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十一、妖王的遗嘱
    花眠将地面上散落的黑布拾起来缠在身上,用黑色帽兜遮住脸,伪装成了黑戎兵的样子。

    号角声和尖叫声响彻云霄,守卫带着士兵朝着巨虫移动的方向奔跑,嘴里呼喊着:“护卫妖王!”

    这一群与虎尾守卫带领的黑戎兵看起来差远了,都是一些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妖,拿着刀叉,甚至连锄头、铁锹等农具也用上了,其中一只跑着跑着鞋子还掉了,被落在了队伍后面。

    眼看它已经走到了鞋子旁,却“哎呦”一声假意摔倒,顺势将鞋子踢得更远了。

    它回头瞅瞅远去的队伍,朝着相反的一侧跑去。

    花眠小心地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来到了一块乱石区,大大小小的石堆立在地面上。

    它谨慎地环顾四周,走向了较为居中的那一块,推动石头,又将上面的土层拨开,露出一块木板。

    它一共敲了三下,木板打开,里面探出来一个脑袋。

    紧接着两人嘀咕了几句,里面的人爬了出来,那人花眠见过,是之前将她打晕的猪脸小道士。

    两人鬼鬼祟祟地从地洞里拖出一袋沉甸甸的东西,扛在肩上。

    花眠拉起黑布围住下半张脸,压低声音叫住了他们:“你们两个,不守在妖王身边,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

    两人听到声音以为事情败漏,紧张得手一滑,麻袋掉在地上,金粒哗哗啦啦滚得满地都是。

    就连花眠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这起码够三五个人余生富饶无忧了。

    丢鞋子的黑脸男人跪下来,害怕得吞吞吐吐说不清楚话。

    猪脸道士也一时想不出来措辞,僵在原地。

    “无论你们有什么任务,现在最要紧的是将通道入口封上,这样才能防止腹背受敌。”花眠顺势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你们两个现在就带我去。”

    两人连连点头应下,请求将装着金子的麻袋放回原处,花眠应允了。

    两人在前方引路,花眠跟在后面。

    穿过了乱石区,他们踩在松散的黑色沙地上,这里已经听不到打斗的声音,也没有了人迹。

    一路以来,她一直没有看见关押的牢房,甚至远处那条发光的河也到了尽头,这里很陌生也很偏僻。

    会不会,她已经被发现了。

    猪脸道士眼神偷偷往回瞟,观察着花眠的情况。

    花眠停住了脚步,紧握藏在袖口的刀。

    “等一下。”她喊道。

    两人却像没听见似的,仍然一直往前走。

    “我说了站住!”她大喊。

    两人停了下来,猪脸人弯下腰毕恭毕敬地说道:“大人有何吩咐?前方不远就是通道了。”

    “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我还有要事要处理。要是让我发现你们再偷懒,可小心着你们的小命。”她发出指示,佯装镇定地快步离开,抓着短刀的手已经冒汗了。

    地势太过于开阔,周围没有可以隐藏身影的地方,花眠往回瞧时,那两人还矗在原地,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盯着她看。

    天上像是挂着两盏明月,虽然其中一轮是太阳,不过在这里,它炽热明亮的光线也无法发挥作用,只是黯淡地悬挂在天幕边,成为一幅被线状云朵缠绕的装饰品。

    花眠步履急切,脚下的黑色沙粒陷进去形成脚印,只要翻过这个小丘,她便可隐去身形。

    身后传来一声吼叫,登时从沙丘里钻出数十个彪形大汉,猪脸人又领着若干人朝她追过来,已无路可退。

    短刃接住挥来的斧头,应声碎裂,紧接着又是一记挥砍,花眠侧身躲开。

    她并非身手敏捷之人,只是相比于这些胡乱挥砍的人要稍微好一点,此刻她手上没有了兵器,敌人多手拿长柄武器,根本无法靠近。

    她侥幸躲过了两三下,但是再僵持下去,恐怕终会失手。

    得先从包围中寻找一个突破口。

    花眠巡视一圈,盯紧了身形较为瘦小的一个,借着微风,脚掌勾起沙粒横扫过去,沙尘弥漫,趁其被迷住眼睛之时,朝它脑门挥了一拳。

    那妖脑袋红了一块,跌坐在地上惨叫,阵形散开,花眠从缺口跑了出来。

    她甩甩被打痛的手,惊喜于自己战斗技巧的提升。要是放在以往,她只怕早就束手就擒了,也许连尝试的勇气也不会有。

    他们挥舞着武器追击花眠,尖锐嘶吼,一会儿竟没了声音。

    沙地绵软,使不上力,她跑得也不快,不可能这么快就甩掉了。

    她回头看时,武器散落满地,他们还是一种追着花眠的状态,脸上的惊恐还未消散,却已没了血色。

    从他们身后延伸出无数条血线,在天幕之下蠕动,猪脸人已经只剩了头颅垂钓在末端。

    血尸遮盖天地,如洪流般席卷而来。

    追击的人群已被吊起,触手朝着她飞速袭来。

    天地间充斥着血腥味,红雾自地面升起。这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恐惧,它缝制绝望,牵引着最原始的死亡,真正的暗夜主宰。

    花眠再一次想起血线刺进皮肤的窒息感,双脚僵住,无论如何也迈不开。

    在绝对力量面前,逃跑也是一种奢望。

    血尸攀上她的脖颈,血滴沿着皮肤划出一道下落的红痕。这些不断翻涌的鲜艳血花仿佛有一张大手,用丝线将她提起,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开始慢慢腾空。

    她扒着血线,双眼充血。

    而后地面剧烈摇晃起来,巨大的阴影从她头顶落下,巨物咬断了血线,花眠掉在地上。

    妖王横亘在她与血尸之间,用巨大的身躯为她铸成一道城墙。

    看起来,居然是要保护她?

    它转过头,一只巨眼连着环绕的四只小眼前齐齐望向她,它嘶吼,用嘴里喷出的气息将花眠推远。

    尖锐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走!作为交换,请带领我的族人。”

    花眠不解,这些妖如今都发疯了吗?

    前一秒还视她为奴隶,现在却要她领导妖群?

    有病吧。

    她连自己的命还顾不上,哪有能力去管这许多。

    花眠一面想,一面拼命地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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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色大军整齐地迎面穿过她,朝着血尸的方向进发。

    他们呼喊着,黑色巨眼旗迎风飘荡,花眠逆着人流,惊讶地放慢了脚步。

    妖王用身躯将血尸环绕,红线刺破它的皮肤朝着军队袭击,他们一波又一波地扑上去,尸体层层堆叠,明明毫无胜算,却没有一个人逃跑。

    这是怎样一种信念。

    难道他们都不惧怕死亡吗。

    不,他们惧怕。

    花眠看到身边跑过去的士兵,拿武器的手还在颤抖,可他没有停止脚步,仍是大喊着冲过去,紧接着下一秒就被血尸刺穿心脏,鲜血直流。

    又有无数的人从她身边经过。

    妖王的嘶鸣和士兵的惨叫声久久回荡在她耳边,她嘴巴干哑着张在空气里,呼吸急促。

    人群中,一只手拽住了她,哀鸣声渐小,他们已经远离了战场。

    她不明白这些妖为什么要救她,她卑贱的生命哪里值得这么多人舍身赴死。

    旁边的黑衣人像是能读懂她的心声似的,开口道:“他们是为了保护妖王,但是妖王选择了你,还希望你不要让它失望。”

    “失望?我并没有答应它什么。”花眠心中气愤,经过她同意了吗,就将这些责任扔在她头上。

    况且人族和妖族长期来处于敌对状态,他们不知吃了多少人,让她去保护妖?她恨不得杀光他们。

    “这是妖族的契约,它将生命交给你,你替它完成遗愿,直到死亡。”黑衣人解释道,“你现在活着,就是接受了契约。”

    什么契约,分明是个诅咒。

    “看来我非死不可了?”花眠问道。

    “那倒也不必,你只需要完成它的遗愿就好。”

    “这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人族与要妖族之仇不共戴天,我绝无可能去给一个妖实现愿望。他们尽是些狡诈阴险之徒,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话别说太满,万事皆有可能。”黑衣人辩解道。

    花眠停住脚步,谴责道:“你到底是什么居心?话说得轻巧,我干脆也来个契约,交给你来做好了。”

    “这种术法,可不是所有人都会的。”黑衣人淡淡抛出一句,“妖和人其实都是一样的,人有善恶,妖也有好坏,彼此都是自然中的一环。”

    “妖以人为食,那能一样吗?”花眠质问道。

    “人不也以畜类为食吗?畜类难道没有生命吗,就连植物也有生命啊。”黑衣人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罢了,与你争论下去也无甚意义,你走过石桥,前面有人在等你。”

    黑衣人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花眠确实说不过他,这简直就是诡辩。

    人类怎么能与植物,牲畜等同呢。

    她将信将疑地迈上石桥,石桥架于沟壑之上,深不见底,呼啸的风声从桥下传来,像是凄厉的哭声。

    花眠拽紧了衣衫,朝着桥对面望去,仍旧是毫无生机的黑岩石地面,偶有碎裂的石块顽强地扒在地表上,空荡荡的。

    也不知道等她的人在哪。