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周护还犯着犹豫,赵百户紧接着道:“起来给我回话。”
周护听了面露难色,虽然跪得腿酸腿麻,可这个尺度就很好,只管低头不用面对他,起身就不一样了,视线高度变了,赵百户又是坐着,不得不与他面对面,若有什么小心思呈现在脸上,很容易就被他看出来。
与其如此,倒不如跪着。
周护身不由己,垂着眸起来:“回赵百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
“那当时除了你自己,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周护一怔,他要不要把杨逸远供出来?内心有两个小人在交战,一边想把他供出来,一边不想把他供出来。
“小的有一问。”
“讲。”
“若当时还有其他人,我说出来了,他能给我分摊责罚么?”
“什么意思?”赵百户戾气变重,没工夫陪他玩猜谜语游戏,“有还是没有?”
见赵百户不配合,要发威的样子,周护赶紧将一个小人的声音掩藏起来,老实回道:“没有,就我一人。”
他老实了,却选择说谎,在说的时候再次抬眸看了他一眼,来观察对方反应,清楚看到赵百户不苟言笑的面色,因为他没有眉毛,眉骨突出,显出自大狠毒的神色,吓得他一眼就缩回目光。
周护扑地跪倒,先发制人,使用他的老套路:“小的自知责罚免不了,只求赵百户看在小的并非有意的份上,还望宽容海纳,法外开恩!”接着往下磕了几个头,也借机避开与他面对面。
周护磕得头骨发疼,却见上头不为所动,不由停下动作,静等上头反应。
“不是喜欢磕头?怎么不继续?”赵百户忽然发出古怪的语气。
周护以为示弱能让对方产生怜悯,起码这招对付刘总旗可行,结果到赵百户面前,他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周护不由泄了气:“磕得脑壳疼。”
“继续,别停。”赵百户压根不入耳,周护的诉苦没用,平静的语调又透着无比残酷。
命令不能违抗,周护咬住下唇,无奈的把额头拿到地上触碰。
“我要听见磕碰的响声。”
磕头声随着赵百户的话音加重,周护这会才明白,就算是磕得头破血流,这厮也不会有怜悯之心,而他也为方才的妄想付出了代价,连后悔都来不及。
“我叫停了,你才能停,听见了吗?”
“是!”周护心中叫苦,吃下这惨痛教训。
“没规矩的狗奴才,大人问话,允许你擅自插话了?”
周护记住了,是他太冒失了,不应该抢话,可是要怎样他才能让责罚减轻,最好是能免去?
在赵百户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叫停了周护,漠视周护磕得头破血流,犹自问道:“我再问一遍,那日你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周护的脑袋在嗡嗡的发作,疑似脑震荡,一时没在意赵百户的问话。
赵百户忍不住发威:“他奶奶的!磕了几个响头,耳朵聋了?”
“没有,没有...确实只有我一个人。”周护呆着个脸,见他急了,便又恍恍惚惚回道。
“我那黑狗事前好好的,怎么会有你说的发疯咬人?莫不是为了减轻责罚,胡乱掰扯?”
诚然他确实想减轻责罚,可他说得都是实话,周护接着摇了摇头,“不是。”
“确定不是?”
这致命的反问让周护再次警醒了过来,眨着眼逼着自己赶紧回过神,颤着声道:“赵百户就算是给小的一万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妄言查实了,任凭处置。”
赵百户盯视他,确认不似作假,“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既然你说我的黑狗发狂,那么在你将他致死的时候,可有想过那是驯兽所的狗?”
“当时形势危急,小的只顾着躲避自保,没想那么多。”
“你一个小小守差是怎么跑到后仪司去的?按规矩,你不应该出现在那儿!”
“小的有一封书信被风吹了进去,小的是去捡信的。”
“这么说来,黑狗是发狂猝死的,你那一踢反倒是个意外?”
周护连忙摇头:“小的不是这意思。”
“那到底是狗先攻击的你?还是你先攻击的狗?”
周护有点懵,赵百户这话听着不对!怎么给绕回来了?方才不都说过……
一道光从脑中一闪而过,赵百户在暗示!不,还有引导!
简而言之,他在给他洗脑。
赵百户并不给他思索的时间,进一步逼迫他:“快说!”
“小人愚钝……”
周护正要开口说什么,赵百户紧接着抢了话:“是你先攻击的狗,对吗?”
这话惊得周护完全出不了声,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正确的,愣了一会才道:“回赵百户,小的可能当时有些害怕记不太清了,且容小的细细回想一下。”
赵百户急躁的离开了座椅,踱着步来到他跟前,“你最好想清楚。”
顷刻间周护便想好了,“我想起了,那日黑狗之所以会对我进攻,全是因为防卫不得已才露出爪牙,并非发狂,最后是我踢死了它,责任在我,事已至此,请赵百户责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在如此压迫的形势,什么真相都不重要了,颠倒黑白只需一张嘴就够。
周护苦闷的不想说话,只求一个结果。
赵百户发了狠的瞪着一双三角眼,视线往别处一放,嘴角挂上一丝冷酷的笑,喜怒无常,“好你个周护,前言不搭后语,撒谎竟撒到我头上来了,一个小小守差,看来我不拿出点手段,真就不知道我的厉害!来人啊!——”
门外的差卫力士应声而进。
“给我杖刑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周护闻令,顿时颓丧的瘫坐在地上,怎么回事?他都已经按照赵百户的意愿说了,这责罚怎么还是免不掉?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他寻求着望向赵百户,实难置信,浑身瘫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眼看着差卫上来要抓起自己。
彼时的赵百户忽然竖起一个手势,听从命令的差卫收到指示,便都住手侯在一旁。
见他们停了手,周护带着希翼的转向赵百户,这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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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问题,除你之外,此事可还曾跟谁提起过?”
周护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在他说出这话时瞬间灰灭,他竟然天真的以为赵百户会说出什么轻饶的话,或者是给出辩解的机会...现实就是这么的残忍,他没有实力抵抗,只有任凭处置的份。
“不曾。”除了回话,周护再无话可说,闭上眼认了。
赵百户犀利的目光又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两遍,瞪大眼珠,面容严肃:“从你屁股后边歪过来的是什么东西?”
周护惊慌失措地往自己身后瞧了一眼,发现事先在屁股上裹的一个布包,因为不知什么缘故歪到腰臀,隔着层衣物凸出一个包块,这才让面前的赵百户一眼看到。
可能是他方才不知什么动作,导致布包移动了位置,他也不太清楚。
起初包在后面的屁股上,随衣物摆动并不显眼,是为了防杖刑缓减疼痛用的,这跑到臀部来那可就显眼多了,一下子被揭穿,还是被厉害的赵百户亲自揭穿的,那后果...周护顾不上面红耳赤,整颗心都沉到了最底。
完了。
先不说他是何时裹上的布包,光听二十大板下来不死也得半残,想到这儿,周护便晕倒在地上。
那头赵百户不以为意,见他装死,毫无人性的下出指令,“拖下去扒掉他的裤子,给我打。”
接下来周护一动不动的被人拖到门外,上到长条的宽凳,后面有两个差卫拿着两条粗厚的板杖候着。
他被安置好在凳面,正当差卫拿着板杖过来,他没骨头似的从凳子滑了下去,差卫过去把他扶起来固定好,这次他被人按着再也滑不下去。
当板杖高高举起时,周护再也忍不住全身激灵,肌肉紧绷着想要从凳子上弹起身来,无奈被人死死的按着,怎么也起不来。
有好心的差卫劝解:“你最好乖乖的受了,安安分分的闭上眼,一顿下来也就过去了,无谓的反抗只会让你的伤更惨重,别说没提醒你。”
“我不!”周护涨得面红青筋暴起。
“哼!你要让我们不好受,我们也不会让你好受!”
裙摆下的裤子被人粗鲁的脱了下来,感到后面的一股凉意,周护还想缩动着避开,结果一个粗厚的板杖下来,他顿时就老实了。
“啊!——”
天边的云层厚厚的压着,硕大的雨点转眼砸在晒得发热的地面,过不了一会,断了线的雨帘从天上密密的砸了下来。
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整座红墙铜门的尚宝司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
门前的守差冒雨值守,淋湿的衣料扁塌的贴在肌肤上,却只得站着巍然不动,这场雨他们都得受着,没有躲避的地方。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天空放了晴,云开见日光,对于守差而言,比起烈日顶在脑门的燥热,这场雨来得好来的妙,最起码凉快许多。
当值的守差眼观前方,周边的湿气让呼吸的空气新鲜许多,浸润在这片惬意中,心情舒畅了,口也没那么干了。
然而就当他们浸润在这其中,前方的视野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