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护还要应付眼前的人。
刘总旗沉浸在自己的得意当中,回到案前坐下,又借机对他使唤道:“把你地上的状纸呈上来我瞧瞧。”
周护拾了状纸,起身颤悠悠的给他递了过去。
刘总旗接过状纸,嘴边的得意在瞥见纸面那一点红印而停住,莫测的阴云从眼底转瞬而出。
周护退回去跪下来,做好即将迎来的风暴。
他方才将那指印反复揉碾按压,只见纸面上的红色印泥涂得厚厚一层,将原本的字样覆盖的瞧不见才松开手指。
如预料的一般,刘总旗噌的一下起身从案后跨步而出,猝不及防的对着他胸口给出一脚,带着他的咆哮:“作死!敢给你爷爷耍小聪明!”
周护被踢翻在地,下意识横出臂膀护住头部,防止他的二次踢踹,另一手抱着腿膝蜷缩成一只刺猬,将柔软的地方都保护起来,留着一层外壳给他。
那刘总旗下脚真够狠的,专挑人软弱的部位,好彩他是个软脚虾,力道就一般般,没把他给踢吐血,最多就是呼吸不过来而已。
“你是真不识字还是假不识字?”刘总旗冷眼看着他面容扭曲的缩成一团,“叫你画个押,怎么哪里不按偏偏就按在三十大板的字眼上,呵!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
他的讥讽没得到周护的回应,慢慢的也就觉得没意思,便敛了些情绪,反而见他怪可怜的,“罢了,这状纸也不过是个形式,到了赵百户跟前,自有你的苦头吃。”
听着残酷的宣告,周护忍着那股不适爬起身,“听闻刘总旗您大人有大量,颇有贤名,大公无私,手下一批人全靠您仰仗,虽说小的身份低微,可好歹是您手底下的人,不会和我们这些下面的人过多为难计较,只要您到赵百户面前动动嘴皮说个情,那小的定是能免去一些苦头,想来对总旗大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还请求刘总旗开恩!小的日后必定做牛做马报答刘总旗的恩情!”说到激动处怕是不能感化到他,便挪动腿膝,脸皮都不要的过去扒住他的腿。
刘廷眯起眼,拿捏不准眼下之人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是么?我怎不知我大公无私?你们这些做下面的背后都是这么说我的?”他微动了脚,把周护的手挣甩开。
不屑归不屑,一番话下来还是挺受用,刘总旗继续板着一张脸:“你以为对我巴结奉承,我就会给你说情?”
周护当下管不了这许多,一跪三叩拜,对着他磕头磕得“砰砰”响,“求刘总旗开恩!”
刘总旗面色有些不好,其实真要到赵百户面前,他也说不上几句话,这个礼他怕是承受不起,不过装还是得装装样子,于是便背过身去,“下去吧!我会让人领你到赵百户面前,昨儿个我既说了是一顿仗罚,赵百户要发落你便也只会是一顿仗罚,顶多就二十大板,要不了你的命。”
这么说算是宽慰了,责罚免不了,好歹是给了个准话,听着也让人心里有底,周护连忙给刘总旗磕头谢恩:“多谢刘总旗开恩!”
刘总旗侧身别有意味的回了他一眼,然后直径的对着门口吩咐:“来人!”
门外的人手响起了开门的动静。
趁他们进门前,周护爬上前揪住刘总旗下摆的衣角料。
感到下摆扯动的刘总旗,疑惑的瞪了他一眼。
随之周护恳求道:“小的还有一问,但求刘总旗给个痛快。”
“趁我心情还不错,有屁就快放!”
话说到这份上,周护明知打铁要趁热,可话却是如鲠在喉,说不出来,他把那口闷气往肚子里吞咽,觉得心口跳得更厉害。
费了浑身的力气,才逼着自己问出口:“敢问、那告发我之人,叫什么名字?”
刘总旗闻言转过身,带着玩味看他:“是谁?难道你心中没数?”
周护只是想确认,刘总旗的回应,明白人不用再多问,就应该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可惜这不是周护想要的答复,“恕小人愚昧,还请刘总旗明示。”
此时侯在门外的手下来到了身后,刘总旗自是没有耐心同他解释,“这我可没义务告知你。”眼神一个示意,就有两人上来架起了周护。
“把他带到赵百户面前发落。”
周护的两只手臂被力士像麻花一样的拧住,火辣辣的麻痹疼痛从臂肉上传来,表面上像是对此没有感知,就被架出了厅堂。
说好让在门外等候的魏校尉,也不见人影。
他一下没了支柱,失魂落魄的被压着走了一段,渐渐地感觉胳膊的骨头要被错开了,忍不住哀求出声:“两位大哥,劳烦下手轻点。”
一名力士哼了一声,“要想我们手下留情,你倒是自己走两步路,也省得我们费劲。”
周护忍住眼角的泪花,“我倒是想,你们没给机会。”
面对周护的哀求,两名力士相互对了一个眼色,没理由再对他下狠手,于是便松开他,推着他往前,“那就别磨蹭,自己走快点!”
周护往前趔趄的动作一顿,抬起衣袖抹去脸上的鼻涕眼泪,然后才依言配合的往前走着。
临近正午,日头的光十分刺眼。
周护只是对着顶头看了一眼,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此时胸口还泛着阵阵的疼,刚想揉一揉,旁边的两名力士夹着他走,十分煞风景的催促他。
“你走快点行不行?”
周护面上犯了难:“还没吃过午饭,哪来的力气走得快?两位大哥,你们也还没用过饭吧?”
“废话少说,只要能赶快把你送到赵百户面前,达成任务,我们就可以去用饭了。”
身边的力士还在说着,周护就已然放慢了脚步,“我不行了,不如咱先去把肚子给填了,再到赵百户面前报道也不迟,这样也不耽误你们用饭的时辰,你们看如何?”
“少在我们面前耍心眼,你心里头在打着什么小九九我一眼便能看出,走快点!”一名力士毫不留情的拿手肘捅了他的肚子。
周护吃痛的捂住肚子,脚步更慢了下来。
“呵!左边的隔墙后边就是黑旗卫的练军场,练军的场边配备了马厩,那拴着几头马匹,现下说不定就有新鲜出月定的马粪,要不我两带你去吃点,填填肚子,然后再上路?”另一位力士不如捅他的那位暴躁,却出言嘲讽。
周护皱眉仔细想了想,而后点头:“好。”
刚应完声,暴躁的力士抬手就对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个响记,“好你个头!别磨磨蹭蹭,走快点!”
周护刚捂着肚子的手又移到发痛的脑袋摸了摸,真的很想呵斥,“你能不能不要捅我肚子”!
为了防止他再动手,只得忍气吞声,加快脚步往前走。
直到庄严的通道出现在眼前,周护心情才真正的沉重了起来。
通道的两旁各自布置着六口青铜制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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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而尽头则是恢弘的厅殿,比起刘总旗那平房木屋的厅堂,差距立时体现了出来。
两名力士见即将到达,提着周护的胳膊麻溜的往前一送,在到厅殿的门前外,对着门卫草草说明来意,未待通传,他们就拳头一抱,转头着急忙慌的走了。
周护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竟还有些依依不舍,他们走了,留下他该怎么办?
接下来就茫然无措的被门卫领了进去。
“禀赵百户,白旗卫刘总旗差人将致死黑狗的人犯送了过来。”
周护脑子里乱哄哄的,低着头不敢瞧上一眼,只对着那抹白色飞鱼服的衣摆,自觉的跪下来,“小的周护见过赵百户。”
赵百户好像是对差卫做了什么指示的动作,只见差卫无声的退了出去,只剩下周护独自面对他。
和面对刘总旗一模一样的情景,然而心下却是比之要紧张多了,接着一双黑色的靴子就出现在眼前的地面上。
赵百户正在上头打量他。
俯视他的人没吭声,接着转脚就到正前方的太师椅落了座。
“害怕了?”赵百户端起旁边茶几上的一盏茶,掀起盖子,慢慢吹开泡浮在上面的茶叶,漫不经心的问着,然后抿了一口茶水。
周护不知该怎么应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大人问话又不得不答:“是。”
“挺实诚,接下来的问话你都能如实回答,对吗?”
“是。”
赵百户放下了茶盏,周护听到了响声,头皮紧致的松不了一点。
“很好,你把如何撞见到致死黑狗的过程如实的陈述一遍。”
截至目前为止,赵百户都还是理性对待,周护一时无法琢磨,只有照实说了一遍,或许是到了中午没吃饭,说完就感觉浑身乏力。
而上头的赵百户听完,不痛不痒的问道:“你的名字叫周护?”
凡出此一问的,那就是要记住他这个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是,正是小人。”
“是哪两个字?”
“周全的‘周’,保护的‘护’。”话刚出口,周护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哪有大字不识的农家子,能念出这完整的词组来,明显就和自己立的人设不符,赵百户要真是查他,随便找个人一问立马就泄露了。
果然那赵百户接下来就没了声,不知在想什么。
周护瞬间就很慌,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好在只是慌了一瞬,赵百户便又问:“在白旗卫当得什么差?”
壮似随意的问话,赵百户与印象中的声名狼藉有些出入,至少公事上不带私人情绪,很稳定。
周护很想抬眼瞧一眼他长什么模样,这么想着他便就偷偷抬起眼,就是眼帘向上眨一眼眼帘向下,将他那暴戾的目光映入脑海。
赵百户还没有眉毛!
口中含糊不清的回了话。
“说了什么?”赵百户没听清。
周护稳住心神,“回赵百户,小的当得是守差。”不要怪他以貌取人,赵百户看上去就是戾气很重,冷酷无情的人,与传闻说得差别无二。
“说说吧。”
说什么?周护愣了愣,捉摸不定他的意思。
“你方才说,那日事发是我的狗发狂先咬的你?”
周护谨慎了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得赵百户的问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