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慢点,慢点,上140我这车就飘了。”戴师傅坐在副驾,右手把着车门,整个人都靠在椅子上,嘴里忍不住叨叨陈艾卅。
“嗯嗯,知道,现在139码。”陈艾卅跟没听懂人说话似的,踩着油门的脚还是不松手。
“……超速罚款,你付。”
“我付我付。”
“分也扣你的。”
“行行,”陈艾卅头都没离开正前方,“戴师傅,红牛帮我拆一罐,渴死了。”
戴师傅皱着眉看了看陈艾卅,又十分嫌弃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罐红牛,食指勾过易拉罐一拉,陈艾卅正好踩了一脚刹车,洒了一些出来,戴师傅刚想说些什么,陈艾卅就开了口。
“刚路上有只被碾了的猫,我躲了一下,不是睡着了。”
“……嗯,”戴师傅也看见了,他以为陈艾卅会不管不顾压过去呢,没想到这他也注意到了,他递过了红牛,“喝吧。”
“洒了些出来,不好意思啊。”陈艾卅扯了个难看的笑,他知道自己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但还是不想让身边的人不舒服,这会儿速度降了些下来,陈艾卅拿过戴师傅手里的红牛,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就放在中控饮料架上了,“谢谢。”
“快出高速路了,你别太快,那边容易被查,”戴师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查是肯定查不出什么来的,就是怕浪费你时间,不还是要抓紧去找你爱人么。”
陈艾卅点了点头,“哎,知道了,上了匝道我就慢下来。”
远处的天已经微亮,陈艾卅把驾驶座这边的车窗放了下来,一股清晨特有的潮湿冷空气从窗外漫了进来,陈艾卅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会儿才觉得刚刚哭的眼睛酸胀发疼,用力眨了眨眼睛后,他看到前方有2KM出匝道的牌子,从后视镜看了看,后方没有车,前方也没有车,戴师傅这会儿也安静着,陈艾卅心里冒出了一股念天地之悠悠的怆然感受,可他已经没时间矫情了,右边的实现成为虚线后,他打了右转灯,方向盘往右边一打,就换了根车道,接连着他又换了一根,到了最右侧的车道。
再往前开几百米,就能到匝道口了,这个小城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学校的时候,那会儿是跟着外联部活动的大巴一起来的,他对这里的路其实并不熟悉,来时的路他的注意力都在童宽身上,他会让童宽坐靠窗的位置,在童宽仰着张嘴睡着的时候把人捞到自己的怀里来,他记得童宽睁开眼睛时候的满足和快乐,还有一路上无数次他转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艾卅,跟自己说,“卅哥,你看到了吗,这里好漂亮。”
陈艾卅的心里其实在说,世界上的景色再美,哪有你真。
可他到底还是没说出口,那时候他还是有些羞涩,可现在陈艾卅真的很后悔,他当时就应该不厌其烦地对童宽说,你很好、你很帅、你很可爱、你是全世界最优秀的人、你是世界上第一个满足干净清爽帅气的男孩子,你是我陈艾卅一生想要珍爱的人。
满腔的甜言蜜语,在此刻化成了咸酸的泡沫,就在陈艾卅的心尖尖上冒着。
陈艾卅是在看到指示牌后才真正开始减速的,他知道一路以来戴师傅的表情都不太好,他知道除了担心他的车子之外,还担心着陈艾卅的人,路过收费站的时候,陈艾卅把从高速路口取下的记录牌给到工作人员,栏杆抬起来的一瞬间,陈艾卅有些恍惚,也有些害怕,他这会儿才真正开始担心起来找不到童宽怎么办,或者,如果童宽除了意外怎么办,一路上不愿意思考的问题,此刻在脑子里疯狂徘徊,陈艾卅把停到了临时车道上,声音里带着些颤抖。
“戴师傅,最后一段路你来开吧,就那个派出所门口就好。”
戴师傅没有问原因,直接点了点头。
陈艾卅记得,七年前自己来这边时,周围大多数都是自建房,就连合适过车的路,总共也没几条,大巴只是把他们都放到了一个路口,就走了,十几个人都背着登山包,有的拉着行李箱,一起徒步,走过路边的门面房,走过农田,再路过一片村子,才到了了防护林保护站。可眼下这会儿,两边的商品房与他所在的一线城市的商品房别无二致,路边不仅开了小超市,还有几家全国都能看到的连锁牌子,一路上再没看见农田,村子倒是还有,就是房子好像都统一翻新过了,看起来更像是别墅小区。
竟然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哪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不是么,他又心里想,七年前满怀信心地要和童宽很久很久,七年后自己竟然亲自断送这份感情。
很快,派出所门口到了,陈艾卅却坐在车上没有动,戴师傅也没有催他。
“戴师傅,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他咽了一口唾沫,“您要不,下去抽根烟?”
戴师傅点了点头,就开了车门走开了,他并没有呆在车门边上,而是走到了路边,才开始拿出烟的。
他真的好怕。
他怕找不到,也怕找到的是另外一幅景象。
他只能接受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的童宽,其他的所有,他连想都不敢想。
手机又响了,陈艾卅看了一眼,还是徐熠,他接了起来。
“你到哪了?”没有寒暄,徐熠直奔主题。
陈艾卅如实回答:“在派出所门口了。”
“我刚刚给林琦打了电话,”徐熠声音里有些不太寻常,“除了房贷,他个人已经没有贷款了,其余都是公司的经营贷,这两个月他还了不少,还剩两百万左右,不多。”徐熠又停顿了一下,“如果把房子卖了,童宽是有这个能力把贷款全部还清的。”
陈艾卅没有说话,他在等徐熠的“但是”,徐熠他没有太深入接触过,只觉得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硬要说的话,对童宽的确还带点良心和好意。如果只是常规债务,徐熠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给陈艾卅打电话,找到童宽始终是最要紧的事。
但徐熠迟迟没有开口,弄得陈艾卅也非常着急。“你接着说,说完了我好去找他。”
“你记不记得,那时候我和童宽合作的项目,项目来源的那个老师是我们管院的外聘教授?”
“那个要回扣的吗?”陈艾卅眉毛皱了起来,他对那个教授的观感不太好,所以那次之后,才和童宽说,以后就不要和徐熠走太近了。童宽那时候笑着问自己是不是吃醋,陈艾卅没多解释,也算半承认了下来。“最后你不是还劝他给那老头返一点吗?”
“是,”徐熠口气里也不太好,“我他妈能有什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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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要不是你拦着,那教授就不会当他面说那话了。”
“别扯皮,”陈艾卅驳了回去,“他那个操行指不定什么时候会说出那种话。”
当着童宽的面,说他没爹教么,怎么这么不懂道理,叫是陈艾卅不在旁边,要不然真要和那老头杠起来。
“陈艾卅,你真的很天真。”徐熠的口气冷下来。
陈艾卅心里一惊,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嘴里却没有半分软下来,“快说,别墨迹了。”
“我查了童宽公司的股权结构,”徐熠难得语气里也有些慌乱,“除了正常的投资人、原始股东之外,那个老头也占了10%的股份,我不知道为什么。”
“什么?!”陈艾卅直接身子直起来了,又追问了一句,“那老头占10%?凭什么?”
“我还没弄清楚,所以想先来问问你,我也问了林琦了,合同不是她经手的,这老头创业初期就在了,一直持有10%,即使其他的股权变动,他的原始股占比一直没有变过。”
“徐熠,”陈艾卅心里头开始发慌,“你们俩做的什么事,让这老头抓到把柄了?还是童宽主动承担下来什么东西了?”
“天地良心,有一说一,虽然这老头讨厌,但是给的项目我们都是认认真真在做,而且报价部分也不是我们自己报的,他给多少我们就要多少,根本没和他拉扯过。还有,你自己用脚想一想,我他妈是童宽的谁,我倒是想是他的谁,他为我主动承担,你疯了吧,你要不想想你自己吧!!”
徐熠一顿输出直接把陈艾卅干蒙了。
陈艾卅的脑子开始发乱,他甚至觉得有一些不好的陈年往事会被重提。
徐熠刚刚的那段话,好像是一个引信,陈艾卅看向在外抽烟的戴师傅,他的烟头正一明一暗地发着光,陈艾卅觉得这个光成为了记忆里的火星子,直掉到了徐熠的话上,火光追随着这个引信,一路通向了过去。
陈艾卅的眼睛已经开始失焦了,他反复思索着和童宽在学校里发生过的几件事。
童宽并不是对谁都能主动承担,陈艾卅见识过他对李非的斤斤计较,还有跳槽时候对意向金的执着,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有陈艾卅自己,有这个可能,让原本就一无所有的童宽,为他主动承担一些额外的东西,比如风险。
他和徐熠的电话没挂,陈艾卅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肋骨都有些发疼。
“徐熠,求你一件事,找到这个老头,然后问问他,七年前他有没有批阅过英语系的毕业论文。”
徐熠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其实最好你见到他给我打电话,”陈艾卅捏着电话的手有些发抖,“但我怕我一会儿进了林子里,就没有信号了,你帮我问吧。”
他没等徐熠再次发出疑问,“然后发生了什么,问仔细一些,然后给我留言。”
徐熠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这么严重吗?”
“我等你消息,挂了。”陈艾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接挂掉了电话。
他手里拿着手机,伸着脖子往挡风玻璃那朝上看了看天空。
陈艾卅已经哭不出来了。
他只是觉得,他家的傻小子,应该干了不少傻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