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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泪对郑源而言是种示弱,因为他从没见他身边的人哭过,连他自己从小到大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所以一面对李华的眼泪,他就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办了。他的本意也不是为了搞哭他,他也没觉得自己哪儿说错,哪儿做错了,可李华就是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那么大的泪珠滚落,看的他难受,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给他擦,李华扭过头,但也躲不掉。郑源的注意力全被眼泪吸走了,连他骂的那句傻逼都不在意了,反而道:“你骂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想骂就骂啊,哭什么啊,你多骂几句解解气不好吗?傻逼、死逼,想骂什么就骂什么。”

    他顿了一秒,说:“反正王玉代说的对,我有娘生没娘养的,你别哭了。”

    李华扭过来看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郑源没觉得自己说错,他说的是事实,是客观情况,他从小也听过不少,那些来参加晚宴的叔叔阿姨总会因为背着他地交谈:多可怜的小孩儿,爹妈都死了,没人养,托给郑玉安,让郑玉安到现在都没成家……

    所以他对郑玉安一个月来看他一次也没任何怨言,他们都已经做出最大的牺牲和让步了,怎么还能奢求更多呢?

    他虽然对别人这么嘲讽他,用来攻击他有点受刺激,但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追究王玉代的原因,因为没必要,就算真打死他,又能改变什么呢?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来,反而让李华更生气了,李华对于这种自揭伤疤的行为感到不解:“他们说任他们说呗,你放什么心上,都说了比你惨的大有人在,你见过哪个天天挂嘴上?盲人有一直说自己看不见吗?”

    郑源愣了,他看着李华清亮的眼睛,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同情自己,也没有可怜,他就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和万千学生一样的男同学。

    “我……”他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出乎意料,让他像个犯错的小孩儿,不敢看他,尽管他的本意只是破罐子破摔地想让李华解气。

    李华抿了下唇,到底是十几岁的年纪,情绪来的快去的快,还是讨厌他,还是生气,甚至是恨,但本性的柔软善良让他说不出伤人的话。他想没有父母的确是郑源始终跨不过的槛,就像他说的,没人教他,所以他长成现在这样,但这些都不是借口和理由,“我父母陪伴我的时间也很少。”他垂眸,有些无奈:“以前在家,我只想学习,考上好学校,让爸妈开心,我也知道只有学习才能出人头地,才能让爸妈过上好日子,和他们接触的很少,后来又到了这儿,见都见不到了,舅舅说以后要上大学,离家更远,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但那个时候爸妈就更老了,我唯一担心害怕的是,我努力的速度跟不上爸妈老去的速度。”

    李华看着他,认真地说:“你可能没有学习的理由,但我有。所以我不希望你再缠着我了,我没有对你做什么。”

    郑源看着他,心跳突然很快,有些紧张,也有被他感染的悸动,声音里带了些恳求:“那你能别不理我吗?”

    “我为什么要理你?”李华不明白,他想换个姿势,却动不了,感到很疲惫,也很累。郑源立马把他松绑,“饭马上就送到了。”他说,想伸手给他揉手腕,被李华躲开,李华自己揉着手,没说话。郑源收回手,说:“行吗?”

    “能不能别不理我?”

    “不能。”李华说:“我为什么非要理你?理不理你难道不是我自己的权利?”

    “是,但是。”郑源抓耳挠腮,“你不理我,我就很生气,我就想打你。”

    李华瞪着眼:“你还有理了?”

    郑源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解释不清,一时气势下去,笨嘴拙舌,“总之,你得理我。”

    李华无奈。不想再理不理这件事上过多纠缠,他算是感受到了一些郑源缠起人时的威力,想了下理和不理要付出的成本和代价,最终点头,顺势抛出自己的条件:“那你不能再打我。”

    “只要你听话。”郑源说。

    李华瞪着眼:“又变成我听话了,你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啊,你不要脸。”

    他气的拽着枕头扔过去:“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是我的谁啊?”

    “我。”郑源接过枕头,“我对你好啊,我对你好,你为什么不听?”

    李华说:“我还对你好呢,你为什么不听?”

    郑源说:“我哪儿没听?”

    李华说:“我让你以后别理我,你为什么不听?”

    郑源哭丧着脸:“这对我也不好啊。”

    李华:“……”

    李华面无表情:“这对我好。”

    郑源:“……”

    李华套娃:“你要是真想对我好,就别理我。”

    郑源受伤:“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李华:“是。”

    郑源黯然神伤。他独自静默地难过了会儿,重新拿过来绳子。

    李华十分警惕,腿放下来随时准备跑,“你干嘛?”

    郑源拿过绳子递给他,目光诚挚:“要不然你捆着我,把我打一顿,消消气吧,我绝对不会还手的,打完你就别生气了,也别讨厌我了,行吗?”

    李华:“……”

    他说的可怜兮兮,那张脸也委屈的不行,那么高的个子,那么大的人,让李华起一身鸡皮疙瘩,他还处在懵懂的年纪,对同性的撒娇感到炸毛,一把拍掉他手里的绳子,“我才不要,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那什么能解决?”郑源认真地问:“我真做不到不理你,一想到没法跟你说话,跟你玩,我就很难受,也很伤心,气愤,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干什么,我再看到你跟别人玩,我就难过,暴躁,想把他们都赶走。”

    他颓丧下来:“对不起,李华,我太笨了,我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李华有点被震撼到了,他张张嘴,又闭上,略微结巴,“你,你,你为什么,非要跟我玩啊?”

    “我……”郑源抬眼看着他,目光又躲闪两下,“我,我也不知道。”

    脸却红了。

    “你……”李华也沉默了。他想了想,说:“也不是我不愿意跟你玩,是因为你之前打我打的实在是太疼了,我都有心理阴影了,你还反复无常,我不知道干了什么就惹到你了,所以我不敢跟你玩,我总觉得你这秒笑着,下秒就会打我。”

    郑源握紧手,渴望地看着他:“以后都不会了,我发誓,我保证!”

    “真的吗?”李华问,皱着眉,还是不敢信,将信将疑。

    “真的!”郑源发毒誓,“如果我再打你,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李华向来听不得人发这种,生怕应验,他连忙严肃道:“快呸呸呸!”

    郑源跟着他呸呸呸,看着他笑了起来。

    李华被他看到坐不住,说:“我还没有答应和你玩,起码三个月试用期,如果你又打我,我……”

    他想不出办法,他没什么能威胁到郑源的。郑源却正儿八经地说:“就让你永远不跟我玩!”

    李华一愣,这样也行吗?就能威胁到他了?但看他认真的模样,也行吧。

    两个人算是短暂的握手言和,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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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源开心的要跳起来,恰巧饭送到,他一溜烟的去拿餐,李华扶着床站起来,跟在他身后,却无意间看到床头柜放着的小盒子,不大,透明的,里面有几根男生的短发。

    他皱了下眉,下意识挠挠头,走出了卧室。

    郑源把饭摆到餐桌上,李华又想到什么,继续道:“也不能再强迫我干我不喜欢的事。”

    郑源点头如捣蒜,摆好碗筷:“快尝尝。”

    李华坐在他对面,也的确是饿了,没心思再想其他,跟他和谐地吃了顿晚饭。

    吃完他提出回去,郑源欲言又止,被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只能咬咬牙同意了,当晚把人送回去了。

    王玉代看到李华时几乎要哭出来,看他头上包扎的伤口,一个感动就想冲过去抱他,被李华躲开。寝室里,王玉代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讲了一番,着重夸大了李华的仗义,郑源的傻逼,把几个舍友也感动的不行,让李华莫名其妙收揽一批好友,大家纷纷表示,以后李华有困难就说,兄弟们一定会帮忙。

    李华累的不行,疲倦的洗漱完上床,回想这一整天,感到可笑,想摸索着手机给爸妈发个短信,却想起来手机被收了,无奈叹口气,转过身就那么睡着了。

    第二天,他去教室,一摸抽屉,摸到了个硬壳的东西,他拉出来一看,是自己的手机。

    还有另一部崭新的智能机,不是砸他的那个。

    他扭头,郑源撑着下巴,朝他眨了下眼。

    唯一不好的,就是他们换了老师,换了个很瘦但眼神很锋利的中年教师。

    临时换老师,同学们都不开心,怨声载道,问之前的女老师去哪儿了。

    说是换校区了,不在这个学校了。

    李华想起两个人的接触,王玉代跟他说的事情,很惋惜,他还没跟老师说声谢谢呢。

    看着他情绪低落,郑源很快反应过来。

    下课,他跟郑玉安打电话。

    “小叔,你干的吗?”郑源问:“我们班主任调走?”

    沉默代表了一切。

    郑源有些烦:“为什么啊?”

    郑玉安说:“她管的太宽了。”

    郑源:“把她调回来。”

    郑玉安笑了:“儿戏。又不是你把人绑走,让她到处打电话上报的时候了?”

    郑源从小就知道他会知道自己所干的一切:“我和李华已经和好了,你不要再加进来了。”

    郑玉安说:“又闹矛盾怎么办?”

    郑源一顿。

    郑玉安道:“小源,不要被表象迷惑,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你今天让他开心,他听你的,明天他不开心,就又不知道你是谁了。人都是记吃不记打的。早就跟你说过,想达目的,要不择手段,你总这么优柔寡断,他当然不会把你放眼里。”

    郑玉安抽出五分钟,语重心长地解决小辈的情感事,芝麻大小,能浪费他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他对他爱的极限:“等他什么时候觉得非你不可,你再给他想要的,他才会感激涕零,这是小叔最后一次教你。”

    挂断电话,郑源站在原地很长时间,回想李华的笑脸,握紧了手机。

    回到教室,他盯着李华看,看的李华莫名其妙,抬眼看他,虽然看着他阴沉的眼神有些后怕,但想起两个人的约定,他决定相信郑源最后一次。

    他朝他笑了一下。

    郑源一顿,仓皇地低下头。

    上课铃打响,他心不在焉,最终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谢谢小叔。但他对我笑了。

    我想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