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人前去寻矿,只有你记住了本官的话,带回了石灰石。”
“尔可愿在雷火司做一名校令,专司寻矿之事?”
陈庆抚摸着手里粗糙的石灰石,捻了点粉末下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确认自己没看错。
他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对方,主动询问道。
“大人……”
瘦弱的野人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校令?
那可是官啊!
他现在还是奴籍,几乎等同牛马。
结果因为一块普普通通的石灰石,居然要当官了!
其余的野人唉声叹气,捶胸顿足。
石灰石绝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他们见过不知道多少,却偏偏没把它放在心上。
天大的好机会,居然在眼前凭空溜走了!
“尔等可是不服?”
陈庆敏锐地发现了野人们的心思。
“你们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金沙、还有那地精,为何奖赏都不如这块石灰石是吧?”
“呵。”
“让你们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逢迎媚上,投机取巧那等事,趁早死了那条心!”
野人们羞愧地低下头,尤其是那献上地精的络腮胡。
他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在山中找到这等异宝,没想到获得的奖赏最差。
早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听从命令,也省得出力不讨好。
“尔等去支取些物资,接着探矿去吧。”
“本官说到做到,谁找到铁矿,万金赏之,高官厚禄许之!”
“方才有赏的过来,本官领你们去改籍。”
陈庆办事干脆利落,顿时让一无所获的人懊悔又急切。
他们眼巴巴看着别人兴高采烈地去领赏,恨不得现在就重新回大山里,找到陈庆想要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
陈庆兴冲冲地拿着石灰石,去找扶苏商议兴办水泥厂的事情。
“陈少府,殿下被召进宫里去了。”
管事远远地看到他过来,主动上前通报。
“哦,不在呀。”
陈庆略显失望。
水泥作为后世最常见的一种建筑材料,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而且他现在手里有煤矿,煅烧水泥简直不要太简单。
在后世,水泥厂被冠以高耗能、高污染、落后淘汰产业等一系列贬义称谓。
但是在大秦,这妥妥的高科技新兴行业啊!
大舅哥不给点扶持简直说不过去。
起码税得免了吧?
皇家和朝廷得大批量采购吧?
没想到扶苏竟然不在。
陈庆步伐缓慢往回走,脑海里不断琢磨着水泥厂该怎么办才好。
等回头再跟扶苏商议。
——
“捷报都看完了吧?”
咸阳宫的偏殿中,始皇帝正襟危坐,神情隐隐透着股兴奋。
在座的有王翦、蒙毅、扶苏,除了告病休养的李斯,都是他平时最信重的人。
“恭喜陛下,大秦又添一样守土利器。”
“北军五人,足以抵得匈奴三千大军。”
“看以后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南下!”
蒙毅高兴地眉毛都挑了起来。
北军的主将是蒙恬,这回兄长又立下大功了!
斩获虽然不多,架不住这场仗打得威风。
以区区五人,击溃了整整一个部落,还生擒了部落首领。
秦军声威大涨,匈奴惊惧不已。
陛下要是不厚赏,简直说不过去了。
王翦捻着胡须说:“想不到火药威力如此惊人。其声若雷鸣,一旦炸开,碎片激射而出,人马俱成肉糜,匈奴败得不冤。”
“那尹稚斜也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射雕手,恐怕他也不会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败在几个小兵手下。”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将,他格外唏嘘感慨。
蒙恬在报捷文书中详细记述了战事的每一个细节,对火药的威力赞不绝口。
除此之外,王翦还感觉到对方心中有种震撼、感慨的意味。
其实先前始皇帝也在重臣面前说过,火器必将改变未来的战场。
但谁都没想到,它来得如此之快,又来得如此猛烈。
匈奴中,大概万人里才有一名出类拔萃的勇士,被冠以‘射雕手’的名号。
草原上的雄鹰飞的又高有快,非是能够力挽强弓,箭术惊人之辈,绝对拿不到这个称号。
但是当竹筒炸弹爆开之后,哪怕尹稚斜身披重甲,依然被一记弹丸击穿了小腿,脖颈上还被竹质碎片划开长长的一条血口,差点就丢掉了性命。
王翦自问,如果在场的是他,下场也绝不会好到哪去。
在火器面前,个人的勇武仿佛完全不值一提。
猛将、小兵,全都一个待遇。
“儿臣认为,此战陈先生当属头功。”
扶苏沉吟半响,幽幽开口。
蒙毅先是懵了一下,然后马上就急了。
陈庆得头功?
凭什么!
他连北地都没去过,匈奴长什么样子都不一定知道。
北军常年驻扎在苦寒之地,打生打死,结果功劳还要被别人抢去?
“扶苏,你为何会觉得他当头功?”
始皇帝露出不易察觉地笑意。
“蒙恬将军在奏报上说,他只知火药威力惊人,却不知道该如何使用。故而将其分发下去,观其效用再做决定。”
“而这场战事让他意识到,只要有充足的火药,大秦士兵完全可以以一当十,甚至当百。”
“北军总数约三十万,耗费庞大,全靠大秦腹地供给粮草。”
“以最保守来估算,完全可以裁撤二十万人。”
“省下的花费,将极其惊人。”
“况且按照先生的说法,这二十万人回了家乡,娶了婆娘……”
陈庆那种粗俗的话语,扶苏自己说起来觉得有点不自在。
他尴尬地偏过头去:“大秦缺乏人力的状况会得到极大缓解,于国于民都受益无穷。”
嬴政满意地点点头:“寡人也是这般想的。还有呢?”
扶苏思索的时候,王翦主动开口:“老臣认为,匈奴不知火药根底,短时间内还无法想出对策。不如趁此机会,让北军明年开春之后主动出击,将草原上的匈奴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好!”
嬴政兴奋地拍手:“正该如此。”
蒙毅委屈地说:“陛下,微臣觉得……北地苦寒,将士们劳苦多年。若是不加恩赏,似乎有失偏颇。”
嬴政轻轻点头:“寡人自会记得将士之辛劳。蒙恬劳苦功高,那伍长庞国生胆略惊人,也该重重嘉奖。”
“陛下。这头功,微臣觉得……”
蒙毅不甘心被陈庆抢了功劳,死活要替兄长讨个公道。
嬴政立时面色不虞:“寡人觉得重要,还是蒙卿觉得重要?”
“陛下恕罪!”
蒙毅惶恐的作揖到底,大气都不敢出。
“哼!”
嬴政转过头去:“赵崇,宣陈庆进宫。”
“诗曼待字闺中,他立此大功,寡人就将诗曼许给他。”
一听这话,扶苏顿时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和陈庆亲如手足,如今总算做实了亲戚的身份。
王翦捻着胡须笑而不语。
孙女芷茵可算是嫁出去了!
陈庆这厮虽然人品不敢恭维,但绝对是干大事的材料,可谓前途无量。
即便是做妾,也不算亏待了她。
蒙毅心头不快,垂着头暗自着恼。
他本以为王翦会看在同为太子一党的份上,帮他说几句话。
没想到等了半天,对方依旧按兵不动。
蒙毅疑惑地转过头去,才发现王翦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似乎……很开心?
他不禁气愤又无语。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你也跟着高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