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黑蔷薇邮轮航行怪谈
    尤沉到史密斯一家房门口的时候,外面已经围上好一圈的人了。

    大都一脸僵硬的见鬼表情,再给走廊里摆放的黑蔷薇一衬托,大有点葬礼的模样。

    不过这里的花香有点太浓了。

    尤沉擦了擦鼻子,熏得她有点头昏脑胀的。

    “早上好,各位。”

    葬礼的主人史密斯太太倚着门框,略微不悦地扫了一眼堵在门口的人,视线最后落在摔倒在地的小史密斯身上。

    “亲爱的,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坐在地上嘛?”

    她拉长声调,又轻又薄的声音像是绕过脖颈的绸带。

    毫无生气。

    尤沉还是第一次听她讲话。

    不同于倒下时浑身是血的模样,现在的史密斯太太衣着得体,一身利落的丝绒黑裙,和一旁盛开的黑色蔷薇一般。

    光滑的皮肤上找不到一丝可疑的伤口和皱纹,甚至完全可以忽略她年纪。

    她看着众人,眼睛里的不满快要溢出来了。

    “我……”

    小斯密斯小姐僵硬极了,她就像被毒蛇缠住一般,浑身发凉。

    琼斯夫人废了好大劲才把她扶起来。

    尽管这样,琼斯夫人也没有比她好太多,毕竟餐厅里坠落的吊灯太触目惊心了。

    谁能想到第二天早上人竟然还会复活。

    尤沉隔着人群,也能看到琼斯夫人略微颤抖的手。

    还有一只不合时宜在后面晃悠的手。

    希尔差点喜极而泣。

    谁知道她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

    突然就不见的同伴,还有怎么走都走不出的房间。

    总算是熬到天亮,又听到小史密斯的一声尖叫。

    不过说实话,小史密斯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可太差了。

    她整个人几乎是贴在琼斯夫人身上。

    “你看小史密斯似乎不太对劲。”希尔磨蹭地挪到尤沉边上,压低声音。

    她总觉得下一刻史密斯家的小女儿,就会马上晕过去,但有奇迹般被什么拉扯着,维持着清醒的状态。

    “该回房间了,亲爱的。”

    史密斯夫人伸出手,打算结束这场荒唐的闹剧。

    “不。”

    就在她将接触到女儿的时候,小史密斯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炸开。

    像是好几个瞬间同时沸腾的水壶。

    震得人耳膜生疼。

    尤沉偏过头去,恰好对上她惊恐的目光。

    小姑娘一把甩开琼斯夫人的手,凭着一股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撞开人群。

    希尔躲闪不及,连退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她这是怎么了?”

    众人愣神的功夫,小史密斯已经跑出去很远。

    史密斯太太的脸色自然不太好,就连一早上挂着的勉强笑意都不见了。

    阴沉的视线在每个人身上戳了一遍又一遍。

    “不好意思各位,失陪了。”

    她转过身,径直将房门摔在众人面前。

    直到这会,被恐惧压制住的窃窃私语才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她不是已经死了嘛?怎么还在这?”

    “该不会是和邮轮一起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吧。”

    “又是招揽生意的噱头,在幽灵邮轮以外,现在又多了一个死而复生的太太。”

    ……

    人在恐惧下,总能找到最合适的解释来淡化恐怖带来的后怕。

    几句话之间,走廊里僵硬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人群散去,但窗外的云层却越来越厚,堆积在邮轮上空。

    尤沉走过窗框,海面上的白雾蒙住了投向远方的视线,同天际连成一片厚重穿不开的屏障。

    风穿廊而过,带走了沉闷的花香,那场海天之间撕扯着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暴风雨似乎也快来了。

    又要倒霉了。

    尤沉叹口气,果然不是什么好天气。

    ***

    这会时间还早,尤沉和希尔跟着人群往楼下走。

    琼斯夫人落在他们身后几步的地方。

    她好像已经缓过来了,又恢复一贯的锐利冷漠模样,镇定地冲尤沉点点头,人便路过她们,往楼下走去。

    尤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裙摆消失在二楼的走廊里,不知道晚上会不会见到这位神秘的夫人。

    空旷的楼梯只剩下她们两个。

    希尔终于可以好好说说早上惊悚的一幕,“你说,史密斯太太这是没死/透?”

    那吊灯砸下来的时候,可不像是能让人活着的样子。

    很快,她们就知道了。

    史密斯太太不仅死/透了,连尸体都被邮轮重复利用起来。

    一尊漆黑底座的雕像竖在餐厅中央。

    伸展的枝条缠绕着,中央本该是花苞地位置,架着史密斯太太的尸/体,一根横贯的荆棘穿透了她的胸腔。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死死地盯着每一个走进餐厅的人。

    心脏流出的血液顺着荆棘游走,漆黑和暗红,构成了一副名为死亡的雕塑。

    还真死而复生了,那可太幽默了。

    希尔被她盯得不舒服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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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脸上沾到的血液被人仔细擦拭过,但死亡时的惊恐被毫无遗漏地保存下来。

    不过那张脸。

    希尔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

    “我觉得,史密斯夫人看起来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有着这张脸作对照,刚见过的史密斯太太好像比眼前年轻一点的样子。

    希尔这下反而觉得有些后怕。

    “你不觉得,史密斯夫人现在越来越像小史密斯小姐了吗?”

    尤沉留下句没头没尾的话,就先一步离开餐厅。

    什么叫和小史密斯越来越像了?

    妈妈像孩子,这不是反了吗?

    希尔一头雾水地跟在尤沉身后,也没等到一个解释。

    “你要去哪?”

    “去找小史密斯。”

    受了惊吓的孩子并不难找,她们只是往甲板上绕了一圈,就看到一群围着的人。

    为首的那个人她们也很熟悉。

    是安娜。

    昨天刚照顾过受了惊吓的小姑娘。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

    小姑娘缩在一个角落里,怎么也不肯动一下,更不愿意回到房间。

    “这两天的事情对她来说太难接受了。”

    是贝克医生。

    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就凑在一起了,蹲在一块安慰受惊吓的小史密斯。

    “还要上去问一下吗?”希尔看着小姑娘扑到安娜怀里,一颤一抖地哭出声来。

    “当然。”

    尤沉拽了一个毛巾递给安娜,轻声问道,“她还好吗?”

    显然是不太好的。

    听到陌生的声音,小姑娘的头埋得更低了。

    安娜冲尤沉笑了笑,解释道,“是正常的反应,等她哭完应该就会好很多了,我准备待会带她到我的房间里面休息一会,现在让她回房间似乎有点困难的样子。”

    确实,尤沉视线往下就能看见小史密斯攥紧的衣袖。

    还有小心往外张望的眼睛。

    只是因为妈妈复活吗?

    尤沉企图模拟看到亲人毫发无伤时候的心情,怎么说也应该会有一点喜悦吧。

    怎么到小史密斯这里,完全是比见鬼还要吓人的感觉。

    对了。

    尤沉突然想到,今天早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似乎也没有看见史密斯先生出来。

    他会去哪了呢?

    有时候想太多也不是一种好事。

    尤沉只觉得背后似乎有东西擦过,一转身,就看见一张惊恐的脸仰头倒在甲板上,身下溅开的血花绽满了大半个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