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彼岸花
    人间早有流传,从前有座山,山为起灵山。山上有位高人,高人被尊称为“大神仙”。

    大神仙久避尘世,远离喧嚣,人们对其知之甚少,可有一件事,却广为流传,并一度成为修仙界的佳话美谈——如今的仙门五大显赫世家先辈,曾一同在起灵山太学阁修习,拜师于大神仙。此等渊源颇深,从前是同一师门兄弟姐妹的叫着,如今是某某家主唤着。菏泽花氏,沅水林氏,雍州严氏,崔城姚氏,幽梧南宫氏,数年间共同治世。

    仙门百家的例行雅谈一年一次,这几年全权交由菏泽花氏负责。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缘由的——沅水林氏在与太阴一派战役中死伤惨重,林少主年纪尚小资历不够;雍州严氏个个邪乎得很,对于这些礼教更是嗤之以鼻;崔城姚氏老宗主红颜知己颇多,如今派系复杂,应付自家的勾心斗角已是不易;幽梧南宫氏自诩清高,一门上下只知修炼第一,不爱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所以这个大任自然而然地降落在菏泽花氏头上。

    花长老对此甚感欣慰乐此不疲,不枉自己言传身教、上传下达的日夜之功。

    菏泽一地,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承天上之仙霖,仰地下之灵物,可谓是风水养人、人杰地灵。

    此刻菏泽地界,夜色朦胧,弯月隐入密布的云层当中,最后一丝苟延残喘的光亮也被黑暗侵蚀。抬眼望去,是一条街巷,一旁的立牌隐约刻着“长生”二字。

    一位男子手提灯笼,正行走在长生街上,他的身后紧跟着一台喜轿,两位壮汉一前一后地抬着装着新娘的轿子。

    手提灯笼的男子有个外号叫“刀棍”,常年混迹市井,干些偷鸡摸狗的买卖,家中亲人都死完了,找了个臭味相投的结拜兄弟,义兄叫“刀疤”,长得更是人高马大。

    “刀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实在想不通这户人家怎么想不开要在大晚上的送嫁,就不能不嫁吗。

    听说是这家的掌上明珠宝贝女儿“黄芳”前几年在山里走丢了,半年后又自己找了回来,一家上下无不喜极而泣,回来的女儿时而正常时而疯癫,老是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

    黄芳的父母两人急得团团转,请了个江湖道士作法,江湖道士捋了捋白花花的胡子,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姐是在山里受了惊吓,一个人孤苦,给她寻个良配,有人相陪自然就正常了。”

    老父母若有所思,也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其事,秉承着宁可错、不可错过的原则,张罗起了女儿的婚事。

    黄小姐对此应该也甚是满意,时常一个人待在房间内欣赏着家里提前准备好的红嫁衣。

    黄家在菏泽算得上富贵人家,夫妻俩老来得女,生下了黄芳一个独苗,珍惜得不得了,一开始,往黄家提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踩破了。

    黄芳躲在屏后,对一位远近闻名的才子一见倾心,黄芳父母对这位准女婿也甚是满意,可是入洞房的当天,男方家中却传来了噩耗,说是那男子七窍流血而亡。

    黄芳被父母重新接回了黄家,“克夫”的风言风语也从此传开,黄大人震怒,又为宝贝女儿找了位上门女婿,谁知又横死家中。

    就在黄家父母也震惊之时,那位江湖道士再次云游到此,提出了应该夜里悄悄送嫁的建议,越低调越好……

    “刀棍”心道一声胡说八道!但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暗自嚼下心中的埋怨,夯哧夯哧地稳着灯笼领着路。

    “黄小姐,快要到了——”“刀棍”掐着声音道。

    “好呀。”黄小姐的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也对,一个大小姐嫁得这么凄凉,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长生街很长,意寓长生不死。阴风穿过街道,“刀棍”起了一哆嗦,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这声音不像是人的脚步声,倒像是一团布料在摩搓,要把五脏六腑都给摩搓出来,听得人一身鸡皮疙瘩,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近,“刀棍”不敢往前了,扭过头想找两位大汉壮壮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喜轿安静地躺在地上,前后抬轿的两人在“刀棍”转头的刹那,直直地栽倒下来。那两人像是被抽掉了筋骨,软趴趴地摔在地上,声音与黑色地面融为了一体。

    “啊!!!”

    “刀棍”的声音响彻整条街道,他惊慌失措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那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感觉有血从自己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疼痛难忍,紧紧地闭上眼睛。

    “救命啊!救命——来人啊!”

    灯笼里的火光迅速地一掠,接着便是长剑出鞘的声音,“刀棍”猛地一惊,再次睁开眼睛,只见面前闪过一缕红影,他的动作极为矫健,剑尖划过地面的时候,擦出了火星子,接着视线更加清晰起来,他看清了那坨死物。

    先前的声音显然是眼前这坨死物发出来的,这是具没死多久的尸体,下半身被拦腰砍断,看起来像是撑着双手爬来的,血痕肆虐了一地,那红衣男子用剑挑着将他翻了个身——“刀棍”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义兄“刀疤”!

    “刀疤”的舌头被扯了大半,耷拉在血肉模糊的脸上,眼球突起,死死地盯着某处,简直是死不瞑目。

    “刀棍”吓得瘫了一地,只觉得大腿一湿,直接坐在了地上——那两个人怎么会被自己义兄杀掉!自己义兄怎么会变成这么一个鬼样子!

    “公子,这是……”红衣公子后,两位佩剑手下紧随其后,不过半炷香前,指邪针异动剧烈,象征着方圆一里之内有浓厚的邪气。他俩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场景,都是一脸菜色,其中一位接着自问自答道,“这是……阴尸……我的天啊。”

    活人死后的身体被称为尸体,尸体加以某种特殊的感召,就会变为阴尸,阴尸执念极强,杀伤力极大。一般而言,活人死后,再深的善念、邪念、怨念、痴念,都会随着肉身腐烂灵魂出窍而烟消云散,赤条条一般投入阴间地府再入轮回。而阴尸受邪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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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扰,直接将那爱恨嗔痴当作了养料,滋生出了一副不老不死的可怖模样,更有甚者能与常人无异,他们抢杀、劫掠,用一切不被接受的恶行,要将一切撕碎。

    他手下另外一人谨慎地掀开帘子,只见那位黄小姐发髻已乱,满脸泪痕,眼神空洞而茫然,一动不动地抵着轿子,看样子像是吓得没了七魂六魄。

    “文逸,你先把她送回家。”那人扫了一眼,淡淡开口道,那位名叫文逸的修士得令后也不多话,迅即迈开脚步,一刻也不敢耽误。

    低沉清冷的字句灌入耳中,“刀棍”猛地一激灵,六神无主地看着眼前,迟缓的记忆开始复苏,认出了来的人:“严……严梦生……”

    这位公子一身血红色黑边劲装,身形颀长,忍不住让人联想到了无间地狱黄泉路上肆意侵掠的彼岸花,他轻倨薄唇,神情不明地立在一侧。

    “白天烧杀抢掠,晚上给人送嫁,你脸皮可真厚。”严梦生戏谑地轻勾唇角,挑着眼打量了一番蜷缩在角落的“刀棍”。

    “刀棍”的心像是被万丈冰霜紧紧包裹住,严梦生的话音刚落,每一个字都似化作一条条毒蛇,张牙舞爪地吐着信子,要把他勒死。

    他的确误打误撞,得罪了个大人物。

    这位严公子是位名声昭著的“邪神”,这个名头有时甚至盖过了雍州严氏的显赫出生。严梦生性情古怪,年纪虽轻,不过二十四的年纪,干起事来手起刀落,狠厉毒辣。

    虽然是世家公子出身,但寻常世家公子总会做些抚琴品茶的风雅之事,严梦生完美地长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不是在街头巷尾“颠沛流离”,就是在自己屋内捣鼓着些破铜烂铁。

    据说严家前任宗主在外与一女子露水情缘,生下的这个小公子在外漂泊了数年,好不容易才回到了严家,认祖归宗,虽说脾气臭了些,但样貌极好,武功也极好,老爷子本就心怀愧疚,乐呵呵见好就收。

    “你知道你那破兜里偷的是什么东西吗。”严梦生语调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这句并不像一个疑问句,抬手生落手死,“刀棍”挣扎一下,彻底没了气,就算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了。

    严梦生慢慢起身,掸了掸尘土,不过他那红衣上的血倒是怎么都洗不干净的,他手中紧紧攥着一根红绳——

    “剩下的你过来处理一下。”

    墨浪疑惑地觑了一眼,这人的确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半天的功夫害死了别人一家,还偷到了自己公子头上,想着也算个噱头可以卖个好价钱,不过他小心瞟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就一根红绳吗,丢了就丢了,严家要多少有多少,严梦生差点把菏泽给掀个底朝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下难得的奇珍异宝呢。

    墨浪不解,但墨浪听话,埋着头干起了苦差事。

    “阴尸横行,邪气肆虐,仙门百家引以为傲的虚假繁荣,也当真是够顽强的。”严梦生漫不经心地丢下一句话,撇了一眼手上已经凝固的血迹,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