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阴尸怨
    撂挑子走人的严公子就住在菏泽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栈,并且非常起眼地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客栈虽然名气小,但是有个响亮的名字——玉仙客栈,仿佛是为了和仙家名门都能沾点亲带点故,果然这名字不负众望,严公子大驾光临,并且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玉仙客栈虽然名气小,但是视野好,严梦生就算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能隔着窗户看到城内大大小小的动向,就连荷花台也可以隐约窥到轮廓。

    而仙门百家今年的例行雅谈就在荷花台举行。

    荷花台的名字大有由来,据说是花长老与其已故发妻初见于荷花池畔,相识相知,最后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妻死后,花长老悲痛欲绝,为了纪念自己的爱妻,特地临水建造了几座殿宇,周围种满了荷花,命名为荷花台,每逢菏泽有重大的节日,也都是在荷花台举行。

    “公子,我和文逸查出来了点东西,现在方便进来不?”墨浪隔着房门,故作姿态地端庄起来。

    文逸撇了他一眼,默然无语,心道:公子在房间向来沉迷搞些符咒法器,你这一嗓子,他肯定是不注意听的。

    严公子自从同父异母的姐姐严西池当上宗主后,彻底放飞自我,以前老宗主在时,偶尔还会苦口婆心地劝告一二,虽然没有任何效果,但该走的形式还是要有的,谁料姐弟俩都一个德行,如今两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兴风作浪,仙门百家都等着看严家的笑话,谁知道二人格外不配合,把雍州严家治成了铁桶一般。

    文逸挥挥袖口,正准备捏个传声符抵入房内,门倏地一声开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某人心中的腹诽立刻戛然而止。

    “干站在这里干啥,拜菩萨呢。”严梦生语气冷冷的,双手环抱住,懒洋洋地倚在门前。

    被冤枉拜菩萨的两人:“……”

    不得不说,严梦生长得一副极好的皮囊,眼角微微上挑,眼下有一颗小小的朱砂泪痣,只是这彼岸花的皮囊下恐怕是炼狱之心,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俩手下遭不住这探究的目光,默契地对视一番,墨浪率先败下阵来,悻悻地开口道:“公子,你这是要准备出门吗?”

    严梦生微微点头,想起什么继续道:“要你们查的事如何了。”

    文逸接话:“有些眉目了。长生街碰到的那个阴尸生前外号‘刀疤’,我们去问了他几个邻居,说是他前段时间和一个叫白熙的小少年发生了冲突,之后消失了好多天,再也没出现过。”

    严梦生思量了一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墨浪适时补充:“公子认得的,他娘亲就是花家人,有个名门望族的出身,只是他们花家不待见,他还有个哥哥叫白昭,是个病秧子,身体一直不太好。”

    要知道,当年花家的女儿可堪是绝代双娇,一个是后来林家的当家主母,一个却是跟了个不知名的乡野修士私奔——乡野修士修习多年默默无闻,直到花家女儿出现,一朝成名虽不至于天下知,但至少名门世家是传开了的,留心点的知道这事一点不难。

    “说起来,当年的林宗主和他俩兄弟应该以表兄弟相称,听说白昭的一条命还是林宗主给救回来的,要是他还在的话,白家兄弟应该日子也好过一些,不过也是可惜了,少年宗主,英年早逝……”

    墨浪一张口就没了分寸,巴巴个不停,眼见气氛越来越凝固,越来越尴尬,心大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他和文逸不一样,文逸是严梦生认祖归宗后才跟着公子的,而他小小年纪被林二公子,也就是后来的林宗主给一眼相中,挑来给严梦生打下手,有时候也常常仗着自己“老人”的身份调侃文逸,他最开始跟着公子时,严梦生才十二岁,被林二公子给救了回来养在家里,那个时候也不知道这小子原来这么大有来头。

    严梦生虽然比林思玉小三岁,但两人感情甚好,严梦生除了林思玉的话谁也不听,这个臭脾气一直到了他十四岁回到严家也没改过来,只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从前的“识卿三生有幸”仿佛镜花水月,消散在一年又一年的雪落中——

    林二公子的父母长兄全部死在长嶙一战当中,他年仅十七便当上了仙门宗主,林家风骨,琴心剑胆,却不到一年,死于漫天飞雪尸骨无存……

    一个是前主人,一个是后主人,前后两位主人关系不合,墨浪心中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有段时间常常夜不能寐,生怕严公子让自己卷铺盖走人,不过可能是自己也在身边待了那么久,墨浪硬是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看着面前二四年岁的年轻公子,冷瞳鸦睫,红衣萦剑,墨浪深感欣慰,却还是怀念当年在沅水林家十几岁少年的意气风发,神采翩翩。

    “那阴尸关在哪里呢?”严梦生没有找墨浪口无遮拦的麻烦,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一句,把墨浪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一下子击散。

    “公子,你不是要出门来着吗?”

    严梦生转过头来,满脸疑惑,心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文逸听着两人拉锯似的对话,实在看不下去了,挽救道:“就关在楼下的柴房里,安排着人看着。”

    阴尸死不了,只能靠消散身上的邪气变为普通的尸体才能入土为安。柴门四周都下了符咒,斩邪消鬼,诸恶莫近。

    那“刀疤”是个彪形大汉,不过双腿齐齐被砍断,生生地矮了好一截,此时奄奄一息地躺在柴房的一个已经枯黄的草垛旁,旁边是散发着恶臭的不明液体,嘴里还在不停地嘟囔着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的脖颈处还留有长长的一刀红痕,那红痕四周呈烈火燎过之态,已是一团腐肉,触目惊心,这痕迹正是严梦生的佩剑“炎炎”留下的。

    这把剑约三尺有余,剑身通体乌黑如墨,每每长剑出鞘,犹如黑蛇吐信,裹挟着烈火浓烟,舔舐着□□凡身。

    说来不巧,“炎炎”也是林思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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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严梦生的生辰贺礼,墨浪有时十分疑惑,以前关系那么好,恨不得穿同一条裤子,用同一个饭碗,睡同一张床榻,怎么就变成后来那样了呢!

    天道无常啊,天道无常,转身又是一阵痛心疾首。

    严梦生经常看见墨浪无端发病,直接选择无视,淡淡道:“你俩守着,我出灵探探。”

    “公子三思!”文逸立即劝道,和墨浪不一样,他年纪稍大些,人也沉稳些,在扮演“老妈子”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不过话说回来,出灵是个危险的术法,同时极为消耗灵力,顾名思义就是魂魄离体进入该主人以前的记忆中,而原本的□□仍旧停留在现实当中,人魂分离,如果受伤很有可能魂魄离体回不去原本的□□。

    严梦生肯定是不会听劝的,俩手下还没反应过来,严梦生已经坐在搬来的干净椅子上,整理整理袖子,双眼轻闭,手里还顺来个茶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闭目养神——

    早知道这破椅子是用来干这个的,文逸才不会如此任劳任怨!

    严梦生散漫地坐在木椅上,神色平淡,再一睁眼时,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严梦生微微困惑,正想用灵力点亮时,却传来了女子的啜泣声。

    声音慢慢地靠近,视线也逐渐清晰明朗起来。

    那位年轻女子身材娇小,穿着鹅黄色长衫,头发凌乱不堪,埋头在双膝之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

    严梦生意识到,这是“刀疤”的视线往那女子逼近。

    果然不远处,熟悉的面孔走来,“刀疤”凶狠阴鸷的面孔在黑暗中也是相当耀眼,身上散发的恶臭味熏得严梦生恨不得马上一脚把他踹走。

    “哟,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呀。”彪形大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咧着一张大嘴就耍起了流氓,“模样这般可人,要不就跟了我吧哈哈哈哈——”

    “刀疤”还没有“哈”完,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什么抽出了魂魄,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视线陡转,严梦生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心道一声可恶。还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刀疤”已经倒在地上,没有了生息。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地上,严梦生出灵后感觉不到温度,但是也觉得寒气裹绕了一圈,步步紧逼。雨水冲散了地上的模糊血迹,眼前的画面还在,“刀疤”还留着最后一口气,但是他一整个人已经一分为二,他走过来时有多嚣张,他的死法就有多嚣张。

    严梦生突然感觉周身好像被灼烧了一样,头脑开始晕晕沉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他往黑暗深处拽。

    他猛地一激灵,这是反噬的前兆!

    严梦生立刻唤出“炎炎”,旋剑向四周砍去,同时立刻立阵返回,耀眼的光亮下,他看清了那个女子。

    最后一幕,她缓缓抬起头,鹅蛋脸,杏眼明仁,眼角噙着泪花,像一只柔弱的待宰羔羊。

    严梦生好像在一瞬间与她对视。

    是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