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晨曦破开令人心底发沉的天边墨色,感受到陆禾的逐渐醒转,血人才缓缓退回了黑暗里,悄无声息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人。
睡醒的陆禾平静了不少,至少表面上如此。
他洗漱完毕,背着包出了门。
而随着大门关闭,血色再度自墙壁上蔓延。
血人钻进了还留有陆禾体温的被窝里,将不成型的脸深深埋进被子里,吸了一口上面残留的气味。
血液有些沸腾。
祂触碰到一旁被陆禾安稳放好的熊猫团子,微微顿了一下。
血人歪了歪有些过分长的脖子。
祂将床头的熊猫团子提起来看了一眼。
然后毫不留情地丢到了地上。
“陆禾…”祂将脸埋进被子和枕头里,贪婪地汲取着布料上附着的味道,“陆禾啊……我的陆禾……”
直到一点也闻不到了,血人才缓缓放开了怀里的布料。
祂抬起自己的手。
回忆着在陆禾梦境里看到的场景,祂空洞洞的血目里闪过一道红光。
原本只有血肉没有皮肤,样子也扭曲不成形状的手臂,在这一刻,以一种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生长出了皮肤,五指逐渐分化变得修长有力。
属于人类的蜜色的小臂伸展,关节发出咔咔的清脆声响。
祂将手举到半空,做出半虚握着的动作。
似乎还不够圈着陆禾的脖子。
随着心念一动,手掌再度变大一圈。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回忆着陆禾旖旎如稠蜜一般的瑰丽的梦,蜜色的皮肤迅速从血人的身体里生长出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深肤色型男就站在了陆禾的宿舍里。
但没有五官。
陆禾喜欢什么样的脸?
这形态没有维持很久,很快,男人重新变回了一滩不成型的血肉。
祂好想快点见到陆禾啊。
可祂现在还太丑。
“快点吧…”
低沉的呢喃再度在屋内响起。
“陆禾…”
“是我的陆禾……”
“好想吃掉…我的陆禾……”
*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早格外,像是一夜入冬了似的。
陆禾出门前,套上了好多年前攒下钱来买的羽绒服。
下楼的时候,他在思考如果把身上的羽绒服卖了换成棉衣能不能再回点血,但等出了门被刮骨刀似的冷风一吹,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冻病了得不偿失。
“陆学长。”
他才刚落座,光脑都还没打开,姜荷就先过来了。
“你家里人来找你了?”
陆禾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下意识地扫向后门,目光跟提着咖啡外卖回来的贺帆钊恰好迎面撞上。
行,他知道答案了。
“不过贺帆钊也够八卦的。”姜荷略带不满地看了一眼低头匆匆走过的人,“幸好陆学长你对他不感兴趣。”
陆禾启动光脑,绕过姜荷走到水池边。
边清洗试管和培养皿,他边轻轻嗯了一声,“嗯,他的确不是我的菜。”
“他不配。”姜荷哼了一声,一点面子也不留。
她又蛐蛐了两句,关心道:“陆学长,你家里没有找你麻烦吧?”
陆禾刷洗试管的动作顿了顿。
“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姜荷不疑有他,“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陆学长不要客气。”
陆禾能感受到她真切的关心,感激地笑了笑。
“嗯,谢谢你。”
“对啦。”姜荷将一个保温袋放到陆禾的桌子上,“我男朋友说要给上次的事情道歉,刚好今天是立冬,他包了饺子。”
原来今天是立冬,怪不得这么冷。
陆禾看着保温袋饭盒里码得整整齐齐,白白胖胖的饺子。
“替我谢谢他。”
姜荷又闲聊了两句,顺便请教了一下实验上的问题,就回去了。
陆禾早上没吃东西,临近中午的时候有些饿了。
拿微波炉把姜荷送的饺子加热,他站在走廊上吃午饭。
在走廊的时候,陆禾碰到了贺帆钊。
后者与他视线相触时明显顿了一下,不过没等陆禾反应过来,贺帆钊就率先低下了头,加快脚步与他擦肩而过。
陆禾失笑,把饭盒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塞进嘴里,转身进了实验室。
他也没什么波澜,反而觉得少了个麻烦。
将饭盒清洗、擦拭干净,放进实验室的器皿消毒柜开启杀菌模式。
陆禾回到座位上,略有些心不在焉。
立冬吃饺子是习俗。
陆家以前就很喜欢吃饺子。
遇上喜事、逢年过节、或者单纯地想不到吃什么,就会包饺子。
他和陆山抢着吃。
陆太太会笑着让他俩吃慢点小心烫,当只剩最后一个而两个小孩都想吃的时候,她会点着亲儿子的脑门说别抢,也不知道疼着点你弟弟。
这让陆禾养成了离开陆家后也不时会吃一顿饺子的习惯。
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很温馨很美好的事情。
但现在……
“当年就是把你当我小媳妇儿养的,要不是你跑了,现在你就是我老婆得伺候我,给我点钱花怎么了!”
陆山昨天说的话再次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陆禾垂了垂眼。
自己走后陆家经历了什么,以至于陆山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无从得知。
但他真的已经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怎么去看待这一直以来,悄悄地给他带来了无数次温暖的,内心记忆中的幸福。
*
因为立冬,今天实验室的同门走得格外早。
住得近的本地人回家和家里团聚,不回家的约了朋友一起,而姜荷这样有对象的,更是要出去过节吃饭了。
陆禾走得也很早,甚至不是最后一个。
跟往年留在实验室一直科研到晚上大相径庭的作风,让好多人都意外地看了过来。
几个女孩子一边笑嘻嘻地讨论着陆禾会不会要有男朋友了,一边挽着胳膊出了门。
贺帆钊起身的动作一顿,坐在原地握了握拳。
他猛地起身,一路跟了出去。
保持着跟陆禾一定的距离,贺帆钊双手插着兜,表情晦暗不明地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陆禾看。
今天早上姜荷跟陆禾说话的时候他看到了,自然也猜测到两人说了什么。
但贺帆钊觉得自己并不是故意要传陆禾八卦的。
不少人都知道他有追陆禾的心思,但他从来不知道陆禾的真实家境会隐含那么多麻烦……现在知道了,总得问问别人的意见吧?
贺帆钊想着抬起头,看见陆禾走出校门,拐进了一个小巷里。
他跟上去往巷子里探头看,心下一震。
陆禾进了一家酒吧。
莫非真的像别人说的,陆禾跟谁看对眼,晚上约在这里?
日渐西沉,月出东山,但这巷子却又窄又阴暗。
偶尔有几人出来,不论男女,要么叼着烟,要么露着大片的花臂纹身。
怎么看都跟陆禾的气质很是格格不入。
“刚刚进去那个男的,看到没。”
“小兔儿似的,嫩得能掐出水来……”
旁边路过两个混混似的男人,嘴里聊着的对象一听就知道是谁。
贺帆钊心下一急,也不管会不会暴露了,直接掀起门帘,跟了进去。
酒吧内,陆禾甫一推门,就被昏暗阴沉的光线和闷不透风的环境给劝退了些许。
他只是搜到这是首都大学附近的酒吧里最便宜的一家,但却没想到环境差成了这个样子。
屋内有人抽烟,有人光着膀子,有人大喊大叫,甚至有人在角落里打架。
角落的洗手间里人影憧憧,单个隔间里甚至有两三个人,传来阵阵声响。
陆禾蹙了蹙眉,想要换一家店。
但打开光脑搜附近的酒吧,他直接被三四倍的价格给沉默了。
“喂,别挡路啊…哟!嗬,还是个小美人。”
一个语调猥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禾感觉自己的腰背被狠狠撞……或者说蹭了一下。
他转头看到一个高壮得像座山的胖子,嘴里还镶了颗金牙,正眯着眼睛朝自己笑着。
旁边一个也比陆禾高一些的瘦子吐了口烟,“嚯,小朋友一个人来啊?”
两人的语气神态让陆禾非常不舒服,他没有搭话。
恰好有服务员来接待,陆禾说要一个单人位,便跟着服务生离开了。
陆禾挑了个相对清净点的位置坐下,他翻了下菜单。
虽然这家酒吧打的是便宜的旗号,但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这里大部分酒的消费,都不在陆禾的预算内。
他翻了好一会,点了杯度数不高的基础款鸡尾酒。
“就这个吗?”服务员一挑眉。
见陆禾点头,染着黄毛的男生翻了个白眼,将他手里的菜单抽走,“等一会就来。”
陆禾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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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这里的本意是尝试一下买醉,看看能不能用除了…以外的方式消解一下烦恼。
心思刚落,就听隔壁桌一阵动静,抬起头,就见说话的是刚刚那个撞了他一下的胖子,正朝着他笑。
陆禾沉默了一下。
看这里的环境,等酒上来后,他喝完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
但不知为什么,明明陆禾点的早,东西少。
但隔壁的东西都上齐了,他的鸡尾酒还没到。
陆禾问了一句,就被那个男服务生怼了回来。
“急什么,鸡尾酒不用调啊!”
陆禾确实不知道鸡尾酒要不要调。
他又默默坐了回去。
再等了十分钟,他的鸡尾酒终于被送上来了。
陆禾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果味,有些辣。
因为不参加聚会,也没有饮酒的习惯,他很少很少喝酒,所以也不知道菜单上的中度数对他这个菜鸟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了。
“小美人,一个人来啊?”
旁边的胖子跟陆禾搭话,眼睛在他空荡荡的桌子上扫过,又去扫他空荡荡的领口。
“跟哥哥们一起喝点呗。”
瘦子也说:“来啊,不收你钱,哥哥们请你吃好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猥琐的大笑声。
陆禾根本听不懂他们再说什么,但本能地觉得不适,而刚喝下去的酒此时劲儿也反上来了,酒精带来的热度和眩晕感直接冲到脑门。
这酒好像比他想的要烈一点。
陆禾皱了皱眉,觉得脑袋有些晕,若非他一直坐在原地,甚至都要怀疑自己的酒是不是被下了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他点的这杯鸡尾酒虽然调之后的度数不高,但本身是用非常烈的浓缩烈性酒调制的,哪怕用果汁和气泡水冲淡了不少,但酒量不好的喝两三口就会开始上头。
就像他现在这样。
但尽管大脑被酒精弄得发晕。
陆禾依旧清晰,甚至更加敏锐地捕捉到了旁边那桌两人的不怀好意。
也因此诞生了更强的求生欲。
他要跑!
陆禾无视了身边随着对方两人也开始喝上头,越来越频繁地传来的不雅话语。
他瞅准胖子和瘦子都去上洗手间的时机,赶紧起身结了账,舍掉了剩下大半杯对他来说价格昂贵的鸡尾酒,立刻出了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那瘦子就提着腰带出来了。
将情况跟慢了半步的胖高个一说,后者直接当众大吼了一声:“操!让那小兔崽子跑了!”
两人怒不可遏时,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两位老板。”
男服务员扭着腰走了过来,朝两人眨了眨眼睛,指了个方向。
“他往那边去了。”
胖高个和瘦子早已被酒精冲昏了头脑,加上他俩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行为是在违法犯罪。
他们转身欲追,又被男服务生拉住。
看着对方充满暗示意味地搓了搓手指,胖高个直接甩了两张钞票就出了门。
而与此同时,瘦子眯着眼睛,伸手拦住了低着头从旁边经过,准备先一步给陆禾报信的贺帆钊。
贺帆钊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他明明一直都躲在角落里没有动作。
但瘦子却毫不掩饰地警告了他一句。
“憋坏我们哥俩好事。”他伸手,点了点贺帆钊的胸口,“否则……”
瘦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冲着不住点头表示自己会老实的贺帆钊说了句:“滚!”
贺帆钊忙不迭地跑了。
他也真的没有打算再联系陆禾。
毕竟人各有命。
他觉得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而与此同时,将两张面额不小的钞票揣入囊中的男服务生哼着小曲儿往洗手间走去。
他的表情自然,没有一丝害了人的愧疚,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酒吧的工资才多少点,他总得找点别的门路开源吧。
脚步晃悠悠,带着点得意地进了隔间。
直到什么顺着隔板下方的缝隙滚了出来,人群之中不知谁率先辨认出,那是一颗眼珠。
撕心裂肺的尖叫几乎掀翻了屋顶,整个酒吧彻底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从黑暗中钻出了大门。
伴随着一阵夹杂着愤怒的“嗬嗬”声。
那是祂的陆禾。
这些人类,怎么敢……
祂不想再等了。
一刻也不想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