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浑身一震,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在梦里他无数次地听到过,那是他挥散不去刻入骨髓的梦靥。
见楚晏脸色不好,萧寒走过来关切地询问:“老师,你怎么了?”
楚晏后退了一步:“我没事。”努力平复了一下心境,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而已,“你怎么过来了?宫里那边……”
萧寒微微一笑:“我来南部微服私访,顺便来看看你。”
“为了方便,我让侍卫把这里的人都清出去了,老师不会介意吧?”
楚晏摇头道:“皇上远道而来,未能相迎,是我的罪过。”
萧寒摇头笑了:“老师,这里不是皇宫,叫我萧公子就好。”
眼前的男子温润如玉,和梦里那个偏执暴戾的皇帝截然不同,楚晏顿时松了一口气,“萧公子。”
萧寒环顾了一下四周,店内装饰简单却不失雅致,桌椅板凳干净整洁,阳光顺着窗户透进来,到处都散发着一种暖洋洋的气息,笑道:“老师这里的生活真惬意啊,我也想长住在这里了。”
楚晏笑了笑:“你若喜欢,可以常来。”
“楚掌柜,咱们之前早上跑步的事儿……”
这时,秦冲大着嗓门从楼上走下来,他有一阵子没和楚晏一起跑步了,经过之前的事,也不敢轻易早上去打扰楚晏,他刚往楼下一看,就看见楚晏跟一个男人有说有笑,心里登时一怒,待他看清那个男人时,顿时警觉起来,“皇……”
萧寒和楚晏听见动静,一同望过来。
萧寒微讶:“秦将军也在?”
梦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秦冲对于萧寒的到来十分警惕,“皇上怎么来了?”
“我来南部私访,在外叫我萧公子。”又转头看向楚晏,“老师可认识秦将军?”
楚晏点头,萧寒奇怪:“秦将军如何住在这里?沂水知府没为将军安排住处吗?”
秦冲拉下脸来:“秦冲早已不是将军了,萧公子一口一个秦将军,是在讽刺秦冲吗?”
萧寒歉意地笑笑:“我并无此意,朝中派系倾轧,派将军来这里实乃权宜之计,等一切平息,我就请将军回朝。”
秦冲摆手:“别了!我在这儿过得挺好的!”
萧寒略有些尴尬,楚晏解释道:“知府那边说秦将军的府邸得半个月才能建好,就先住到我这里了。”
“原来如此。”萧寒点头,似乎不经意地问:“老师和秦将军似乎很熟?”
秦冲不无自豪地道:“当然熟了!我还跟楚掌柜天天一起跑步呢!”
萧寒惊讶:“一起跑步?”
楚晏咳了咳,“我身体不太好,所以……”
萧寒立刻关切地问:“老师身体如何?用不用我给你请太医过来?”
楚晏摇头:“不用,只不过是前些时日染了风寒,现在已经好了。”
萧寒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他道:“老师要注意身体啊,学生很担心你。”
那凤目里关切似乎有些过于灼热了,楚晏有些招架不住,“我是教过你,但你如今已是皇帝,我也不在朝中做官,不必如此。”
“一日为师,终身为……”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楚晏一眼,“老师教我诗书,教我做人,老师的恩情,学生不敢忘。”
皇帝如此坚持,楚晏也不好说什么,反倒是秦冲听不下去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里文绉绉了!萧公子,我找楚掌柜还有事,你能回避一下吗?”
这话丝毫不顾及萧寒的情面,楚晏忍不住担忧起来。
只见萧寒微微一笑,看向秦冲,“想不到秦将军做了都督,还是这个脾气啊!”
秦冲最恨别人拿他被贬的事情说事,但是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知道你啥意思,大不了这个都督我也不当了呗!”
萧寒终于绷不住了,脸色一变:“秦冲!”
“就算是个平民百姓,也知道起码的礼仪,更何况你面前的是朕!”
古语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如今天子已经发怒,秦冲却丝毫不惧,还在顶嘴:“皇上不是微服出巡么?什么是微服?不就是入乡随俗与民同乐么?”
“秦冲,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治你?”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都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吵得像个小孩儿似的,楚晏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两人同时向他看过来,不约而同地呆住了。
那白玉如雪似的人儿笑弯了眉眼,温柔得似山间的春风,溪间潺潺的流水,又好似高高在上清冷的月光,一下子变成了枝头俏立的灼灼桃花,一阵微风拂过,刹那间落满了心田。
见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楚晏也不好意思笑了,“你们……不吵了?”
萧寒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期待地看着楚晏,“老师,我这些日子可否住在你这里?”
“可以。”
“不行!”
楚晏诧异地看向秦冲,秦冲微笑着看着萧寒,“萧公子身份尊贵,这里又小又挤,恐怕你会住不习惯,还是让知府给你安排个更大的住处吧!”
(楚晏:你敢说我这里又小又挤?
秦怂怂:媳妇儿我错了,我这不是给你赶恶人呢么!
萧寒:你敢说我是恶人?
秦·瞬间气场一米八·不怂:就说了怎么地吧!)
萧寒亦微笑:“不用那么麻烦,老师这里就挺好。”
秦冲脸色一沉:“不行!我觉得不好!你不能住在这儿!”
“秦冲!”楚晏实在听不下去了,低吼了一句,又对萧寒道:“只要萧公子不嫌弃,就住在我这里吧。”
萧寒笑得温和:“怎么会?在我心里,老师这里就是最好的。”而后以胜利的姿态看了秦冲一眼:“秦将军不是还有事找老师么?我就不打扰了。”说着,唤了一声“”,走上了楼。
“哎!来了公子!”从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跟着萧寒上了楼。
秦冲怒气冲冲地一把拉住楚晏拖到后院。
那力道大得让楚晏蹙起眉头,他甩开秦冲的手:“你拉我做什么?”
秦冲恨声道:“还拉你做什么?那皇帝小子安得什么心你看不出来吗?眼睛都快粘在你身上了!你还让他住在这里?”
楚晏不赞同他的说法:“你胡说什么?我做过他的老师,他只是尊重我。”
秦冲冷笑:“尊重你?我看他是想把你哄晕了再趁机对你不轨吧!”
楚晏解释道:“你怎么能这么想?他是皇帝……”
秦冲抢话过来:“皇帝?在梦里他对你干了多少腌臜事,你忘了?”
楚晏回想起来,脸上臊热不已:“秦冲!”
“那只是个梦而已!”
秦冲嗤笑一声:“梦?谁知道他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楚晏无奈道:“这是我们俩的梦,跟他有什么关系?你不要多想了。”
秦冲张了张口,一时间哑口无言,半晌才道:“那他大老远跑过来,还主动要求住在你这里,指定没安什么好心,你离他远点!”
“我自有分寸,你若还想做你的都督,就少惹他。”楚晏说完,和他擦身而过。
秦冲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看着他的背影,大声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楚晏脚步一顿,声音清清冷冷:“朋友之间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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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冲勾了勾唇,“你在梦里主动吻我的那一日,我们……”
楚晏回想起来,脸上一热,连忙道:“那只是个梦而已,你不要多想了!”说完,快步走进房里关上房门,他背抵房门,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不过是一场梦,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难道……他真的对秦冲产生了感情?
这个想法一出现,他心里一惊。
这时,背后有人敲门,他吓了一跳,“谁?”难道秦冲还没走?
门外传来萧寒的声音:“老师,是我。”
他松了一口气,打开门:“什么事?”
萧寒笑意盈盈地站在外面:“从前我记得经常与老师弈棋,不知老师可否有兴趣再与学生对弈一场?”
楚晏酷爱琴棋诗画,棋技之高天下难寻敌手,平生只得两个对手,一个是南陵王萧弈,另一个就是萧寒。
自从辞官来到这里后,他便只能左右手互弈,如今萧寒主动请求,他当然不会拒绝,当即说了声好。
萧寒笑道:“我已命人在院子里布好棋盘,老师,请。”说着,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待楚晏走到院子里,见到那棋盘时,身子颤了一下。
那棋具做很精致,由琉璃制成,一枚枚棋子玲珑剔透,蓝色与紫色交相辉映,铺就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可他却想起梦里他被萧寒困在宫里时,也有这样一副一模一样的棋具。
他被逼着跟萧寒下棋,下着下着,萧寒就将他压在棋盘上,那一枚枚玲珑剔透的棋子成了萧寒玩弄他的工具……
萧寒看出楚晏脸色不对,关切地问:“老师,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楚晏阖上眼眸,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巧合而已,再次睁开,“没事,下棋吧。”
萧寒执了一枚蓝子,在手里把玩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勾了下嘴角,凤目灼灼地看向楚晏:“老师先请。”
楚晏也不客气,执紫先行。
两人棋逢对手,对弈正酣,蓝紫交错让人眼花缭乱,直到萧寒摊手,微微一笑:“老师,我输了。”
楚晏神色复杂看着他:“你在让我。”
萧寒的棋是他教的,萧寒很聪明,教了不到一个月,就到了与他对弈胜负各半的水平,如今五年过去,就算疏于练习,也不该一刻钟不到就认输的地步。
萧寒摇头道:“学生没有让老师,是学生棋技退步了。”
楚晏不信。
萧寒忽然撩起下摆,双膝跪地,目光殷切地看着楚晏:“学生恳请老师回朝。”
楚晏被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萧寒摇头,言辞恳切道:“老师十九中状元,二十二岁便高居丞相之位,在国内开设数十所供寒门弟子读书的书院,临泽大旱,您亲去开府库,施粥救济,岭南洪水泛滥,您亲去指挥救灾,督建堤坝……上任三年中,救百姓数万余人,数万寒门学子有书可读,大越境内人人称道,所到之处百里相迎。您是大越最好的相国,如今朝中派系倾轧,大越根基将不稳,正需要您这样一位有名望的人去镇压动乱的朝臣之心啊!”
楚晏摇头:“我已辞官,再不会理朝堂上的事了……”
萧寒坚持:“学生刚才看到您书架上摆着的兵法、政要、河防、农书……还有沂水知府这几年政绩显著,学生知道这里有您的功劳,这几年其实是您一直在暗中指导沂水知府管理沂水,学生还知道您一直在密切关注朝堂上的情况……”
楚晏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萧寒知道自己说中了:“老师,回来吧,大越需要你,学生……也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