾月萱也不是好惹的,睨顾月菀一眼:“练书法总比练阿谀谄媚要来得好。”
顾月菀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人生万物,一物克一物。
陆静微差点笑出声,其实要不是因为原主被欺负,她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这姐妹俩自出生就是敌人,斗起来肯定相当精彩。
英国公府甬道宽阔,马车一路行到垂花门口方才停下。
四位姑娘扶着丫鬟的手陆续下来。
还未进园,已是香味扑鼻,走入宽阔甬路,但见院落富丽,花园锦簇。
章元淑容色明丽,华衣绣裙,眉宇间有股矜贵之气。
顾月菀扑上去拉住她的手,语气亲热:“元淑姐姐,我好想你,原本前几日就想请你了,却因着凉休息了几日,没想到……我们真有默契呢。”
“你病了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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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诉我?我好去探望你,”章元淑上下打量她,“果真瘦了些,瞧这脸尖的,真叫人心疼。”
旁观的陆静微终于明白,难怪顾月萱一副不肯来的模样,原来这章家千金跟顾月菀关系这么铁。
章元淑的目光此时落在她身上:“这位是……”
顾月菀介绍道:“是我表妹,她才除服不久,我带她来散散心,姐姐不会介意吧?”
“哦,寄住在你家的那位?”章元淑并不感兴趣,马上又看向顾月菀,“你有没有学骑术了?你若是学会了,我下回就同你去城外骑马。”
“我不敢,”顾月菀连连摇头,“我怕摔,也不知跟谁学。”
章元淑奇道:“你哥哥不是会骑术吗?我也是我哥哥教的。”
“他太严厉了,我不敢跟他学,要是姐姐能教我就好了!”她撒娇地摇一摇章元淑的衣袖。
章元淑马上答应:“行,我教就我教。”
顾月菀欢天喜地。
陆静微悄声问顾月荷:“三表姐,这章家什么来历?”
像顾月菀这种性子应该是无利不起早的,她如此亲近章家一定有其目的。
顾月荷小声回答:“章老爷是户部尚书,章大姑娘是齐王妃。”
原来是皇亲国戚。
陆静微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大梁的太子三年前因病去世了,那齐王是二皇子,可能有望被封为太子,也怪不得顾月菀会是这种态度。
章元淑此时终于意识到不能只把顾月菀当人,于是邀请她们与其他家族的姑娘一起去花厅。
无非就是喝茶,吃点心,闲谈,赏花。
为表现出自己的善良,顾月菀时不时抽空来照顾一下陆静微,倒是顾月萱并未依照顾夫人的吩咐,只跟相熟的姑娘谈论诗词,完全把陆静微抛在了脑后。
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一个沉默寡言的庶女顾月荷,在此地完全是陪衬。
众人去赏花时,她二人就落在最后面。
“三表姐,你怎么也不试着融入她们?”陆静微问顾月荷,“我跟你不同,我始终不是顾家的人。”她也尚不清楚各家族之间的利益关系,不会轻举妄动。
顾月荷小声道:“这样最安全,我不想得罪大姐跟二姐。”
陆静微:“……”
受气包要改变是没那么容易。
“那下回我跟她们之间有冲突的时候,你记得别出声。”她提醒,因为上次在芝兰苑时,顾月荷为她说话了。
顾月荷愣了下:“我,我当时是想帮你。”
“我知道,但我有晚茶跟结香,她们现在很厉害的,可以保护我。”
晚茶,结香:“……”
顾月荷想到了两个丫鬟告发顾月菀的事,点点头:“那好吧。”
她现在确实能力也不足。
不知不觉,聚会到了尾声。
陆静微除了把自己吃饱外,什么事都没做。
她随着三位表姐去坐车。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姑娘们忽然爆发出了惊呼声,此起彼伏。
她抬头一看,竟瞧见一个头发凌乱,衣冠不整的少年从墙头跳了下来。
打过架后如此显眼,狼狈的模样,照理正常人都不想被谁发现,可这少年却毫无羞愧之色,昂首阔步地从姑娘们面前走过去。
夕阳下,少年肤色极白,脸上沾染到的血迹却又极艳,令人印象深刻。
陆静微好奇地问顾月荷:“他是谁?”
顾月荷也被惊到了,回过神后才回答:“祁家的公子祁泽,他父亲是武威郡王,是大梁的战神。”
“……”
嗯,“虎父无犬子”,爹在打仗,儿子在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