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雷声催生了暗涌的海浪。
希尔翻看日记的手一顿，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下意识地，她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她听见墙上的时针咯吱、咯吱左右晃动的声音。
咔塔—
指针刚往下转动一格，又被另一股力量往回拽去。
房子里的装饰也在指针摇摆间来回变化。
一会是舒适安逸的暖黄光影，一会又是破败衰颓的深海残骸。
尖叫的人影残留在墙纸上，试图扑向她。
注定是不会安稳的一天。
希尔的头很疼。
她知道她出现幻觉了。
很多碎片一般的记忆窜进她的脑子里。
是日记。
日记在提醒她不要忘记。
“你没事吧。”尤沉看着希尔的脸色青了又白，跟见鬼似的，一点也不经吓。
“没事。”
希尔缓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所以最开始，红色的蔷薇都是从‘希尔’身上长出来的？”
但不应该。
按照希尔之前的日记，在这之前，永生花会应该就已经培育出可以满足他们需求的花束了。
“这个我知道。”墙角边的威尔逊突然开口，他和小史密斯的聊天还没结束。
“不对，是她知道。”
他指了指快要开花的小史密斯。
“她能看到一些史密斯夫人的记忆。”威尔逊又补充道。
在史密斯夫人的记忆里。
他们的第一次试验是极度惊喜的。
即将死亡的人不仅重新活过来，甚至时间都在她身上停止。
“黑色的蔷薇能赋予人新生。”
史密斯夫人听见高台上的人高呼。
“但红色才是传说的本色。”
他们要去找不会凋谢的红色蔷薇。
但首先，他们需要找到种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作为培育的花泥。”
那些年间，他们发出了非常多的邀请函，就跟路边生长的野草，他们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却怎么也没有发现适合的种子。
不过好在黑色的蔷薇虽然不够理想，但也给他们攒够了相当的财富。
一场向海祈祷的旅程开始了。
他们带上了足够多的祭品。
事实证明，他们也足够幸运！
他们在最后一天，拿到了海神的回应。
其实埋在地下的时候，他也能偶尔看到一些属于另一个威尔逊的记忆，不过随着他被捞出来，这种联系就被斩断了。
“你们两就是种子。”
“不过，他们不喜欢你。”威尔逊指了指尤沉，“他们没有办法移植走你身上的蔷薇，反而还折了几个人。”
他回忆起那天晚上的场景。
海面上还是一片银白的月光，威尔逊被迫下去把人打捞起来。
因为嫌麻烦，他直接将安娜给的蔷薇和尸体一起埋在了花园里。
也算是完成安娜的嘱托，把花送到了。
不过他自己没有想到，随便丢下去的尸体，居然成了他们开出的第一朵红色蔷薇。
“成……成功了。”
米勒一路从花园直冲下来，她不敢喊得太大声，怕惊动其他的旅客。
安娜浑浊的眼睛里透出惊喜，贝克医生扶着她，往花园赶去。
旁边已经围上了好一堆的人。
“那是不是……”
有人轻声问道，他们在彼此的眼眸中看到了相似的疯狂。
“但是。”
希尔有点担心，在可考证的传说里，红色的蔷薇并不会这样出现，她觉得他们走偏了。
但是没有人理会她的担忧。
仪式被安排在晚上。
一个晴朗无云的晚上。
安娜成了第一个体验的人。
她的模样有一种诡异的矛盾，明明是年轻的脸，但却又保留有一些属于垂暮之年的死气。
这是上一次失败的实验留下来的后遗症。
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简单的告别后，甲板上的所有人看见了一场血与花瓣的交锋。
验证他们奇迹需要等到第二天早上。
破晓时分。
天幕像是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漏出的那么一点光，刚好照在花园上。
一夜没睡的一群人却丝毫没有感到疲惫。
他们狂喜着，看着土壤里冒出一点新芽。
随后土壤翻动，一只年轻的手臂破土而出。
拽着空气里稀薄的阳光。
就像是简笔画上，随着太阳转动的花苞。
“她回来了？”
人群惊诧。
地面上隆起的小土包悉数散开，安娜年轻的面庞在晨光亮起时，逐渐清晰。
见过安娜年轻时照片的人都会惊讶，她现在看起来比那时候还要好。
“太好了。”
激动的狂欢席卷了花园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新的受益者。
“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贝克医生上前询问。
他太知道安娜之前糟糕的身体状况了，“需要为您检查一下嘛？”
“这样最好不过了，我想大家都在等着结果。”
她的声音不见半点嘶哑疲惫。
检查的设备都收在三楼的房间里，一行人迫不及待地换了一个地方。
在所有人离开以后。
花园的一个角落里，新翻到松软土壤又一次鼓起一个小包。
慢慢地，有一点枯败的枝叶探出来，它盘踞着地上的土壤，探索地极为艰难。
最后，当所有的枝条脱离土壤，那上面竟然托举着一朵新生的花蕊。
它在阴凉处匍匐里一会，最终缓慢地，顺着人走过的方向爬去。
如果这时候威尔逊回来看一眼，他就会发现，枯枝离开的地方，就是他埋葬埃文斯的地方。
***
“埃文斯才是永生花会无意中培育出来的第一支红色蔷薇？”
尤沉回忆起在宴会厅里，看到的和植物拼接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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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的埃文斯。
她能够自行制造出新的植物生命体，跟安娜这些通过花泥回来的人，并不太一致。
威尔逊继续说道，综合史密斯夫人的回忆，这个故事变得更加复杂，“他们刚开始是惊喜地，但很快意外发生了。”
“你不是那颗正确无害的种子。”
贝克医生的检查持续了半个小时，这些原本为了维系生命带来的仪器，成为了宣告安娜新生的最好证据。
“安娜夫人。”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底下激动不已的人群，“毫无疑问，健康、年轻。”
欢呼声响彻了拥挤的房间。
永生。
他们唾手可及。
安娜不得不敲了敲手边的杯子，示意人群安静下来，“我想我们的欢迎晚宴，就放在今天晚上吧。”
“琼斯夫人，您会准备好的，对吗？”
琼斯微微躬身，向她保证。
“记得给我们的每一位客人，准备一支蔷薇。”
希尔的头越来越疼，威尔逊讲的每一句话，她似乎都能在脑海中看见。
她看见自己结果琼斯夫人递过来的蔷薇。
是从埃文斯墓碑上摘下来的。
似乎是印证了永生的传说，那里的花开得很茂盛，即使他们采摘了再多，花朵的数量依旧不变。
希尔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些花瓣。
它不是存粹的红，上面有一些若隐若现的黑点，连出另一种模样的花。
希尔想把花丢了，因为她很容易把这朵花苞，看成埃文斯的眼睛。
“你看起来脸色很差，我的朋友。”安娜拿着高脚杯，热情地同晚宴上的每一位客人打招呼。
她轻轻地碰了一下希尔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
“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沾过酒了，这具破败的身子不允许过多的酒精。”安娜闲聊似地，示意希尔跟上。
底下是狂欢的人群。
重返年轻的喜悦足以让他们庆祝一晚上。
“不止是我需要，你看他们。”安娜停了一小会，留出一点时间给希尔思考，“他们也需要。”
“而你呢？”
希尔偏过头，她其实不是很能适应安娜的新面庞，总觉得那双眼睛后面，藏着另一个人，“我不确定。”
“你会有时间思考的。”
笑意浮上安娜的嘴角。
“在我们返航之前，你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报道这件事。”
“我想先回去休息了。”宴会的噪声吵得希尔有点头疼，也可能是昨天晚上守了一夜，她提前向安娜辞行。
……
“所以，他们后来为什么失败了？”尤沉问道，以至于他们要隔了这么久，再进行一次航行。
“她很不好。”
威尔逊的回忆被打断，指了指旁边的人。
视线里，尤沉说话的模样越来越卡顿。
希尔看着她站在自己面前，但声音却无法穿到耳朵。
混乱的意识试图把她拉回几十年前。
“我想去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